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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互动论视域下的《一秒钟》研究

2021-06-01赵薇

艺术科技 2021年6期
关键词:电影胶片

摘要:从符号互动论的视角来看,影片《一秒钟》向人们展现了20世纪70年代人们对电影的热爱以及人们赋予电影胶片的符号意义。影片从三个人的微观角度入手,分别讲述了胶片与三人的故事,因胶片产生的互动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最终实现的自我,也是导演对电影胶片时代的记忆和胶片于自身的意义。

关键词:《一秒钟》;符号互动论;胶片;电影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06-0-02

影片《一秒钟》是张艺谋执导的于2020年11月27日在中国大陆上映的片长为104分钟的电影,上映后备受观众好评。很多人称此片为“张导送给电影的情书”,是在致敬那代人的集体记忆,回忆一去不复返的电影胶片年代。该片讲述了三个互不相识的人因为电影胶片产生的联系,影片中张译饰演张九声,范伟饰演电影放映员“范电影”,刘浩存饰演“假小子”刘闺女。20世纪70年代,在遥远的祖国西北部,发生了一个偷“胶片”、追“胶片”和放“胶片”的故事。张九声在农场劳改期间得知女儿将出现在22号《新闻简报》中,他克服重重阻挠,只是为了看电影中女儿出现的那一秒钟的镜头。刘闺女放一场赶一场,从一分场到二分场,只是为了让弟弟得到电影胶片灯罩。范电影一心想保住自己电影放映员的位置,责任和热爱让他得以暂时逃避内心深处的愧疚与伤痛。符号互动论主张从微观的角度看社会,影片正是从个体的视角开展的个体围绕符号胶片这一媒介的互动,以及胶片对影片中每个人不同的深层意义,导演借此片表达了自己对胶片电影年代的怀念和胶片在现实生活中对个体精神的互动意义。

1 符号互动论概述

符号互动论是西方社会学的理论流派之一,主要代表人物有乔治·米德、库利、欧文·戈夫曼、赫伯特·布鲁默等。符号互动论的基本观点是人在与他人的互动过程中确立自己的身份,这种互动并非一种机械的刺激—反应过程,而是基于一定的意义阐释与理解,意义的阐释与理解需要借助符号进行;人都拥有一个自我,这个自我是在与他人和社会的互动中形成的,并且始终处于动态变化中[1]。而符号是指所有能代表人的某种意义的事物,如语言、文字、动作、物品,甚至场景等。根据布鲁默的观点,“符号互动论有几个基本前提:第一,人类对事物的行为是基于事物对人所具有的意义发生的;第二,这种意义是人类社会中社会互动的产物;第三,每个人在处理对待事物时都有一个解释的过程,由此对这些意义进行不断的修改和处理”[2]。符号互动论从宏观转向微观,主张从社会心理学的视角看待日常生活中的个体如何置身于社会环境与他人沟通、建立感情,个体在这个过程中前后有何变化。

2 个体间互动:构建电影胶片的符号意义

2.1 电影胶片的“情感”

同一个事物对不同的人来说具有不同的意义,事物通过个体和他人的互动被赋予符号意义。电影《一秒钟》里三位主人公的人生经历并不相同,因为电影胶片对其至关重要,胶片的符号意义就这样构建起来,他们也因此结缘。影片开头再现了人们脑海中对大西北的印象,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张九声背着绿色帆布包匆忙地赶路。张九声在农场劳改,因为政治问题影响了女儿,为了消除父亲对自己的影响,女儿小小年纪就到东风路粮店争扛面袋子。有人告诉张九声,他女儿会出现在《22号新闻简报》里,出于对女儿的爱及愧疚,为了看到电影,张九声从劳改场逃跑。在这一过程中,他先后受到了三次阻挠:第一次是刘闺女偷了电影胶片;第二次是电影胶片遭到损坏;第三次是范电影向保卫科崔干事告密,张九声面临被抓的危险。看电影的阻挠越多、越大,张九声的渴望就越强烈,电影胶片的意义就越不一般。刘闺女的身世十分可怜,她和弟弟被父亲抛弃,小小年纪东奔西走,只为给弟弟做一盏12.5米的胶片灯罩。刘弟弟喜欢读书,怕看坏眼睛向别人借了台灯,结果灯罩被烧坏了,人家天天上门堵他并且欺负他,弟弟吓得不敢出门。刘闺女因为爱弟弟,所以爱电影胶片,在她眼里,只要得到了12.5米的胶片,弟弟就不用胆战心惊地活着,胶片是她爱弟弟的桥梁,走过去爱才能永恒。范电影一心想着保住自己电影放映员的位置,但这个表面看起来风风光光的人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因为粗心,范电影的儿子误喝胶片清洗液变傻了,此后,他内心一直怀着愧疚与难以言说的苦衷,只有兢兢业业地放映电影时,才能暂时忘记这些痛苦。电影胶片弥补了他生活的残缺。

2.2 互动的差异

符号互动论的代表人物米德提出了“自我”的概念,自我又可分为“主我”与“客我”。I是主动的“我”,具有冲动性、创造性和自发性,是缺乏规定性的“我”,是一个未能在时间中充分反思的“我”。Me是历时性的“我”,是一个规定性的“我”,是充分反思的“我”,是在自我意识中明确了种种规定性的“我”[3]。随着社会经验的增加,人们不再单一地受“主我”影响任意行事,而是以“客我”约束自身以适应社会的发展。张九声对女儿的爱和亏欠都寄托在电影开场前短短10分钟的22号《新闻简报》里,22号《新闻简报》也成了张九声和女儿“互动”的唯一媒介,哪怕他女儿的镜头只有一秒钟。张九声知道刘闺女的事情后,很受触动,“客我”的他交代刘闺女:“晚上别捣亂,让我把电影看完,你的事我会想办法。”范电影在和张九声装片子的时候,发现张九声包里还有半截电影胶片,因此和他发生了争执并要叫保卫科。本就焦急等待看女儿片子的张九声选择胁迫范电影,为了确保自身安全,“客我”促使范电影改变态度,和张九歌达成协议,但听完张九声的故事后,范电影的“主我”又开始同情眼前这个人。

“我可没让他们打人”“留个纪念”是范电影最后对张九声说的话,范电影虽然同情张九声的遭遇,但仍然叫崔干事等人抓了后者送回农场劳改所。不过人性温暖的一面促使范电影将有张九声女儿那一秒钟镜头的一截胶片送给了张九声。这是范电影在短时间内从认识张九声到了解他的故事后,在个体、他人及环境形成的自我中“主我”的表现,他知道那一截胶片对张九声的意义。张九声被送走时,刘闺女拿着通过范电影拿到的灯罩在沙漠中大喊:“哎!”这声“哎”体现了张九声的守诺,也代表了刘闺女对他的感激与不舍。以电影胶片为符号的情感互动不只存在于影片的主角之间,还存在于那个时代的人们,以及热爱电影事业的人们之间。

3 个体与群体互动:形塑电影胶片的社会意义

“普遍化他者”是米德提出的一个极重要的概念,米德以棒球比赛为例,儿童参与其中,就要以普遍化他者来行动,遵守球队规则,和队友合作,融入球队,球队成了他的普遍化他者。很多社区和组织用某些方式约束和控制内部成员,或是让个人形成完整统一的自我,这种社区或群体被称作“普遍化他者”[4]。影片中人们为看电影,将范电影说的话及对他们的要求作为一种普遍化他者。

张艺谋导演对电影胶片的情结,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他在接受访谈时称,想以一种简单的、自然的、返璞归真的方式呈现这部电影。电影影响了很多代人,银幕中光影的亲密互动,是人们对青春的记忆以及对电影的情怀。张艺谋导演说:“希望通过幽默的方式、小人物的命运,传递人和人之间的情感、人和电影之间的情感。”[5]20世纪70年代,祖国西北部有个叫作“二分场”小村庄,看电影对那里的人来说是件大事。人们盼一场电影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两个月才能看一回,每回就像过年一样。到了放电影的这一天,农村礼堂格外热闹,但越热闹,就越突出了那个时代精神世界的匮乏[6]。电影片子被拉坏后,人们再想看电影,必须听从范电影的安排,且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在放映电影这天,范电影可谓是“王”,是看电影需要遵守的某种“规则”。大家为了顺利看到电影,从家里拿出被套、筷子、盆、帕子,烧蒸馏水,洗片子,扇片子。第一次洗片子成功后,剧院大厅里人声沸腾,片子抢救工作完成后,全场再次沸腾,人们为范电影鼓掌,像欢送重要人物一样。其实,这里的人际互动都是出于自身的目的,范电影是为了确保自己放映员的位置,人们是为了看一场电影。普遍化他者使人们遵从为看电影提出的种种要求。这部影片也从另一个角度折射出了不同时代社会的主要矛盾。

大厅里等着看片子的人们的焦急,体现了那个年代看电影的不易以及物质文化精神的严重匮乏,体现了时代的主要矛盾。灯光投在大白布上时,人们知道即将能看到电影,心情也变得不同。此时,大白布上的电影成了人们感情和精神互动的符号。《英雄儿女》根据巴金的小说《团圆》改编,人们合唱电影里面的歌,平日里的辛劳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观看电影的人们在无形中凝聚成了一个集体,大家有“共同的规范”,一起维持秩序,按照为看电影形成的“普遍化他者”,共同制造符合影片的氛围。当现场出现打斗时,范电影用喇叭喊:“电影是让你们学好的,怎么不学好呢?”那个年代,人们接收信息很慢,物质生活极度匮乏,将电影这种宣传新闻及大众娱乐的媒介视为珍宝。电影中,英雄王东和女儿王芳相认的场景也折射出了张九声和刘闺女“类父女”的关系。当崔干事将张九声和刘闺女绑在地上时,看到影片中相认的剧情,两人眼里饱含泪花,一个想念自己的女儿,一个想念自己的父亲。此时,亲情通过电影这一符号折射出来。

4 自我互动:电影胶片带来的自我实现

影片里张九声有两个很感人的镜头,一个是将头钻进小窗户里往外看,回头时泪流满面,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另一个是他安静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农村礼堂里,反反复复地看着女儿那一秒钟的镜头。“一秒钟太短,不够”,对于张九声来说,哪怕女儿只有一秒钟的镜头,哪怕最后他被带回了农改场,哪怕那截有着女儿镜头的电影胶片被崔干事等人扔进了沙漠中,但当他劳改结束回来时,与刘闺女的相视一笑,发现只剩那张泛黄的报纸时,还是释怀了。虽然两人再次回到当年丢胶片位置时,胶片早已不在,但这时的张九声已经实现了“主我”和“客我”的统一。他和刘闺女在无形中建立的“类父女”关系,也缓解了女儿去世的痛,女儿的“一秒钟”可以让刘闺女某以种方式替代。影片中,对女儿的想念、对弟弟的疼爱和对放映员职业的热爱,都源于胶片。刘闺女因胶片和张九声发生互动,建立了“类父女”关系,满足了她对父爱的渴望。范电影流露出的感情以及他最后送胶片的做法不仅体现了人性的温暖,也展现了胶片对人的意义和自我认同。

5 结语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有人说,影片中的三个人并不是真正爱电影胶片,张九声爱的是电影胶片中的女儿,刘闺女爱的是那12.5米能为弟弟编灯罩的胶片,范电影爱的是电影放映员这个工作、这个特权。但不管各自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构建的胶片符号意义是肯定的。张艺谋导演为了追忆电影胶片时代,以“情书”的方式拍摄了这部电影,让属于那个年代的胶片电影以符号的方式留存下来,供人们回忆。任何时代的产物都和特定的生产方式相统一,20世纪70年代的电影胶片对人们来说,不仅仅是过去的历史,还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 李金云.符号互动论述评[J].徐州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35(04):80-86.

[2] 胡荣.符号互动论的方法论意义[J].社会学研究,1989(01):98-104.

[3] 国外社会学理论[M].刘少杰,译.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114-115.

[4] [美]乔治·赫伯特·米德.心灵·自我与社会[M].霍桂桓,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170-181.

[5] 张艺谋,曹岩.《一秒钟》:返璞归真,以“情”造“梦”——張艺谋访谈[J].电影艺术,2021(01):72-77.

[6] 周夏.《一秒钟》:胶片·时代·个人[N].中国电影报,2020-12-02(010).

作者简介:赵薇(1995—),女,贵州威宁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农村社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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