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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作品选

2021-07-11唐朝晖

散文诗(青年版) 2021年5期
关键词:阿木物质

本期嘉宾:阿木,本名张国利。1973年出生。艺术家。现任教于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景洪市特殊教育学校。患有先天性听力障碍。一直专注于绘画、木雕的创作。

阿木作品选

画/阿木 文/唐朝晖

阿木从小就丧失了物理性的听觉能力。

阿木听到了物质和生命发出的声音。

阿木用颜色,用刀,与纸张和木头亲昵,推开了另一扇声音的门……

在傣族人自制的纸上,阿木画出了世界的声音,画出了对物质和神性的理解,画出了阿木心中世界的样子:

世界有时候是方的,有时候是圆的,有时候,世界又是长的,重叠着的,从下至上,大小不一,迎风而舞,在大雨中纵情歌唱。

阿木用黑白两色,用木头的纹理,阐释、延伸、会意、象征着世界……

因为木雕,阿木的名字里有了木……

阿木感受着世界的硬和柔软。

一个晚上,在西双版纳,阿木遇见了“中国瓷”,他给每一章文字画一幅画。七十多幅美术作品,大的与人等高,小画也是四尺斗方。

我游走在阿木勾画出的线条里,感受活泼泼的生命是如何拯救一次次的沉沦的……

诸神消失的天空

诸神消失在人类的天空,只有靠神迹才可能找到你浪迹的大地。

语言和行动,让天空晨光焕发。秋天来了,淡淡的树木守护着你的健康……你是我的影子,我是你的一个梦,你是神迹,你是我终生的寻找……

寻找,是神迹的所有主题。

你在神迹里安居,起身……

一直有光

一直有光……黯淡的墙壁。

你整夜地从这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一定会发现些蛛丝马迹。

——亡灵的眼睛醒来。

老家门前那条碎石子路,那一大片从未去过的地,它们会在那里现身。

带着血丝的喜悦、等待的芳香。

你永远不会倒下,世界也不会有末日。

在睡莲最近的地方坐下来

在睡莲最近的地方坐下,背对大海。

这是路的尽头,没人会来到这里。

整座城市,没一个人知道你的名字,你也没有记住任何一张写有名字的脸。

睡莲站在一簇簇莲叶中,在极端的孤绝中,你找到特立独行的方式。

你每一步都在修改,取消问号。路,绕水而行。

选择、自省、拷问、鞭打,伤痕在黑色印记的下面结疤掉壳。

晚上,莲含苞而睡,水叶轻托。

待晨破蕾绽放。

终生穷尽的

终生穷尽的:找回灵魂的翅膀,给一个纯净之所。

人造化出来的阴影隐于不可究的岩石中,书写才有可能触及到它的咆哮。它不是虚构之物,是靠近的暗示。

不再受无穷欲望的控制,你自由地选择场景和色彩,心灵与肉身不会再纠结、相互猜疑。已经与你得到证实:暗杀的武器、千奇百怪的招式,只能用身心疲惫来概括战斗的全过程。

“不要责难。”“应该受到惩罚。”“它也没有办法。”“谁能控制!”“天命如此,何能敌?”

不再甄别成分,争论的理由足够充分。

灵魂清风细雨地飘过昨天的伤痕——记忆永存,身心与植物一样,需要空气、阳光、水和一片丰饶的大地。

你喚回那群失常的孩子,让她们的左手握住右手。从爷爷辈起,翅膀就只留下一个隐约的痛。

爷爷说,年轻的时候,身体两侧和背部,在挺胸拔背的时候,会硬生生地疼;中年以后,腰弯了,背驼了,疼的意识也没有了。

爷爷说,小时候,看见过村子里的一位老人长有翅膀,像手和脚一样自然,看到的人都舒适坦然。

藏身于图书馆

藏身于图书馆,诸神隐在每本书里。

时间的流尘,像水车一样,自动翻页,旋带起低处的水,输给高处的干涸之地。

做个图书管理员,一片钥匙,晨光穿透轻浮的灰尘,书脊上、地板上,有时光的声音——移动窗棂上的线条。

博尔赫斯又讲了一个故事;史蒂文斯以虚构之名勾勒出灵魂的声音;艾略特,一朵迷失在弹痕血迹里的残败之花,有着灰色的光彩;圣-琼·佩斯,从暖暖的童年出发,远征一个又一个由心灵挟持的营帐;沈从文走过的那条河重新打湿书里的章节,巫风鬼气,在流水的河声里轻吟低唱,一个靠近悬崖码头的村镇。

放大局部的记忆。失重于心。

一个专注的姿势,亲近那些尘归尘的书页。

凝视之后

凝视之后。滴落,幽暗的性灵之花。

向上、垂落,植物生动在黑夜深处。

目光集结了身体的全部力量,手通向你。

无论是你的跪伏,还是微微的前倾,都只是不想站在你的对面。

植物怒放,安静地离开。

直到老去。

你来的方向

你来的方向,隐藏在树叶背面,泛微微白光。

连续两个小时——密不透风的炸雷、闷雷、滚雷、撞击的雷、靠近山头的雷、落在古槐丛林里的雷、云里翻涌的雷、挂在闪电尖端的雷,天庭狂欢、盛宴的醉歌,诸神畅所欲言,不会顾忌人类的猜度,舒展生命的大势之美。

对生命的愿望,展示在光明正大的夜空:

雷雨阵阵,疼痛撕开闪电的刹那;

美的睡姿躺在湖水的旁边。

死者翻译着死者

死者翻译着死者。

双重的镜式阅读:标题、诗歌正文,序言、后记,城池交换轮替。文字随硝烟进退。你擦拭着镜上的水汽,急遽流落下来的水珠穿成诸神的符号。

握住一双从里面伸出来的手,

置身于书房,心随骏马而去。

飞跃田野的激情,凌晨也不回家。

你听到女人的哭泣随阅读的节奏一声接一声

你听到女人的哭泣随阅读的节奏,一声接一声。又一声。像旷野里的一片树林,一片叶子与另一片叶子的亲昵,偶有嘈杂的多声部加进来,听得不是很分明——女人,和声式的哭泣。

几张脸横着流过你的身体,面具恍恍惚惚地从左边出现,右边消失。一条条透明的虫子,轻轻地打一个结,或者是一个折弯,悬浮着,从上到下。

女人们在哭泣。

中间有你深爱过的女子!

树,站在篱笆外面

树,站在篱笆外面。大雪覆盖。冬天,一言不发。枝条素雅地一根根填满天空。只有粗枝,一片叶子也没有。

风骑在马上,远观其变。

树林里有人说话,鸟的天使,红棕蓝黑条相间的羽毛,鸣叫,飞过窗前。

最前端,灰色的树枝里含着一小滴饱满的绿。

灵物不动而动,自然流淌。

谁在冲破树枝的一个个关卡,开花之后,才有叶子。

春天正艰难地涉过枯水的河,岸床里的沙石风化成岭。

你一言不发。

你知道,只要一个拥抱,春天就来了。

一些物质组合成办公室

一些物质组合成办公室,一些物质组合成职称证书,一些物质组合成汽车,一些物质组合成街道,一些物質组合成平台,一些物质组合成话筒,一些物质组合成生命,一些物质组合成家。

四千米高空之上,云复制着下面的物质:

一些云组合成湖泊,一些云组合成峰谷,一些云组合成路,一些云组合成漫天的羊群,一些云组合成拥抱的三个人。

穿过这些白色的物质,空茫一片,都是云,是以称为云时代。

穿行在云中。你不停地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见了。

云的物质在阳光中白得晃眼。

凌晨两点

凌晨两点。城市睡了。

鸟的翅膀连影子都没有留下,偶尔的声音试图穿透夜光。

想象你从游戏的程序里艰难抽身,真真假假地甩掉那些长满虫子的誓言,欲望在云端高声诵读爱的经典,你厌倦扮演游戏里的数字。

暗暗地回到城市的低音部,跳出乐弦,音符如冰上芭蕾,滑过你的心灵。到家,身体里无数个自己开始轻声倾诉,前世今生被今天干扰,你的话,对自己说,也对另外的人说。

身体已伤至灵魂,没人相信这些植物的话,满世界缥缈着时尚的生生死死。

真实虚无地从死神的手里接过闪电,你机智如神灵,所有人都说在寻找神迹,你也是。

你就是神迹,你哼唱的调子就是明天的节奏,而你不知,密晤的机会由文字传递。你笑了,神意落在掌心,伸开:

护身咒语,和风生灵。

天空生动起来。

回到父亲身边

回到父亲身边

没有父母的老家,你只能称之为祖籍

如果父亲离去

千年的血脉、心跳的思虑

都将自动负荷于你的身体之中

你在期待老年的到来

你在期待老年的到来?

这是你惧怕的:抬不起的脚,跑不动的身子,靠近医院,接近那个青烟的高炉。

你所最惧怕的——你爬不上任何一座圣山!

燃一炷香,小点的红

燃一炷香,小点的红,慢慢地往下走,灰掉落。

香随烟去

求助神灵,扑救一场大火,让死灰积肥,纯净回到村庄。

蓝莲花高高地开在大树的最顶端,接近云的地方,在你的歌声里,轻轻拉着你的小手,去找海边的妈妈。

你湿了的头发,让生活着地,果实不能在平庸中诞生。

神性日出,铺满大海。

文字里的一堆瓦片

文字里的一堆瓦片:词语开口说话,砸在趟水而过的器皿里——废墟侧身而睡。

浑浊的链齿里,岁月和矿石挤出一堆废铜烂铁。

遍地皆是,清理,无从下手。

无数次,希望从平庸奔忙的土地上升腾起诗意的迷雾。

只有神性,才能搭救这条路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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