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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彬彬:为什么不呢?

2021-07-01李靖越Gerald

VOGUE服饰与美容 2021年7期

李靖越 Gera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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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秒到一分钟,这是演员张彬彬在片场进入角色需要的时间。通常,在这段时间,他什么都不会想。台词的功课已经在前一天晚上做好了,张彬彬说自己只会放空地走来走去,剧组的人看了会奇怪,这人是不是有点神经质?

虽然做了很多年演员,张彬彬说自己还是很难做到一秒入戏。这可能跟他入行前的人生经历有点关系——在考上上海戏剧学院之前,他做过电竞职业选手,还去参加过歌手选秀,所以他需要点时间在这个折腾过的世界里抽离。回忆起这部戏杀青的时候,张彬彬仍心有戚戚焉。当时,新冠疫情暴发在即,他说:“但凡晚个两三天,感觉整个剧组都要被困住了。”不过,在张彬彬看来,与之前颇为坎坷的拍戏经历相比,这惊魂一刻就显得有些不足为道。

第一次拿到剧本,张彬彬觉得《司藤》的“剧名很美”,类型却有点让人头大。因为无论如何,“现代奇幻”都是一个让演员和导演望而生畏的类型,“很怕雷”。戏最终在香格里拉开拍,有好景,但承受着高海拔的风险。“平均4000多米,”张彬彬说,“以为自己身体很好,结果下了飞机就感觉不对劲,刚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缓过来。”

也因为这样,本来剧组50个要的团队,只能25个人交替轮换工作。有一场车祸戏份拍摄了三天。一开始拍撞车的戏是在一条盘山路的主干道上,那条盘山路很窄,剧组的车辆、工作器材没有地方堆,还要辟出一块表演区,还不能封路——因为那是一条牵扯到两个城市之间运输的主干道。车摔到位之后,才进入演员的工作,张彬彬吊着威亚,固定在尖木桩上面,一吊就是两三天。

有天晚上张彬彬觉得喘不上气,很着急,怕影响进度紧赶着去了医院,结果见怪不怪的医生只是很淡定地对表情痛苦的张彬彬使了个眼色,“左边,去吸氧”。后来,张彬彬专门买了一个制氧机,天天插着鼻管睡觉。可睡觉是个一直困恼张彬彬的大问题,无论天南海北,他不仅认床认枕头,还总跟软塌塌的床垫较劲。酒店的床垫对他来说总是太软,“人会陷下去”,每当这时候,张彬彬就会把它抽走,让自己“睡钢板”。他说自己铺着个被子在地上就能睡,这是来自在南方家里小时候的习惯,“夏天竹席凉得快,在那个上面才舒服。”

1993年,张彬彬出生在江苏无锡。小的时候,家里黑白脸分工明确,妈妈总是支持他的,父亲更多则以严厉的面目出现。十五六岁,张彬彬摸到了电竞职业联赛的门槛,像所有有志于此的孩子一样,决心去打职业的他跟父母发生了争吵。“高一的时候吧,他们觉得我应该好好考大学,但我觉得自己真有这个能力,”张彬彬说着,试图描述自己当时的决心,“真的,不比打职业比赛的人差,所以我觉得自己真能去。”

妈妈这边还好,提到爸爸的态度,张彬彬苦笑起来,“跟我爸那简直就是‘决裂”。之前,他已经有过不少次被爸爸从网吧揪出来的前科。为此,他郑重地写下了保证书,踏上了去西安的路途。彼时,方兴未艾的电竞行业还不是如今财富神话遍地的模样。来到西安的电竞俱乐部,张彬彬睡着上下铺,吃着食堂,昼夜颠倒地跟队友进行训练,不仅远没有到赚钱的地步,还面临着巨大的竞争压力。

作为俱乐部众多的青训队员之一,张彬彬需要在众多“好苗子”里脱颖而出。但初次登场仅可以在次级联赛露脸,没有几个赛季的打磨也很难在顶级联赛中出场。在一个普遍靠天赋吃饭的行业里,张彬彬说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在顶尖之列。所以,当父母来看他时,见到的是一个蓬头垢面、面容憔悴以及刚闯出去就稍稍有点碰壁的儿子。他顺势跟父母回了家,这场中国式家庭关系的考验,最终以倦鸟归林的结尾收场。

不过没多久,不安分的张彬彬又跑去报名参加了唱歌选秀。“我唱得很好的”,他自言自语着,然后唱了一段,唱完还得意地甩个眼神。前段时间,粉丝考古出了这段“黑历史”,他说自己感受到“晴天霹雳一般的羞耻”,尤其节目里的一段自恋发言还登上了微博热搜,伴随着双手摊开的无奈表情,张彬彬说:“我当天看到热搜都要裂开了,真的。”

张彬彬的社交媒体是在今年重新捡起来的,营业得越多,他就越发地褪去了伪装,大方地晒出自己61厘米的头围,也坦然回应捕风捉影的谣言。他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好,“就像我此刻正在说话一样,不用预设要说什么,因为我喜欢这种下意识的真实。”

在《司藤》中,张彬彬饰演的秦放被观众定义为“霸总奶狗”类型,在更早的作品里,他还被人称为天生就适合演“韩剧男二”的演员。市场的迅速发展,一度让细分的标签可以将任何进入其中的人归纳总结。而在访谈中,张彬彬的思维却总是在既定的范围外跳跃和逃逸,他时常发出的反问更像是对这些陈词滥调的诘问——“为什么明星不能在微博上简单快乐地展示生活?”“为什么霸道总裁类的角色不能是‘奶狗呢?”“为什么从小想去唱歌的人不能打了电竞再去演戏呢?”

他说自己会努力成为演员中游戏打得最好的,打游戏里歌唱得最好的,唱歌里演戏最好的,“虽然这么讲有点无赖,但我自己确实这么想的。”

最近,张彬彬的焦虑来自年龄。他说:“前段时间在综艺节目里偶遇一群00后艺人,被冲击到了。”在更年轻的人身上,张彬彬看到了自己不曾有过的职业培训,他列举着“现在有专门的镜头表演、微表情表演、针对不同影视剧的拍摄手法等等”。这套细分的规则与他所感受到的市场变化重叠相交。张彬彬说,他会羡慕这些课程,类似的东西看得越多,越会觉得自己曾经确实错过了一些东西。

困恼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下,张彬彬觉得无所谓了。他始终觉得,演员需要在剧组和社会上浸泡几年,一个是在不同角色中体味穿梭,一个是在人情世故中摸索练达。况且,他已经过了用天赋去工作的阶段。所以,虽然张彬彬很喜欢在这个世界里折腾,但被问到如今在走的路是否会坚定地走下去时,他还是会说:“你起码不会看到我去卖房子,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