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

从落地在樟宜机场的那一刻起，笔者便被这个南洋洲岛上的花园城市持续惊艳着。这里没有钢筋、水泥、森林，有的只是贝聿铭、伊东丰雄、丹下健三、罗道夫、萨夫迪等东西方建筑大师的作品，疏疏落落、参差有致地散落在热带植物丛中，整个城市犹如一座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园。很难想象，新加坡的生态基础曾被破坏得非常严重，在1819年仅残留200公顷原生雨林，只占当时国土面积的0.28%。如今，新加坡绿化覆盖率达到80%以上，园林面积达到9500公顷以上，占国土面积的近八分之一。取得这样的成绩，主要源于新加坡在生态建设方面持之以恒的努力。

高视界的城市规划

“花园城市”的概念由著名空想社会主义者罗伯特·欧文提出，主旨是使人们能够生活在既有良好的社会经济环境、又有美好的自然生态环境的新型城市中。1898年，英国建筑学家霍华德出版了《明日的花园城市》一书，具体阐述了“花园城市”理论。新加坡立足国土面积狭小的现实，在生态、美观的基础上，考虑可持续发展要求，提出“绿化新加坡、建设花园城市”构想。于1965年确立了建设“花园城市”的目标，聘请联合国专家，用4年时间编制了新加坡未来30年至50年城市空间布局、产业发展等概念性规划。1991年，政府在原有规划基础上进行了修编，提出将24%的土地保留为绿地，并将现有天然森林的82%保留下来的目标。此后每隔10年，都会修编一次城市规划，但始终以建设“花园城市”为目标，在保证绿化总量提升的同时，向“亲自然、亲生物”方向转变，对自然保护区、自然公园、区域公园、邻里公园、生态廊道、建筑立面等的绿化标准都进行了明确规定，让想要接近自然的公众能停留在公园，同时把保护区留给野生动植物，从而在市民生活与生态保护间取得平衡。

高品质的生态建设

新加坡的“花园城市”建设大致经历如下五个阶段：第一阶段，清洁与绿化阶段。实施清洁新加坡行动;同时快速绿化新加坡，选择速生、冠幅大的高大树种（如原产巴西的雨树），大力种植行道树;加快建设公园，为市民提供绿色开放空间。第二阶段，美化阶段。加强彩色植物的应用，绿地中增设休闲娱乐设施;强化停车场绿化，并开始对灯柱、人行天桥与挡土墙等进行垂直绿化。第三阶段，多样化阶段。引进更多色彩鲜艳、香气浓郁的植物种类，推广种植热带水果，增设休闲设施。第四阶段，网络化阶段。发展各种主题公园;推进连接各大公园、自然保护区、居住区公园的生态廊道建设，使绿色空间网络化，提高绿色空间的可达性和可利用性，同时有利于野生动物迁徙。这一时期“花园城市”目标基本实现，获得国际广泛认可。第五阶段，开始进入立体化阶段。推进城市空间的立体绿化，在建成区鼓励垂直绿化、阳台绿化、屋顶花园与空中花园建设。截至2019年，新加坡建有公园347个，总面积为4441公顷，居民住宅区每间隔500米就有一个1.5公顷的公园，人均公园面积达到7.9平方米，生态绿道建设总长度为327公里，空中绿化面积达到110公顷。

高水平的绿化管护

新加坡对绿化管护非常重视，不论是管护规范和标准，还是科研、科普以及专类园建设管理都十分规范和严格。早在1967年就成立了由总理公署直辖的“花园城市”行动小组，负责城市绿化监管;1976年成立公园游憩署，国家各部局成立园林组，接受公园游憩署的专项领导;1990年成立国家公园局，后国家公园局与公园游憩署合并，隶属国家发展部，统一负责植物园、公园、自然保护区及其他公共绿地的管理。各部门与企业负责各自范围的清洁绿化，市政理事会负责公共环境的清洁绿化等工作。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新加坡政府推行园林绿化机械化操作与信息化管理。成立育木处，由受过专业训练的育木师负责管理国内120万棵树木和800万株灌木，利用遥感和地理信息系统标出每棵树所在的位置，利用电脑记录及储存树种、树龄、生长状况、常年检查结果、所实施的养护措施、养护计划等信息。在管养上引入市场化机制，政府制定详细的管护规范和标准，同时加强考核监管，把一些简单的、技术含量较低的管养工作，如割草、修剪、移植、打扫交给私人承包商负责;同时科研、科普与专类园建设管理等技术含量高的工作仍由公园局专业人才统一负责。

高标准的配套法案

为支持“花园城市”建设，新加坡政府早在1975年就出台和生效《公园和树木法案》及其配套法案，后又形成《国家公园法案》《国家公园委员会法案》等，形成了环境绿化保护专门法律体系。比如，所有单位都要承担绿化责任;没有绿化规划和园林绿化设计，任何工程不得开工;住宅小区的绿化必须达到总用地的30%—40%;一年内不开工的土地必须绿化;任何人不得随意砍树，包括自家土地上的树等。新加坡相关部门有权根据违法的严重程度，对破坏绿化的行为责任人处以2万至10万新元的罚款，逮捕并处以1年以内监禁，或逮捕责任人并提起诉讼，甚至施行全世界绝无仅有的鞭刑。某置业公司曾因在新加坡未经许可砍了一棵树，而被罚款78000新元。为避免污染环境，新加坡禁售口香糖，違者会被逮捕。在新加坡，乱扔垃圾者须穿上印有“垃圾虫”字样的黄色夹克打扫马路，并承担其他责罚。1993年，美国学生因在新加坡涂鸦被判鞭刑，即使时任美国驻新加坡大使、美国总统先后致信新加坡总理求情，也未能使该学生免于被鞭笞。在严厉惩罚破坏环境行为的同时，法律也向为绿化作出贡献的人提供奖励。例如，有花园的住宅如不筑围墙，让花木供路人赏玩，可予减缴房地产税;而对城市绿化有杰出贡献者，还可能获总理亲自授勋。

高自觉的社会参与

新加坡政府非常注重提升全民环保意识，环保教育被列入学校课程的一部分，每所学校至少成立一个环境保护俱乐部，并培养环境保护大使。把新生水厂、垃圾无害化填埋人工岛等环境工程作为环保教育基地，要求学生和相关机构人员等参观，现场接受环保教育。自1990年以来，新加坡每年开展“清洁绿化周”活动，倡导从政府工作人员到普通市民，人人参与环境保护。推出“气候行动承诺”活动，促进碳排放减少。编印《绿化须知》《住户手册》等规章条例，所有新入境新加坡的游客，都会得到一册新加坡《绿色指南》。由于政府的大力鼓励，诞生了NPorks这样的环保组织，建立了集体所有制的管理模式。目前，这样的社会组织发展到200多个，人们自发地为他们开展生态建设而筹款。在潜移默化中，绿化、环保意识深入人心。在这里，没有人践踏绿茵、采摘花木，也鲜有靠在树身或锁在树上的自行车、摩托车。在这里，人们都懂得呵护自然就是呵护人类自己的道理。

新加坡在建设“花园城市”方面取得的成就令人瞩目，如今他们又在向建设“城市花园”进发。“城市花园”理念较“花园城市”更为先进，由“花园在城市中”升级为“城市在花园中”。新加坡的“城市花园”规划将从全球24个国家170家机构提供的70个设计方案中精选而出，建成后将实现整个海岸线被公园连为一体的生态创举。

（作者系南京市栖霞区人民政府区长）

责任编辑：贾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