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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

2021-06-04戴朋文

民主与法制 2021年7期
关键词:蝴蝶兰贝贝别墅

戴朋文

第一回 乔迁别墅

田爽压根儿没想到,住进了别墅,老婆林艳如变成了另一个人…………

田爽律师经常晚上10点以后回家,每次都是满身酒气。

“上半夜守寡,下半夜守尸。”林艳如搬进别墅前的口头禅,高兴了当是玩笑,恼怒了就是不满。

“管他守什么,能把钱守回家就行。”田爽搬进别墅前的口头禅,既是鼓励自己,也是安慰那个怨妇。

一个飘雪的冬天,林艳如守回了一栋别墅。

“老婆,我买了套别墅。”田爽手里晃着一串亮闪闪的钥匙,摇着脑袋,一抹耐人寻味的蜜笑。

那是一栋德式老别墅,快一百岁了。

别墅刚刚整修过,室内室外完好如初,地板新铺的,墙皮新刷的,新的有点扎眼。

林艳如做梦也没住过这样的房子。嫁田爽之前,林艳如一直住在“贫民窟”,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脚泥,这是“贫民窟”的常态。所以,她从小就幻想着,像影视片里那些大小姐阔太太一样,一楼会客吃饭,二楼休息睡觉,阁楼……

幸福来得很突然,事先没有任何征兆,林艳如生怕这是一场一碰即碎的黄粱梦,恨不得立刻搬进那栋房子。

“开春再搬吧。”看着忙里忙外的老婆,田爽不下十次地劝说着。

林艳如仿佛一台不能熄火的汽车,马不停蹄地奔走于商场和家具店,田爽的劝告权当一个闷屁,只闻其奇臭不闻其声。

前后不过一个礼拜,田爽接到了林艳如的入住通知。

刚进腊月门,难得有阳光明媚、温暖如春的天气,田爽两口子心花怒放,踮着猫步住进了别墅。

一番亲昵过后,夫妻俩依偎在二楼朝窗那张宽大的沙发上,阳光透过黄色的纱帘照射进来,慵懒地抚在脸上。窗台上摆着一盆紫色的蝴蝶兰,那花好生奇怪,屋里没风,花瓣却是不停颤动,花的颜色渐渐变暗,成了黑色。

阳光懒洋洋地消失了,一片偌大的乌云遮天蔽日,窗外飘起了雪花,鹅毛般大小,不时还有似雪似雹的东西敲打着玻璃,噼啪作响。那盆变黑的植物,合着敲打声不停颤动着花瓣,像一团飞舞的黑蝴蝶。

许是过度劳累,林艳如在田爽的怀里沉沉睡去,睡得异常安详。别墅如何改换了门庭,林艳如没有过问,因为这一切都是爷们儿该管的事,原本就不属于她操心的问题。

蓦地,田爽发现林艳如熟睡的脸上,撇出一抹神秘的怪笑。那笑很特别,很暧昧,田爽未从见过,他感觉身边好似躺着一个陌生人。

雪停了,蝴蝶兰停了,林艳如的笑也停了。屋里屋外,死一样的寂静。

突然,林艳如酣声大作,那节奏,临死之人的捯气儿一般,憋得人如同刚刚出水的鲤鱼,一蹦一挺,一挺一蹦。

楼下一声猫叫,田爽猛然想起——搬家时,他忘了带走那只大白猫贝贝,不想那宠物竟然独自跟到了别墅,跟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地方。

猫声刚落,林艳如直勾勾坐了起来。

“贝贝!!”林艳如目光呆滞,脑袋却灵活地转动着,她的叫喊瓮声瓮气,像画外音。

贝贝踮着碎步上了二楼。那是一只波斯猫,一只红眼睛,一只蓝眼睛,猩红如血,幽蓝似潭。刚踮到二楼楼梯口,贝贝站住了,一只前爪半悬着,眼睛直愣愣地凝视着沙发上那对男女。以往的贝贝,见到林艳如比见到亲娘还亲。而此刻,这货的眼神却是警惕的、怀疑的和迷茫的。

“贝贝!”林艳如笑着向猫咪伸出双手,这是田爽习惯已久的动作。然而,那瓮声瓮气的画外音却让他不寒而栗,那是一个非常陌生的爷们儿的声音。

田爽禁不住瞥了一眼林艳如——天哪,林艳如的笑,妩媚而又神秘、灿烂而又暧昧,田爽想起了《封神演义》里那个九尾狐狸——妲己。

想必那猫定是受到了巨大惊吓,“嗷”的一嗓子,原地蹦起一尺多高,在空中完成了一个360度的旋转,落地后跌跌撞撞滚下了楼梯。

贝贝的惨叫同样刺激了沙发上的人,林艳如忽地站起身,疾步走到窗前,动作熟练地打开窗户,拎起那盆蝴蝶兰狠狠地甩向窗外。之后,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沙发上,直挺挺地躺下,很快又恢复到刚才酣睡的状态……

魔术一样的变故来得很突然,突然得头皮发麻、心里发毛、手脚发凉。窗外又开始飘雪,没有了蝴蝶兰的窗台,显得空空荡荡,寂寞杳然。雪花飘进屋内,也闪进一抹清清的寒意。

田爽关窗的时候,发现有两片蝴蝶兰花瓣飘进室内,他不由自主地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他闻到了一种奇异的花香。那花香芬芳刺鼻,一般的蝴蝶兰不会有这种味道。

田爽极力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环视四周,除了窗台,一切如常。走下楼梯,一楼客厅安静如初,贝贝蜷卧于沙发,双眼微闭,尾巴慢摇,这货一副似睡非睡的懒样。

客厅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油画上一派恬淡的田园风光,一株被以色列人称之为生命树的植物,闪闪发光。生命树周围麦浪滚滚,一条小路直通远处隐隐约约的山峦。那是什么?在油画的一角,几乎被田爽遗忘的地方,挺着几朵暗紫色的小花,很像他手里的蝴蝶兰。

田爽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这幅画的情景……

这是个细雨霏霏的仲夏,河边木栈道上,游人稀少。田爽一个人,赤脚走在积水的木板路上。

人过不惑,颇有不顺,诸多忧虑,喜怒无常,内火频生。然凡事都是因人而异,内火“燃烧”的地方也各不相同,有人牙疼,有人痔疮,有人咽炎。田爽乃凡夫俗子,也难免常生内火,但他走火的地方却是与众不同——脚气。

刚刚打输一场官司。按理,律师打官司,输赢一样,胜败都赚银子,输得再惨也要有大义凛然的模样,赢得再多也是帮着别人数钱。

这次败诉的偏偏是林艳如的爹——田爽的老丈人。其实败诉全在意料之中,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走走关系通通路子,结果还能好点,哪承想林爹根本不买法官的账,以为有个律师女婿就能摆平一切。他哪儿知道,事实清楚、证据充分的时候,律师基本就是梁山泊的军师——无(吴)用。判决结果:林爹偿还原告10万元,因为没有约定利息,按银行贷款利息的四倍赔偿原告利息损失。

田爽明知法官判的有问题,可是面对一毛不拔还死不认账的林丈人却不敢发表高见。他知道他的态度绝对能激励老丈人的斗志,但他不想为这个破事再打二审,浪费时间耗费精力。

最终结果是在林爹的痛骂之下,田爽的脚气发作了。这是个极其不雅的毛病,每次走火的时候,奇痒难耐,还伴有隐约的疼痛,这次比起以往更加严重。

所以,开车路过空无一人的木栈道时,那闪闪发光的积水,勾起了他一踩为快的欲望。

清凉的雨水暂时消弭了一些痛痒,田爽索性撤去雨伞,像儿时一样在积水里跑、跳、唱、骂……

手机响了,郑钧约他吃晚饭。

“就我们俩,有个非常重要的事和你商量。”电话里,郑钧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很神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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