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木初

梨花

一

春风才刚刚从三月，越过山岗

梨树，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装

蜜蜂，早早起床采撷甜蜜。而几个

爱睡懒觉的花骨朵，还在枝头

做着稚嫩的新娘梦。

二

翻过大山宽厚的肩膀，月光

蹑手蹑脚，趴在窗前

偷听梨花说了一宿的悄悄话

三

下雨前一天的清晨，我小跑着去寺庙

祈求佛祖——

“院子里的那一朵梨花，功德圆满。

它用尽一生，装点了我眼里的春天。

雨落以前，可否送它去往西天？”

傍晚

“阳光从山顶，一路撤回水域”

喜鹊站在白杨树上

装点新生的绿

美好的事物都让人想呵护

于是，我挪开田边的脚步

为寻觅花香的蝴蝶，让路。

邻居

割草，喂牛，挤奶

这个忙碌的人，像一个

不知疲倦的陀螺——

直到她在尘埃里撲倒

我确信，她从未注意过：

小草擎起露水，土墙缝里长花

ICU里的液体：嘀——嗒——嘀——嗒

像是生活，还在抽打着

快要停止旋转的她

梦想

寺院门口的松柏还充满绿意

守寺院的爷爷，头发就花白了

望着树上欢快的鸟儿，他无数次

幻想，拥有一双翅膀

望着流走的河水，年轻人背上行囊

他眼里的泪水，发出声响

融化

木窗外，呼啦啦

抖落身上的残雪，迎春花

奔跑，沿着篱笆

更远一些；春风的红唇

轻轻亲吻着

那高耸的雪山

随后，你看那春光

恣肆汪洋，哗哗流淌

——盛满了大渡河谷

石墙

游儿基寺院里，只剩下

一位身体干涸

影子一样的老喇嘛

与几尊佛像相伴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枯坐

把手里的佛珠，捻得明亮

天气晴朗的时候

他也会在太阳下面垒石墙

那些形状各异的石头们

越垒越高。从远处看去

像是一朵朵在尘埃里绽放的花

又像是，向着天空不断生长的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