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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创伤的阴霾

2021-06-17兰佳慧

青年文学家 2021年11期
关键词:基特马尔科亨利

兰佳慧

伊丽莎白·斯特劳特是当代杰出美国短篇小说女作家,凭借《奥丽芙·基特里奇》一书获得2009年普利策小说奖(the Pulitzer Prize for fiction)。该书以缅因州的克洛斯比镇为背景,书中以故事集形式反映出了美国当代社会真挚的人文关怀和细腻的女性意识。这部小说描写了平凡人平静生活之下发生的爱情危机和亲情危机。小说看似是被灰色基调所覆盖,实则隐藏着人们对爱与被爱的渴望。

不负众望,该小说又于2010年获得意大利班卡雷拉文学奖( the Italian Premio  Bancarella award )。《纽约时报》评价道:“它成功结合了长篇小说持续、交缠的手法和短片小说灵光乍现的洞察力。”《华盛顿邮报》( Washington Post ) 认为,“斯特劳特对其笔下人物所给予的仁爱在悲痛欲绝和希望之间搭起了一座脆弱的桥梁,就似在绝望的雷区中一条隐约可见的小径”。鉴于小说作者和《钢琴演奏者》主人公的性别身份,本文依托朱迪斯·赫尔曼的创伤复原理论深度剖析安琪拉的创伤原因及复原历程来解读该作品。

一、安琪拉的创伤

许多学者对创伤的原因进行了分析,并一致认为创伤事件会导致创伤。朱迪斯·赫曼认为部分特别的创伤事件可以引发心理疾病,重则威胁人们的生命安全或个体性格的完整性。弗洛伊德在文章中指出,受创伤的人对创伤事件有很深的记忆,如果能追溯其原因,那么受害者就有很大的可能从创伤中恢复过来。一般来说,创伤的原因可以分为三大类:自然灾害、意外悲剧及人为灾难。毋庸置疑,安琪拉的创伤属于人为灾难,主要包括家庭和婚恋两个方面。

(一)家庭创伤

《钢琴演奏者》的主人公安琪拉是母亲畸形生活方式的受害者。克劳斯比镇的人们都知道安琪拉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音乐天才,安琪拉从未上过钢琴课,直到今天她可以在那些黑白琴键之间能游刃有余地弹奏出美妙的音乐。年轻的她曾对母亲说过她的手一直有一种渴望弹琴的饥饿感。十五岁那年,有个从芝加哥来的人在当地的一场婚礼上有幸听到安琪拉弹琴,那人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去劝说安琪拉的母亲让女儿去音乐学校上课并且可以申请奖学金,提供食宿。可安琪拉的母亲坚决认为“她是妈咪的女儿”,极力反对女儿离开她。安琪拉就这样失去了接受正规音乐教育的学习机会。可以看出,安琪拉的母亲对女儿有着强烈的控制欲,她自私的将安琪拉据为己有,甚至可以牺牲掉女儿的大好前途。母亲对女儿的苛求和控制正在蚕食掉安琪拉独立的人格。不仅如此,充满控制欲的母爱还毁灭了安琪拉与西蒙的婚姻,亲手把女儿的幸福推入深渊。安琪拉与西蒙交往时,曾经抱怨过“我好像必须同时跟你和你的母亲谈恋爱”,出于母亲对安琪拉的极度依赖,这对情侣似乎挤不出更多的私人空间谈情说爱。母亲没有正当职业,“她把身体卖给男人”,为阻止女儿出嫁,她又不远万里到波士顿勾引西蒙。在这种畸形的家庭氛围之下,安琪拉难以获得正常的母爱和归属感,导致了安琪拉自我意识的迷失。

(二)婚恋创伤

安琪拉亦是婚外恋创伤的“牺牲品”。这13篇故事集中包含了形形色色的婚恋创伤,形象地阐释出了斯特劳特独特的婚恋观,众所周知,安琪拉是一位形象气质佳的才女,尽管年过五十,但身材依旧优雅,年少时也不乏向她示好的追求者。出乎意料的是,她把自己的青春和爱情寄托在了镇上第一位市镇管理委员——已成家立业的马尔科姆·穆迪身上,从而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安琪拉在马尔科姆身边忍气吞声地做了20多年的情妇,宛如其附属品。在父权制的压迫下,安琪拉作为女性气质的他者,也备受排挤和轻视,二十二年来马尔科姆从未允许安琪拉拨打马尔科姆家的号码。当马尔科姆在楼下与安琪拉发生口角时,轻蔑地说出“你个疯子,还是个酒鬼,别再说那种狗屁废话了”。这是马尔科姆在这个章节里唯一一次出场,他让人们意识到曾经的甜言蜜语到现在的无情谩骂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眼前的这个男人毁灭了安琪拉对于美好爱情所有的憧憬与幻想,并且给她的心灵造成了永久性的创伤。

二、安琪拉创伤的愈合

对于受过创伤的人来说,过去痛苦的经历将会永久烙印在内心深处。事实上,他们也曾试图忘记,但还是无法彻底摆脱。当人们意识到他们所遭受的可怕创伤时,这就是恢复的有效开始,并且这是一个复杂又艰巨的过程。受创伤者必须采取合理有效的途径使自己得以解脱,比如建立安全感、哀悼过去、与他人建立联系与自我身份的重建等。

(一)安全感的建立

每星期有四个晚上,安琪拉都会在仓储烧烤餐厅的酒吧弹琴,对她来说,每当谈笑声与琴声自然相容彼此呼应的时候,可以让她获得一定的存在感。换言之,缅因州克劳斯比镇上的人们,多年来已把酒吧间的音乐与安琪拉的存在当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安琪拉每次都能自信地走向钢琴,打开琴盖、坐下、弹奏,她会连续弹三个小时从不间断。她也有些怯场,但在多年前就已经学会了先在弹琴的半小时前灌几口伏特加,这样她可以不会感觉到恐慌。“她不喜欢引人注目,她喜欢的是弹琴”,一旦进入状态,安琪拉就能在音乐世界肆意畅游与之相交相融。酒吧里的钢琴声仿佛满足了安琪拉对音乐的“饥饿感”,与其说安琪拉的琴声只是酒吧的“背景音乐”,不如说它在这里其实也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此刻的安琪拉感到自己的身体熠熠生辉。

(二)与他人建立联系

摆脱创伤困扰,创伤者需要恢复信任、安全、亲密感、身份等心理需求。受创者要学会重新找寻生活乐趣,将希望和热情投入到生活中,开始新的生活。受创者只有与他人共处建立新的社会关系并建立安全的生活环境,才能从创伤困境中走出来。

安琪拉是一位勇敢的姑娘,家庭创伤和婚恋创伤之后并没有击垮这位女子的内心和生活。安琪拉年龄虽已过五十,却依旧美貌动人,一头红发,身材虽略微走样,但仍然能像芭蕾舞演员那样轻松自如地坐在凳子上。她性情温婉又和蔼可亲,一如既往地在六点整到达酒吧,带着孩童般的笑容,嚼着口香糖,热情地向酒保乔和女服务生贝蒂打招呼。她与乔、贝蒂的关系甚好,每次弹琴之时贝蒂都很乐意帮她轉告乔来杯爱尔兰咖啡。上班期间,安琪拉对乔使了个眼色,乔也很默契地对她点头以示呼应。“今晚下班后,她要和乔及沃尔特喝上一杯,告诉他们今天去养老院探望母亲的事”。诚然,安琪拉身边有了几位能够融入她生活的两三好友,并且她乐于与之倾诉自己的家事,“她也许会提起母亲臂上的瘀青,也许不会”,可以看出安琪拉已经从乔和贝蒂的身上获得了安全感和亲密感,这是她恢复创伤最为重要的一步。

当然,安琪拉的生活中不止乔和贝蒂这两个朋友,安琪拉还与亨利·基特里奇也拥有纯洁的友谊。亨利是位谨小慎微、友善体贴的药剂师,是克劳斯比镇公认的“好好先生”。每当基特里奇夫妇两人直直走进餐室时,丈夫亨利进门总是会大喊一声“晚上好,安琪”,一路开心地笑着走过去,妻子奥丽芙则在头顶挥挥手以示招呼。亨利最喜欢的歌是《晚安,艾琳》,安琪拉都会尽可能地在他们离开餐厅,再度经过酒吧间时演奏这首歌。许多人都有自己喜欢的歌曲,安琪拉有时也会为他们弹奏,但不是每次都弹。“亨利·基特里奇不一样,她每次都为他弹因为每次见到他,安琪拉都感到一股温暖”。安琪拉被亨利先生的温暖所传染,她学会了生活中找寻新的乐趣。通过与他人建立联系,在新的安全环境下,她又将信心和希望重新投入到自己生活中去开启新的章程。

(三)自我身份的重建

受创者对于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认知会被无法避免的创伤经历所瓦解,也就是说,受创者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质疑。因为创伤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他们对自我的认知,所以受害者时常会感知到自己和现实之间发生间歇性的干扰。受创者为走出创伤的阴霾,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社会中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角色。他们需要摆脱传统文化和社会的束缚,凭借自己的努力重获身份而不是由社会强加给自己。寻找自我并不是简单地发现他们心中所想,而是发现隐藏其中的真我。

在自我复原的过程中,安琪拉的女性意识逐渐觉醒,并且最终勇于反抗父权制的禁锢,获得精神的解脱。当马尔科姆与安琪拉在酒吧邂逅时,他有意愿想与安琪拉约会﹕“你九点下班,是吗?”但安琪拉拒绝道“我恐怕一下班就得赶紧走”。事实证明,安琪拉的内心早已放下了当年的情愫,并不想再与旧情人有任何瓜葛。当马尔科姆用“可悲”一词来形容每日在酒吧里买醉的沃尔特时,事实上,安琪拉并不喜欢用“可悲”来形容自己,安琪拉觉得人们也会用马尔科姆的“可悲”来形容自己。即便安琪拉是在少女时期有一段失败的爱情和当了二十多年的情妇,但安琪拉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位“可悲”人。周五晚上,安琪拉最终意识到马尔科姆其实并不爱自己,马尔科姆只擅长用虚伪的甜言蜜语来维持两人之间的关系。安琪拉轻柔地弹完《圣诞佳音》后,走到电话旁,拨通马尔科姆的号码决定放弃做他的情妇,她语音低柔,“我不能再和你见面了。我很抱歉,但我不能再这么做了”。“第三者”的安琪拉迷途知返,她與过去道别并在社会中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角色。安琪拉明白她身边一直有不少善良的人们:沃尔特、乔、贝蒂、亨利·基特里奇。最终,安琪拉实现了身与心的新生,重建了新的自我身份。

三、结语

五十多年来,安琪拉的一生都笼罩在创伤的阴影下,她与母亲的生活悲剧促使人们意识到了家庭和婚姻的重要性。安琪拉是幸运的,尽管在一定程度上,她的思想将自己限制在了过去创伤里,但在自己的努力下,她还是从创伤中得到了复原。斯特劳特的这部小说无疑是对普通小人物的创伤心理进行了真实写照,旨在唤醒人们对当代社会心理问题的重视和思考,唯有正视创伤,获得精神上的成长,才能走出创伤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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