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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戏剧史角度观先秦时人本意识的觉醒

2021-06-24王晶

理论与创新 2021年2期

【摘  要】王国维先生曾在《宋元戏曲史》中作出了“后世戏剧,当自巫、优二者出”的著名论断。当我们穿越时空,感受中华戏剧渊源时,我们会发现戏剧萌发的过程其实也是华夏先民人本意识觉醒的过程。从原始祭祀礼仪中娱神的巫祝到先秦时借“乐神”实质以娱人的倡优,艺术化的歌舞形式为娱神到娱人意识的转变提供了心理契机,从戏剧史的角度出发,可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华夏先民们人本意识的涌动与觉醒。

【关键词】戏剧史;人本意识觉醒;巫祝与倡优

引言

人本意识是人本身的自我意识,这种意识其实是对自我形态的关注。在西方,人们从古希腊神话中去探索西方人本意识的溯源。而在东方漫长悠久的文明中,华夏文明独树一帜的流传到现在,当我们同样追溯人本意识的溯源时,受历史文本等因素的影响,很难通过如希腊神话这样完整的神话传说对其进行探索。这种情况下,换种角度去思考,同样悠久的戏剧艺术已然给了我们启示,追溯戏剧起源,通过了解戏剧萌芽中由人所承担的角色变化,以此感受华夏文明早期人本意识的涌动与觉醒。

1.原始祭祀与巫觋

从人类文明的发端来看,生活在各大陆的先民们都有着悠久的祭祀风俗,并在不一样的祭祀文化中逐渐形成独有的艺术形式。戏剧是中国独有的艺术形式,它所蕴含的内容悠久而深厚,追溯起源,原始先民们进行的原始歌舞行为,富含着最初戏剧美的因子。在《尚书·尧典》中,有这样记载“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百兽率舞。”这段话大意是上古舜帝任命夔这个人掌管典乐来教导他的长子,而夔也乐意地接过任命,并且说道“我会敲响石罄,来让百兽起舞。”上古时期的先民们,通过这种拟态化的歌舞表演,来缓和整日与外界凶猛动物周旋的压力,即在不自觉中开启了一种艺术化的方法来克服对外界的生疏。受万物有灵的影响,原始先民的歌舞行为与图腾崇拜加深结合,形成了最初的原始祭祀。在崇拜与恐惧并存的原始祭祀中,逐渐出现了巫祝群体,其中女的叫巫,男的叫觋。

巫觋作为神的使者,承担着沟通神与人关系的宗教使命。其中与祭祀仪程相配合的歌舞表演具有着的娱乐性和世俗性为华夏先民从宗教崇拜的恐惧走出、关注人本身的生活提供了心理契机。

2.蜡祭与“尸”

《诗经·小雅·楚茨》有云:“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鼓钟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其讲述了当各项祭祀礼仪完成后,钟鼓之乐正准备奏响之时,“孝孙”要回到原来的位置,同时“工祝”致辞向大家宣布:神灵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皇尸”起身离开神位,让我们把钟鼓奏响送别神尸吧,先祖和神灵也就回去了。在这里很显然,接受“工祝致告”回到原位的“孝孙”应该就是“皇尸”的扮演者。在这里,我们可以理解进行宣告的工祝即巫,但是这里的“尸”却是不同于巫的角色。

在苏轼的《东坡志林》卷二《八蜡三代之戏礼》篇中这样写道过有关“尸”的内容,“八蜡,三代之戏礼也。岁终聚戏,此人情之所不免也,因附以礼义。亦曰:不徒戏而已矣。祭必有尸,无尸曰奠,始死之奠与释奠是也。”在这里,暂且不讨论苏轼所写道的“因附以礼义”给八蜡的合理性,仅从“尸”的内容来看,我们能得到先秦时期“尸”是广泛存在祭祀礼仪中的,并且充当着已死之人的角色。那么,联系前面《楚茨》中所记录到的“皇尸载起,鼓钟送尸,神保聿归”,“尸”的角色应是祭祖仪式中氏族祖先的形象化身,从“神”到“祖先”,祭祀扮演对象的扩大代表着人的本质力量意识在增强。

这种人本意识力量的觉醒在周时期体现的已然十分明显。例如《诗经·豳风·七月》有云:“九月肃霜……万寿无疆。”这段话生动描绘出周人蜡祭的狂欢气氛,这种狂欢祭祀是为了犒劳忙碌一年了的自己,主人家进行蜡祭,宰杀羔羊和大家分享,喝着美酒高喊着福话,由此可见,原始祭祀仪式世俗化的表现在周人那里已经逐渐成为一种生活常態,其祭祀礼仪世俗化的背后正是人从关注外界到关注自身的转化过程。

3.傩祭与“巫”

文字学家曾对傩字进行本原考证,傩起源于原始先民因惧怕恶鬼而发出的惊叫,发端于“万物有灵”观支配下的鬼神崇拜。如果说蜡祭主要继承了原始祭祀中有关对天神、祖先等崇拜祝祷的因子,那么傩祭就主要继承了在原始祭祀中,先民在与生疏的外界关系中产生的畏惧心理所引发的消灾避祸的愿望。

这种傩祭至迟在殷商时期已定型与蜡祭相并行的逐除疫鬼的祭祀仪式,并且其傩祭的主持者多指向方相氏。《史记》中有记载到,黄帝让嫫母即方相氏掌握后宫大权而且利用她的相貌来驱邪。因此,在流传至今的傩文化中,其最大的特色就是主祭者多带着一副丑恶吓人的面具借“以凶除恶”来驱赶邪祟。从原始祭祀到傩祭,这其中巫所承担的职能在不断发生变化,即由沟通人与神间的使者转变为能对抗幻想鬼怪的能力者,随着傩祭活动范围的不断扩大,其仪式中原有的纯粹宗教信仰逐渐让步于注重现实生活的功利意识,人本意识逐渐显露出来。

在《论语·乡党篇》有记载道:“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这里讲的“乡人傩”实质就是傩祭的一种,根据记载我们得知,当乡民们举行迎神驱鬼的傩祭仪式时,孔子也总是穿着朝服站在东边的台阶上。我们都知道孔子主张“敬鬼神而远之”,但在乡人傩这种带有宗教意味的仪式中,孔子却郑重其事的着朝服以待之,这说明在孔子眼里,这种傩祭仪式已经可以看作是人类社会礼仪制度中的一部分,因其性质和目的都不再是过往充满神圣、宗教意味的祭祀,而是一种具有娱乐民众、安抚民众作用的“傩戏”了。当傩祭逐渐戏剧化,其作为主祭者的巫也逐渐远离原有的神圣意味而走向世俗了,由此衍生出以“娱人”为职能的倡优。

4.春秋战国时期的倡优

从“娱神”的巫祝到“娱人”的倡优,歌乐鼓舞的仪式形式其实没有发生改变,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其实所进行的都是一种带有娱乐性质的表演活动,这其中发生改变的主导因素实质上是来源人的精神观念的转变。

从《诗经》中描述的大型祭祀乐舞再到《九歌》里已备雏形的戏剧样式,其黎庶大众的现实欲求越来越强大,人们喜欢具有戏剧性、娱乐化的东西,因为它们不被宗教束缚,让人感到愉悦自由。走下神坛的巫祝演变为世俗倡优,这样的转变正是顺应了人们的需求。当我们读《史记》时,会发现在春秋时期,许多君主或诸侯身边都有著名的优人相随,他们擅歌舞、能表演、多机智,目的是满足君主诸侯即观赏者的需求,在这里优人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种新的社会意识状态下的产物,其职能仅为“娱人”。

5.结语

从戏剧的角度观人本意识的涌动,在具体的艺术形式中感受抽象化的精神转变,以富有华夏本土特色的方式去探索人本意识的溯源,从更为生动的艺术角度去挖掘中华漫长悠久文明的内涵。

参考文献

[1]张大新等.《中国戏剧演进史》.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

[2]余秋雨.《中国戏剧史》.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年

[3]胡平生、张萌译.《礼记》.北京.中华书局,2017年

[4]王晋光、梁树风.《东坡志林》.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年

作者简介:王晶(2000.03-),女,辽宁辽阳人,济南市长清区山东师范大学戏剧影视文学专业,本科生。

山东师范大学    山东济南    25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