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宁

(中共陕西省委党校/陕西行政学院, 陕西 西安 710068)

引言

【研究意义】随着我国大力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我国农业不断向现代化、产业化和休闲化发展。休闲农业是农业和旅游业相结合的新型生产经营形态，与乡村旅游都以“三农”资源为基础、以乡村为目的地、以农事活动为组成部分[1]，但休闲农业本质属于农业经营业态，乡村旅游则属于旅游活动形态[2]。休闲农业作为三产融合的发展模式在促进农业提质增效和带动农民就业增收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为此，2016年农业部等14部门联合印发《大力发展休闲农业的指导意见》提出支持贫困户发展休闲农业合作社、农家乐和小型采摘园等，实施休闲农业推动产业扶贫。2019年《国务院关于促进乡村产业振兴的指导意见》指出，以农业供给侧改革为主线，实施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精品工程，与脱贫攻坚有效衔接。发展休闲农业助推精准扶贫成为促进城乡融合发展，构建现代化的农村经济发展体系，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的有效途径。【前人研究进展】随着精准扶贫的深入实施，旅游扶贫研究成为学者关注的热点，相关研究主要将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视为一个整体[3]， 一是从定性角度诠释和总结休闲农业现状、模式和发展水平[4-8]；二是从实证角度分析休闲农业效率[9-10]、协调发展[11-12]、空间布局和影响因素等[13-15]。还有学者针对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发展中存在的数字贫困问题，构建了休闲农业的数字脱贫机制[16]。在休闲农业发展与精准扶贫相互关系与影响方面，张春美等[17]分析了乡村旅游精准扶贫的运行机制及其面临的困境，并提出破解路径。李赛男等[18]基于贫困度与旅游资源耦合关系，以渝东南为例提出了旅游扶贫的4种典型模式。【研究切入点】现有研究鲜有分析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耦合机理，并对两者进行实证分析的案例研究。2016年开始，作为我国农业大省和果业强省的陕西围绕“一圈、五带、三板块”构架，制定休闲农业发展规划和指导意见，通过培育新型经营主体，提升休闲农业内涵，开展休闲农业品牌化示范创建等一系列措施推进休闲农业发展与扶贫开发深度融合，取得显著成效，为构建区域协调发展格局、联动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战略提供了有益借鉴。因此，以陕西省为例，对其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耦合关系进行分析。【拟解决的关键问题】基于系统耦合理论方法，将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视为区域发展中的2个子系统，构建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评价指标体系，计算2012-2018年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耦合协调度，分析两者的协调发展水平及演变过程，并从供给侧改革视角提出促进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协调发展的建议，以期为推进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协调发展以及乡村振兴提供决策参考。

1 资料与研究方法

1.1 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2012-2018年《陕西省统计年鉴》和《陕西省旅游经济发展统计公报》，并以陕西省农业农村厅办公室资料、陕西省农业农村厅网站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相关数据作为补充。因2013年休闲农业经营主体数据缺失，该年数据采用算数平均方法推算获得。

1.2 研究方法

基于系统耦合理论方法，分析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耦合机理，在此基础上将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组成一个动态复合系统，测算2012-2018年陕西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的评价指数，并利用评价指数计算两者的耦合度和耦合协调度，分析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的相互影响程度和协调发展程度及其演变过程。具体计算方法如下。

1.2.1 评价指数

1) 采用极差标准化法对各指标原始值进行无量纲化处理。根据熵值法要求标准化数值Uij>0，为避免出现0值取对数时无意义，对Uij进行平移，尽量保留原始数据间的信息差异，使评估结果更为明显。

正向指标：Uij=(Xij-βij)/(αij-βij)×0.99+0.01

(1)

负向指标：Uij=(αij-Xij)/(αij-βij)×0.99+0.01

(2)

式(1)、(2)中Uij和Xij分别为指标的标准化值和原始值，αij和βij分别为指标原始值的最大值和最小值，i为年份，j为指标序号。数值越大对系统发展越有利的原始指标属于正向指标，数值越小对系统发展越有利的原始指标属于负向指标。

2) 运用熵值法计算各评价指标的权重。

第i年第j项指标的比重：

(3)

第j项指标的熵值：

(4)

信息熵冗余度：

Dij=1-Hij

(5)

指标权重：

(6)

(3)～(6)式中，n表示二级指标个数，Hij表示二级指标的贡献度总量，Dij表示第j项指标的指标差异系数，熵值Hij越小差异度越大，Hij越大说明该指标越受重视；Wij表示i年j指标的权重。

3) 运用线性加权法计算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的综合评价指数。

(7)

式(7)中，Wj表示第j项指标的权重，Uij表示j项指标i年的标准化值，U1表示休闲农业的综合评价指数，U1的值越大，说明休闲农业发展的水平越好；U2表示精准扶贫的综合评价指数，U2值越大，说明精准扶贫的效果越好。U1大于U2为扶贫滞后型，U2/U1≥0.8属于扶贫比较滞后型，0.6≤U2/U1<0.8属于扶贫严重滞后型，0

1.2.2 耦合度 采用耦合度评价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耦合关系。计算公式如下。

(8)

式(8)中，C表示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的耦合度，U1和U2分别表示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综合评价指数。0≤C≤1，C值越大，表明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耦合程度越高。

1.2.3 耦合协调度 由于耦合度仅表明2个系统间相互联系的紧密程度，无法反映系统良性协调状况优劣，因此，采用耦合协调度分析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良性协调的有序程度。计算方法如下。

T=αU1+bU2

(9)

(10)

式(9)、(10)中，T为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综合发展指数，反映两者的整体发展水平对总系统协调度的贡献；a和b分别为两者的待定权数，体现两者各自的贡献程度，a+b=1；由于陕西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在协调发展中的相互影响程度不相同，休闲农业发展必然带动精准扶贫，但精准扶贫的持续推进不是单一由休闲农业带动，还有其他因素，因此，借鉴相关研究[19]，设a为0.45，b为0.55。D表示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耦合协调度，D∈[0,1]，D越大表示协调度越好。参考相关文献[20-21]，将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耦合度C和耦合协调度D的等级划分为4个阶段、10个等级(表1)。

1.3 指标选取

根据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各自的差异和特点，由相关专家对两者的发展指标打分，同时考虑指标的可选择性、独立性和可代表性等原则，选取13项指标构建陕西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耦合协调评价指标体系(表2)，用以计算上述各指标。

表2 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耦合评价指标体系

2 结果与分析

2.1 供给侧改革背景下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的耦合机理

休闲农业精准扶贫是以农业生产为基础，将农业发展与旅游产业和精准扶贫相结合，通过挖掘地方特色资源，改善农村生态，加大贫困地区休闲观光农业项目开发与建设带动贫困人口的精准脱贫。休闲农业和旅游业相似，其发展具有明显的乘数效应，少量的财政投入、政策倾斜会拉动当地经济较大增长。休闲农业精准扶贫作为产业扶贫的有效模式，对促进居民消费升级、发展现代农业、培育新动能具有重要作用。休闲农业对精准扶贫的影响并不是单向的，两者是相互联系、影响和促进的子系统，通过两者的互动协调形成一种良性动态的发展格局。两者的耦合路径如图1所示。

2.1.1 休闲农业供给侧改革是精准扶贫的现实需要 休闲农业的供给侧改革通过发展特色农业、保护生态、改善人居环境和吸纳农村劳动力等方面促进农村产业升级和消费升级，不断提升农业资源利用率，从而达到农民生活富裕和农业生产发展的目的。推进休闲农业供给侧改革，既是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内容，也是休闲农业扶贫发展问题倒逼下的客观要求。精准扶贫过程中同样暴露出供需不匹配、不平衡和错位问题，供给侧改革通过结构优化和需求管理，给休闲农业扶贫提供指导和方向。休闲农业的供给侧改革关键是整合资源、调整结构、促进融合，从源头实现休闲农业扶贫的精准化，解决扶贫有效供给不足问题，精准扶贫是解决贫困群众需求端的精准问题，二者相互促进密不可分。

2.1.2 精准扶贫是休闲农业供给侧改革的新着力点 精准扶贫为休闲农业供给侧改革注入新动力，带来新机遇。2020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扶贫资金更多用于产业扶贫，重点提升扶贫产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精准扶贫为休闲农业提供优惠扶持政策和发展保障，精准扶贫的实施能不断完善农村基础设施，给休闲农业提供金融支持，建设相关配套环境，优化休闲农业扶贫项目，防范休闲农业扶贫风险，为贫困人口提供技能培训，不断激发贫困地区的发展潜力，使休闲农业规模不断扩大，品牌意识不断提升，成本逐步下降，最终使休闲农业既发挥精准扶贫的作用，同时提高当地产业竞争力，真正完成从“输血”扶贫模式向“造血”扶贫模式的转变。

2.2 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耦合协调评价

从表3看出，2012-2018年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2个子系统的耦合过程分为2个阶段，即2012年的拮抗阶段和2013-2018年的高度耦合阶段，耦合度从2012年的0.443 8升至2018年的0.997 9。2013年开始，2个子系统直接从拮抗阶段跃进到高度耦合阶段，并一直维持在高度耦合阶段。精准扶贫工作开展以来，2个子系统间呈现明显的强相关性，且随时间发展两者间的正向作用不断增大，说明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确实存在相互影响的高度融合关系。进一步从两者的耦合协调度分析，2012-2018年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耦合协调度从0.197 2增至2018年的0.971 5，呈稳步上升态势，两者从严重失调逐渐过渡到优质协调。可将2个子系统的耦合协调度划分为2个阶段，2012-2014年的失调阶段和2015-2018年的协调阶段。2012-2014年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发展水平差距较大，这一时期

表3 2012-2018 年陕西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耦合协调评价

陕西休闲农业基本处于粗放式经营，发展规模小而分散，对脱贫的带动能力相对有限。2015年开始，陕西休闲农业进入全面提质发展阶段，2016年陕西建立休闲农业动态管理机制；同年6月陕西扶贫办印发《陕西农业产业扶贫政策措施》的通知，措施第20条明确提出支持贫困地区大力发展休闲农业，并开展休闲农业品牌化示范化创建活动，培育具有较强市场竞争力的休闲农业知名品牌。2017年9月，陕西农业厅印发《关于加快发展休闲农业助推产业扶贫的意见》，目的在于推动陕西休闲农业精准扶贫。2017年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两者的发展基本同步，2个子系统进入优质协调阶段。2018年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仍处于优质协调阶段，但休闲农业发展水平比较落后于精准扶贫。除2012年外，陕西精准扶贫评价指标一直处于优先类型，陕西休闲农业发展水平相对较低，精准扶贫对休闲农业产生带动作用，但休闲农业对精准扶贫的带动效应呈现边际效应递减，带动作用明显后劲不足，休闲农业的供给侧改革势在必行。

2.3 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的时序演变

从图2看出，2012-2018年陕西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综合评价指数呈逐年增长趋势，2018年休闲农业综合评价指数较2012年增长3.82倍，精准扶贫综合评价指数较2012年增长99倍，增长幅度较大。两者的耦合度和耦合度协调度同样呈上升趋势，时序变化与两者的综合评价指数基本一致。表明，近年来陕西休闲农业发展迅速，精准扶贫效果显著，且提升程度较休闲农业发展更为明显。

图2 2012-2018陕西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耦合指标动态演化曲线

2.3.1 休闲农业综合评价指数序列变化 从图2看出，陕西休闲农业在2012-2018年大致经历2个阶段，即2012-2016年的平稳上升时期和2016-2018年的快速上升时期。陕西自2011年开展全国休闲农业示范县示范点以来，通过加大项目扶持、强化学习培训、营造发展氛围等一系列措施，有力推动了全省休闲农业发展。2016年开始，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大力发展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和“积极扶持农民发展休闲旅游业合作社”；2016年9月农业部印发《关于大力发展休闲农业的指导意见》，明确指出要充分认识休闲农业消费对增长的积极作用，将其作为推进全域化旅游和促进城乡一体化发展的重要载体；2017年6月农业部印发《关于推动落实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发展政策的通知》。随着相关文件的不断出台，使陕西休闲农业进入快速发展时期。

2.3.2 精准扶贫综合评价指数序列变化 从图2还看出，陕西精准扶贫综合评价指数整体呈现上升趋势，与中央和陕西大力推进扶贫工作密切相关。自2013年习近平主席提出精准扶贫理念后，我国扶贫工作进入新的历史时期，2014年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印发《建立精准扶贫工作机制实施方案》，2015年国务院发布《关于打赢脱贫攻坚的决定》，陕西通过多元化方式不断推动贫困人口脱贫致富，2015年后精准扶贫工作进入最后的攻坚阶段，随着精准扶贫相关措施出台，陕西贫困人口规模和发生率均出现快速下降，研究选取的各项原始评价指标不断向好，脱贫攻坚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就。

3 小结与建议

3.1 小结

2012-2018年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耦合发展经历2个阶段：2012年陕西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处于抗结阶段，相互作用不显著；2013-2018年两者一直处于高度耦合状态，相互作用明显，两者的协调度从严重失调逐渐演变为优质协调，将促进陕西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两者的耦合协调发展与陕西实际发展趋势基本一致。近年来，陕西出台一系列相关政策不断增加休闲农业产业规模助推精准扶贫，但在发展过程中，休闲农业相对落后于精准扶贫，休闲农业发展还有较大空间，其对精准扶贫的带动作用尚未完全体现。在供给侧改革背景下，陕西需充分利用区位优势和资源禀赋加快休闲农业发展，以美丽乡村建设为契机提高休闲农业的脱贫带动作用。

陕西的案例反映了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耦合系统的演化过程和轨迹。两者从最初的严重失调逐步过渡到优质协调，其演化轨迹体现了因果驱动机制[22]，当贫困地区农业发展缓慢，贫困人口存在内生摆脱贫困的需要，政府面临全面脱贫的紧迫任务，农旅融合的产物休闲农业为扶贫工作带来生机，休闲农业和扶贫进入初级发展阶段。虽然休闲农业完美契合精准扶贫要求，是确保如期实现脱贫攻坚的重要抓手，但休闲农业在助推精准扶贫的同时带来一些问题，如贫困人口粗放式经营，市场无序竞争，助农形式单一、缺乏特色，贫困地区基础设施和基本公共服务发展滞后等。通过休闲农业的供给侧改革和精准扶贫的外力支持，解决两者的发展矛盾冲突，可使两者进入互促和互补的优质协调发展阶段。

本研究虽是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耦合研究的一个典型案例，但单个案例研究存在局限性，未来需对比不同省份或地区的休闲农业与精准扶贫耦合协调规律，因地制宜设置休闲农业的评价指标体系，为通过休闲农业发展提升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协调关系提供政策参考。

3.2 建议

3.2.1 深入挖掘农业资源，加大休闲农业开发深度 陕西特色农业突出，可耕地面积的1/6是果园，水果种植面积连年稳居全国第一，水果产量位于全国前列，围绕水果产业发展休闲农业具有较好条件。陕西已进入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优质融合阶段，但各地区的融合历程和基础不同，应立足各地资源禀赋和产业特色，围绕市场需求差异化布局休闲农业项目，将农业生产、农产品消费和休闲服务功能紧密融合，促进休闲农业绿色发展，提升休闲农业的吸引力和竞争力，进而增强对扶贫的带动能力。

3.2.2 优化基础服务和环境，促进休闲农业精准扶贫实施 完善的基础服务和优质的生态环境是休闲农业发展的前提条件，因此，应在国家政策背景下，制定支持休闲农业扶贫的保障措施。一是通过优化基础服务提升休闲农业经营环境，加快对农村基础设施的投入，开展农村人居环境治理活动，营造环境整洁、乡风文明的村容村貌。二是加强对贫困人口的技能培训，提升休闲农业的服务水平，培训中不仅要提升贫困人口的职业技能，还要提高其服务意识。三是在土地保障、资金投入和税收减免等方面给与有效支持，加强利益联结机制，建立风险监控机制，创造良好的营商环境，为陕西休闲农业和精准扶贫的协调发展及乡村振兴提供新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