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

老人胸前的纪念章引起我注意

旁人介紹说他是一名抗美援朝老兵

胸前戴的正是前不久配发的

出国作战七十周年纪念章

老人告诉我，他是一名工程兵

专门负责挖战壕，挖地三尺

只为筑起一道道掩体，他们就像

钻地老鼠，没日没夜钻山打洞

老人还告诉我，那些战壕

既是安全防线，也是埋人的坟场

飞机大炮将它们炸为平地

他们又要挖出一条条缝

志愿军战士在大地的缝隙里

时隐时现，每一顶军帽或钢盔

就像是战地开出的一朵朵野花

钢枪是支撑它们的枝丫

老兵坐着说这些的时候，手不离杖

说到紧要处，五指紧握，就像

抓习惯了工兵锹，往地上顿一顿

似乎就要砸出一个坑

他说这些的时候，十月的秋风

正平和地吹过他的脸庞

一条奔波不息的大江或小河

我入党的时候才二十二岁

那时候我还在部队

从事饲养员工作

二十多头猪被我喂得哇哇叫

战友们嘴里的肉多了

我的劲头也就更足了

接着干了五年新闻报道员

立了两个三等功

我的八年军旅生涯圆满画上了句号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

我的党龄如一个活力四射的毛头小伙

在建党一百周年的时候

踮高了脚尖很想被摸一摸

然后还得俯下身子

继续做一条奔波不息的大江或小河

红帆如一支箭镞

这支箭镞是被红缨披挂着的

一种内敛的波涛和含蓄的暗流

在湖水之中，蓄势拉弓

这支箭镞是镰刀和锤头加工而成

吆喝的号子和呐喊的声音

喷发出带血的气浪

这支箭镞在穿云破雾中

浑身携带了嗖嗖的轰鸣和震颤

旋转的势头锐不可当

这支箭镞有时候以披头散发的样子

吐故纳新憋足了真气

随便一声怒吼便排山倒海山崩地裂

这支箭镞最终以斜刺的角度

在风中穿插出飞行的轨迹

一头扎进浩渺的天幕和无际的星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