董冰茹 顾晓青 陈海英 顾杰

摘 要 目的：評估社区老年人群衰弱与三大心血管病（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危险因素的相关性。方法：2016年9—10月通过问卷调查选择年度体格检查老年人3 274名，平均年龄为（73.69±6.86）岁，其中男性1 282人（39.2%），女性1 992人（60.8%）。用Fried量表评估患者衰弱状态，并分为健康组294人（9.0%），衰弱前期组2 592人（79.2%），衰弱组388人（11.9%）。评估三组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的患病率，并采用Logistic回归分析确定衰弱与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的相关性。结果：与其他两组相比，衰弱组的高血压（70.8%）、糖尿病（14.2%）患病率更高，高脂血症患病率更低（46.1%），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均<0.05）。Logistic回归显示，衰弱与糖尿病（OR=2.044，95%CI=1.188-3.515，P<0.05）呈正相关，与高脂血症（OR=0.641，95%CI=0.456-0.902，P<0.05）呈负相关，与高血压无显著相关性（P>0.05），而衰弱前期与所有因素均无显著相关性（P>0.05）。结论：糖尿病与衰弱高发相关，但高脂血症却为保护因素，提示全科医生应当合理控制老年人的血糖和血脂水平。

关键词 衰弱；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

中图分类号：R59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6-1533（2021）12-0045-04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senile frailty and cardiovascular disease risk factors

DONG Bingru1， GU Xiaoqing2， CHEN Haiying2， GU Jie3（1. Standardized Training Base for Resident Doctors of Department of General Practice of Zhongshan Hospital，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32， China； 2. Xidu Community Health Service Center of Fengxian District， Shanghai 201401， China； 3. Department of General Practice of Zhongshan Hospital，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32， China）

ABSTRACT Objective： To evaluate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frailty and three risk factors of cardiovascular diseases（hypertension， diabetes and hyperlipidemia） in the community elderly. Methods： From September to October in 2016， 3 274 elderly people with an average age of （73.69±6.86） years were selected through questionnaire survey， among them there were 1 282 males（39.2%） and 1 992 females（60.8%）. The debilitating state of the patients was evaluated by the Fried scale， and they were divided into a healthy group 294（9.0%）， a pre-frail group 2 592（79.2%） and a frail group 388（11.9%）. The prevalence of hypertension， diabetes and hyperlipidemia were evaluated， and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was used to determine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frailty and hypertension， diabetes， hyperlipidemia. Results： Compared with the other two groups， the prevalence of hypertension（70.8%） and diabetes（14.2%） in the frail group was higher， the prevalence of hyperlipidemia was lower（46.1%）， and the differences were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P<0.05）. Logistic regression showed that frailty was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diabetes（OR=2.044， 95% CI=1.188-3.515， P<0.05），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hyperlipidemia（OR=0.641， 95% CI=0.456-0.902， P<0.05）， there was no significant correlation with hypertension（P>0.05）， while pre-frailty had no significant correlation with all factors（P>0.05）. Conclusion： Diabetes is associated with high risk of frailty， but hyperlipidemia is a protective factor， which suggests that general practitioners should reasonably control the level of blood glucose and blood lipid in the elderly.

KEY WORDS frailty； hypertension； diabetes； hyperlipidemia

衰弱是指與年龄相关的多系统生理储备下降而导致的易受应激源影响的状态，因此增加了老年人跌倒、住院、死亡等不良健康结局的风险[1]。我国社区60岁及以上老年人群中衰弱的患病率高达6.0～12.5%[2]。心血管病是老年人另一类常见疾病，患病率高，预后差，严重影响患者的健康[3]。有研究显示衰弱不仅与心血管病的病理生理机制存在共同特征和双向联系[4]，也与心血管病的三大危险因素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存在一定的相关性[5]，但目前证据有限，不同研究的结果亦不相同。本研究旨在探讨中国社区老年人中衰弱与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之间的关系，从而为衰弱与心血管病的综合防治提供理论依据，帮助临床医生更好地进行老年人群的健康管理。

1 对象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本研究是横断面研究，调查时间为2016年9月至10月，研究采用整群抽样法，进行多阶段随机抽样。将上海市16个行政区编号为1～16，并在16个不透光的信封内保存编号，研究实施者从中随机抽取1个信封，结果为奉贤区。然后，将奉贤区22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编号为1～22，并在22个不透光的信封内保存编号，研究实施者从中随机抽取1个信封，结果为西渡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对该辖区内参加2016年度国家免费体检的≥60岁的老年人进行问卷调查，共纳入3 274人进行分析，年龄60～103岁，平均（73.69±6.86）岁，其中男性1 282人（39.2%），女性1 992人（60.8%）。用Fried量表（fried frailty phenotype，FFP）[6]评估患者衰弱状态，其中健康294人（9.0%），衰弱前期2 592人（79.2%），衰弱388人（11.9%）。排除①由于听力损失或其他原因而无法完成调查者；②由于骨折、外伤或其他原因而无法完成握力或步行速度的测量者；③数据不完整者；④近3个月发生急性心肌梗死、急性脑卒中或因不稳定心绞痛住院治疗者。本研究通过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查（B2020-077），研究对象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1.2 方法

从西渡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全科医生中招募调查员，在老年人体检现场进行健康状况及衰弱状态的调查。调查前对调查员统一进行使用握力计和测量步行速度等方面的培训。调查时每2名调查员一组对同一对象进行调查。调查结束后，调查员复核问卷的有效性。所有研究数据的录入采用Microsoft Access软件进行双人平行双录入，进行一致性核对，并对异常值进行逻辑核查。调查过程中老年人不能理解或表述不清的客观问题，可由家属或照料者代为作答。（1）健康状况。①问卷调查，包括人口学、锻炼、饮食、吸烟和饮酒，并由调查员根据与老年人的交流情况初步判断其认知功能是否正常。②体格检查。包括身高、体重、血压，并计算体重指数（body mass index，BMI），将BMI<24 kg/m2和≥24 kg/m2分别定义为未超重和超重两类。③实验室检测。使用全自动生化分析仪（Accute TBA-40FR，东芝）检测空腹血糖、总胆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和三酰甘油（triglyceride，TG）。（2）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的诊断。通过三方面进行综合判断，调取健康档案中的记录情况，并在问卷调查中由老年人自我报告既往医生诊断情况；如无既往病史，但本次体检中测量左右上臂平均收缩压≥140 mmHg和（或）舒张压≥90 mmHg、空腹血糖≥7.0 mmol/L、TC≥5.2 mmol/L和（或）TG≥1.7 mmol/L，也分别定义为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3）衰弱状况。用FFP量表[6]评估衰弱，包括不明原因体重下降、疲乏、握力下降、行走速度下降、体力活动下降5项。不明原因体重下降定义为较1年前体重下降≥4.5 kg或5%，且没有用任何特殊方法（如饮食、药物等）；疲乏定义为询问“您是否经常感到疲劳”时回答“是”；使用握力计（Jamar plus+，JAMAR）测量优势手2次并取最大值，握力下降定义为男性<26 kg或女性<18 kg；步行速度下降定义为受试者行走4.57 m的步行速度<0.8 m/s，或在步行时需要辅助设备或人工辅助。用国际体力活动问卷-短卷测量体力活动，体力活动下降定义为量表评估为“偏低”。以上每项计1分，累计0分为健康，1～2分为衰弱前期，3～5分为衰弱。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Microsoft Access软件录入数据，用SPSS 25.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计数资料用均数±标准差描述，组间比较采用Kruskal-Wails秩和检验（经检验，年龄不符合正态分布）。计量资料用频数和百分比（%）描述，组间比较采用卡方检验。用Logistic回归分析与衰弱程度相关的因素。以双侧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衰弱组患者的年龄明显偏大，女性占比高，锻炼频率低，不吸烟、不饮酒者少，超重者少，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在饮食、认知功能上与其他两组无统计学差异（P<0.05）。见表1。

2.1 不同衰弱状态下各疾病患病率比较

与健康和衰弱前期组相比，衰弱组的高血压（70.8%）、糖尿病（14.2%）患病率较高，高脂血症患病率较低（46.1%），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均<0.05），见表2。

2.2 衰弱状态与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的关系

以衰弱状态为因变量，分别以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为自变量，进行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从表3可见，与健康组相比，衰弱与糖尿病呈正相关（OR：2.044，95%CI：1.188-3.515，P<0.05），与高脂血症呈负相关（OR：0.641，95%CI：0.456-0.902，P<0.05），而与高血压无显著相关性（P>0.05）。所有因素均与衰弱前期组无显著相关性（P>0.05）。

3 讨论

目前衰弱与心血管病危险因素关系的研究有限。糖尿病是心血管病最严重的危险因素之一，其与衰弱的关系可能受肌萎缩的影响[7]。糖尿病直接通过葡萄糖毒性、胰岛素抵抗，改变炎症-分解代谢环境，激活蛋白质降解途径，导致老年糖尿病患者肌肉质量降低[7]，出现步速减慢、握力降低等症状，因此，老年糖尿病患者比其他人会更早出现衰弱的病理生理条件。本研究显示，社区老年人中衰弱的患病率高达11.9%，调整混杂因素后，衰弱与糖尿病呈正相关，与高脂血症呈负相关，而与高血压无显著相关性。有研究亦显示糖尿病与衰弱呈显著正相关[8-9]，与本研究结果相似。另有一项队列研究显示，随访3.5年后糖尿病患者比非糖尿病人群更易发生衰弱[10]。上述提示衰弱在糖尿病诊治中的指导意义，如能在确诊糖尿病时即进行衰弱筛查并给予早期干预，或许能对糖尿病患者的预后产生积极作用。

各项研究在衰弱与高血压关系上的结果并不一致。Odden等[11]的研究显示，低收缩压水平与衰弱者的预后不良相关。Matsuoka等[12]的研究显示收缩压水平与衰弱呈负相关。而 Hwang等[5]的研究和本研究结果显示，调整混杂因素后二者并无显著相关性。英国的一项随机对照研究亦显示衰弱并不影响高龄高血压患者的治疗效果，患有高血压的衰弱者和健康者均能从降压治疗中获益[13]。各研究结果之间的差异可能来自研究人群特征上的差异，本研究人群来自社区体检居民，不包括养老院人群和住院患者，一般情况较好，而且有着独特的社区生活和文化环境。目前看来，衰弱与高血压之间到底有无关联仍有待进一步研究。

众所周知，TC和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ow 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LDL-C）会增加动脉粥样硬化和心脑血管病的风险，而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igh 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HDL-C）由于逆向转运、抗氧化等机制对血管起保护作用。然而，Hwang等[5]的研究显示，衰弱与低TC、高HDL-C相关。Matsuoka等[12]的研究发现衰弱与低LDL-C相关。两项研究均呼应了本研究血脂正常者比高脂血症患者更易发生衰弱的结果。美国Framingham的心脏研究显示，TC水平与全因死亡率的关系在40岁时为正相关，在80岁时为负相关，而在50至70岁时无显著相关性[14]。可见高脂血症在一般人群中是传统的心血管危险因素，但在老年人群中对预后反而可能是有利的，这一现象称为“反向流行病学”，但目前针对这一现象的解释仍存在争议[15]。基于这种情况，老年人严格控制血脂以达到从较年轻人群的流行病学研究中得出的控制目标，可能并不有利。

本研究的优势在于综合评估了心血管危险因素与衰弱的相关性，而且调整了生活方式、认知状态、BMI等多种混杂因素。基于这项发现，建议全科医生对高脂血症患者实施降脂治疗时的目标血脂不宜过低，否则将增加衰弱风险，反而不利于患者整体预后。此外，在对血脂不高或患糖尿病的老年人群的健康管理中应注重衰弱的筛查，并将衰弱纳入慢性病综合管理，实施综合、个性化的干预措施，以优化心血管病危险因素的控制水平，并预防衰弱所致的残疾和死亡，从而改善生活质量。

然而，本研究尚存在不足之处。第一，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的诊断中用到的體检指标未经重复测量验证，且血糖测量未涵盖餐后2 h血糖，血脂测量未涵盖LDL-C、HDL-C，但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弥补自我报告病史及健康档案管理中的缺漏。第二，体检人群相对于社区老年人总体可能具有更好的身体状态，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选择偏倚。第三，横断面分析不能检验因果关系，有待前瞻性研究进一步探索心血管危险因素对老年人衰弱及预后的影响。

综上所述，本研究证实了衰弱风险与糖尿病和高脂血症的关联性。临床医生在面对老年患者时除了原发病的诊治，还应综合考虑衰弱和功能状态，评估干预策略的获益/风险比，以达到诊治方案的最佳选择。衰弱与各项心血管病危险因素的相关性以及衰弱人群的最佳血压、血糖、血脂控制水平，仍需未来进一步研究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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