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征，白茹霜

(中南民族大学 教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宁夏是西部地区率先迈进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的首个省区。最近的统计数据表明，2019年宁夏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52.57%，高出全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0.97个百分点，这是宁夏高等教育发展的里程碑事件。[1]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仅只是衡量高等教育发展规模的显示度指标而已，尤其是在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更应关注规模背后的结构问题。[2]相关研究指出，宁夏高等教育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大致处于协调状态，但其与产业发展之间的不匹配问题仍然较为严重，主要表现为宁夏高校服务地方经济社会的能力还不强，无法供给区域发展所需要的紧缺人才。[3]总体而言，宁夏高校专业建设质量不高、专业特色不鲜明。[4]在新的历史时期，要实现宁夏高等教育的内涵式发展，就必须大力推进专业结构调整，提升专业建设宏观质量。本科是高等教育的主体，因此，本研究将以宁夏高校本科专业为研究对象，分析相关数据，揭示高等教育大众化以来宁夏高校本科专业结构变化的特点和存在的问题。

一、研究方法与数据

考察本科专业结构有着不同的方法路径，在借鉴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本研究分别从专业设置、专业布点和专业招生等三个方面分析宁夏高校本科专业结构。在分析专业设置、专业布点和专业招生的时候，分别以其规模和科类结构作为基本观测点。关于科类结构，目前有两种较为通行的分类方式，一是当前各高校所使用的学科专业门类，如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等12个学科门类；二是文理学科，即理科和文科，理科包括理工农医四大学科，文科则包括所有的人文社会科学类学科。

本研究的分析数据主要有两个来源，一是《中国普通高校本科专业设置大全》(教育部高教司编辑发布)；二是宁夏高校官网公布的2020年本科专业数据。本研究选择2005年和2020年作为分析的起止年份。选择2005年作为起始年份，是因为当年宁夏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19.18%,刚跨入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5]选择2020年作为截止年份，一是由于该年宁夏迈进了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二是因为这是目前所能获得的最新数据。另外，2005年和2020年分别是“十五”和“十三五”规划的收官之年，分析当年的数据对于评估专业规划的实施效果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另外，考察专业结构的变化需要在一个相对长的时间段内来予以分析，这样才能发现整体变化趋势。

二、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专业设置的结构

1.专业设置的规模

2005年，宁夏有5所本科高校，共设置90种本科专业。2020年，本科院校数量增加到8所，共设置157种本科专业(见表1)。与2005年相比，宁夏高校数量仅增加3所；但本科专业种数却增加了67种，增幅高达74.44%。除哲学、历史学、理学和农学外，其余8个学科门类均增加了新的本科专业种类。其中，工学专业种类增量最大，其次是艺术学，再者是医学。工学专业种类增量显著有三个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因为本科专业设置具有“存量决定增量”的扩张特点，工学是2005年宁夏高等教育存量最大的学科门类，在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中，宁夏高校更倾向于优先发展规模较大的学科门类。[6]其次，宁夏区域经济发展需要大量的工程应用型人才，因此，宁夏高校倾向于设置市场需求旺盛的工学本科专业。再次，工学专业是本科专业目录中体量最大的学科门类，高校可以依据自身的学科优势，向相近专业大类拓展，从而培育新的专业种类。艺术学专业种类增量位居第二，也有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2012年艺术学从专业类升格为独立的学科门类后，其专业设置种类更为多样，为高校设置艺术学专业提供了宽阔的发展空间；二是，各高校为追求学科专业门类齐全，愿意增设艺术学专业；三是，艺术学专业的准入门槛相对较低，新建高校倾向于发展低成本专业以招收更多的学生。医学专业的增量全部集中在宁夏医科大学，这是由于该校是医学类高校，具有良好的医学发展基础；另外，医学是服务民生的应用型专业，大量增设医学本科专业可以更好地服务区域社会发展。哲学、历史学和理学本科专业人才的社会需求量有限，且这些专业应用性较弱，因而，在这15年间，宁夏高校没有新增相应的专业种类。农学是社会需求量较大的应用型专业，但宁夏高校却未新增专业种类，这应引起办学者重视。

表1 宁夏高校本科专业设置情况统计表(2005—2020年)

2.专业设置的科类结构

从学科专业门类的结构比例来看，宁夏高校本科专业的科类结构变化值为24.26。科类结构比例上升最多的是艺术学，其次是文学，再者是工学。由于艺术学专业的初始规模较小，且其增量又比较大，所以，其结构比例增长最为显著。学科结构比例降幅最剧烈的依次是理学和农学。由于理学属于长线基础性专业，在高等教育规模扩张阶段，宁夏高校缺乏增设理学专业的内在动力。而农学专业则主要是受社会偏见影响，报考考生数量有限，因此，宁夏高校缺乏增设农学专业的外部驱力。

从文理大类的结构比例来看，宁夏高校文科专业设置种数从2005年的32种增至2020年的69种，增幅为115.63%；与此相应，文科专业结构比例从2005年的35.56%上升至2020年的43.95%。宁夏高校理科专业设置种数从2005年的58种增至2020年的88种，增幅为51.72%；随之而来，理科专业结构比例从2005年的64.44%下降至2020年的56.05%。数据统计发现，宁夏高校文理科专业设置的结构比例之差由2005年的28.88%缩小至2020年的12.10%。过去15年，虽然宁夏高校文科专业种类的增幅高于理科，但当前宁夏高校本科专业设置结构仍以理科专业为主。

(二)专业布点的结构

1.专业布点的规模

宁夏高校本科专业布点个数从2005年的131个增至2020年的313个，共增加182个，增幅为139%(见表2)。与本科专业设置的增幅相比，宁夏高校本科专业布点规模的增幅更高。这是由于增设新的专业布点要较之专业种类容易；另外，在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宁夏高校数量增加有限，必须通过举办更多的专业布点来解决规模扩张的诉求。除哲学和农学外，其余学科都增设了专业布点。无论是从专业布点规模，还是从其增量来看，最大的学科门类仍是工学。其次，专业布点规模较大的学科是管理学和艺术学。管理学应用性强，社会需求量大，各高校新增管理学专业既能满足人才市场需求，也能快速实现专业规模扩张，缓解扩招压力。

表2 宁夏高校本科专业布点情况统计表(2005—2020年)

种均点数是观察专业布点密度的指标，通过计算专业布点总数与专业设置总数的比值，可以识别区域专业布点的同质化程度。[7]从宁夏高校本科专业种均点数的变化情况来看，高等教育大众化以来，其种均点数从2005年的1.46增至2020年的1.99(见表3)。农学和医学种均点数没有发生变化，由于农学和医学专业布点均集中在宁夏大学和宁夏医科大学，其他高校尚未布点此类专业。这是因为举办农学和医学专业的准入条件相对较高，需要具备一定的师资力量和实验教学设施，其他高校难以在短期内取得突破。管理学的种均点数最高，不难理解的是，管理学专业应用性较强，社会需求量大；但不容忽视的是，专业布点数过多，会造成专业趋同、毕业生就业难等社会问题。其次，文学和教育学的种均点数也较高。总体而言，文科专业的种均点数要高于理科，这是由于在大众化扩张阶段，新增文科专业布点比新增理科专业布点要容易，高校更倾向于依托文科来布点新专业。然而，文科专业布点增长过多，超出社会需求，就会造成办学资源浪费。法学是唯一一个种均点数下降的学科门类，表明法学专业同质化程度有所缓解。

表3 宁夏高校各学科专业种均点数统计表(2005—2020年)

2.专业布点的科类结构

从学科专业门类的结构比例来看，宁夏高校本科专业布点的结构比例变化值为22.84，略低于专业设置的结构变化值。学科结构比例增幅最大的是艺术学，随后依次是工学和教育学。当前，艺术学是仅次于工学的第二大学科门类，其专业布点规模已经超过文学。对于艺术学专业快速扩张的问题应该引起重视，要避免无视社会需求盲目布点的无序增长。由于教育学专业布点规模初始量较小，尽管其专业布点增量不多，但其结构比例却获得了显著增长。布点结构比例下降最大的是理学和农学。虽然理学本科专业布点的初始量较大，但15年来其专业布点增量偏少，所以，其结构比例出现剧烈下降。由于农学专业布点规模保持不变，但是在专业布点总量成倍增长的情形下，其结构比例自然也表现为下行态势。

从文理大类的结构比例来看，宁夏高校文科专业布点从2005年的55个增至2020年的154个，增幅为180.00%；由此使其结构比例从2005年的41.99%上升至2020年的49.20%。宁夏高校理科专业布点个数从2005年的76个增至2020年的159个，增幅为109.21%；所以，其结构比例从2005年的58.01%下降至2020年的50.80%。数据显示，宁夏高校文理科专业设置的结构比例之差由2005年的16.02%缩小至2020年的1.60%。由于宁夏高校文科专业布点增幅高于理科，因此，改变了宁夏高校“重理轻文”的专业布点格局。

(三)专业招生的结构

1.专业招生的规模

2005年宁夏高校本科专业招生规模为8200人，2020年本科专业招生规模为24777人，增加了16577人，增幅为202%(见表4)。宁夏高校本科专业招生人数大幅度增长，有内外两个方面的原因。从外部因素来讲，宁夏属于高等教育欠发达地区，要快速追上全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就必须大量扩招；从内部因素来讲，高校具有扩张的内驱力，因为当前我国高校财政拨款主要是按照招生人数与生均拨款标准的乘积来计算的，所以，招生人数越多，来自政府的财政拨款也就越多。从各学科招生规模来看，招生规模最大的是工学，其次是管理学和文学。工学和管理学的专业招生规模情形与其专业布点方面的状况相一致。尽管文学专业布点个数要少于艺术学专业，但由于艺术学专业班级规模偏小，所以文学专业招生人数要多于艺术学。

表4 宁夏高校本科专业招生情况统计表(2005—2020年)

点均专业招生人数由专业招生总数除以专业布点总数计算而得，它反映学科专业的招生规模效益。宁夏高校本科专业点均招生数从2005年的63人增长至2020年的79人，增幅为25.4%(见表5)。点均招生人数增加，表明专业招生的规模效益提高。从统计数据来看，点均招生人数最多的是文学、法学和工学。文学点均招生人数最高，说明文学专业以最小的成本获得了最大的办学效益。需要注意的是，点均招生人数并非越多越好，过高的点均招生人数会稀释有限的办学资源。特别是宁夏高校师资紧缺，点均招生人数偏高，并不利于提升专业办学质量。[8]比如工学、医学对专业实践教学要求较高，而当前宁夏高校的工学、医学点均招生人数较大，这显然不利于提高工学、医学专业办学质量。经济学是所有学科中唯一一个点均招生人数下降的学科，这表明经济学专业的报考热度已经显著下降。

表5 宁夏高校本科专业点均招生人数统计表(2005—2020年)

2.专业招生的科类结构

从学科专业门类的结构比例来看，宁夏高校本科专业招生规模的结构比例变化值为23.84，略低于专业设置的结构变化值，但又稍高于专业布点的结构变化值。结构比例增幅最高的是工学，其次是文学和教育学。由于工学的专业布点规模增量最大，因此，其招生结构比例增幅也最大。另外，文学和教育学的专业化招生增量较大，所以，其结构比例上升较快。此外，结构比例下降最剧烈的依旧是理学和农学，这是因为他们的专业布点结构比例也呈现出大幅下降的态势。

从文理大类的结构比例来看，宁夏高校文科专业招生人数从2005年的3738人增至2020年的12398，增幅为231.67%；因此，其结构比例从2005年的45.58%上升至2020年的50.04%。宁夏高校理科专业招生人数从2005年的4462人增至2020年的12379人，增幅为177.43%；所以，其结构比例从2005年的54.42%下降至2020年的49.96%。计算发现，宁夏高校文理科专业设置的结构比例之差由2005年的8.84%缩小至2020年的0.08%。当前，宁夏高校文科专业招生人数已经超过理科，也就是说，在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宁夏高校专业规模扩张主要是以增加文科专业招生人数为主。

三、研究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自2005年以来，宁夏高校本科专业的设置规模、布点规模和招生规模均有大幅增长。其中，增幅最大的是招生规模，其次是布点规模，再者是设置规模。由于宁夏高校数量有限，要迅速实现办学规模扩张，就必须向内挖掘扩招潜力。因此，宁夏高校主要通过扩大专业招生人数、新增专业布点的方式来实现办学规模扩张。在专业规模扩张过程中，不同学科的表现有着显著差异。工学是宁夏高校本科专业规模扩张最突出的学科，工学在三个方面的规模总量都最大，这表明宁夏区域经济建设对工学专业人才的需求旺盛，且专业就业前景较好。管理学和文学在专业设置、专业布点和专业招生三个方面的规模也较大，是宁夏高校专业扩张的主力学科。另外，艺术学的专业设置规模仅次于工学，其专业布点规模仅次于管理学，其招生规模仅次于文学，因此，艺术学现已成为宁夏高校专业结构的主体学科之一，对于艺术学专业的规模扩张要结合实际需求和院校的实际办学情况客观分析，正确认识其超常规扩张的真实原因。[9]除哲学、历史学和农学外，各学科在专业设置、专业布点和专业招生方面具有不同幅度的规模扩张。然而，相关研究表明，宁夏仍有20%的重点行业没有对应的专业设置。[10]如何科学布点本科专业以更好地满足行业需求，这是今后宁夏高校专业结构优化需要考虑的现实问题。

宁夏高校本科专业的科类结构在专业设置、专业布点、专业招生三个方面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其中，专业设置方面的科类结构比例变化值最大，其次是专业招生，再者是专业布点。从12个学科门类来看，理学、农学和历史学在三个方面的结构比例均出现显著下降,表明这三大学科在宁夏高校本科专业结构体系中处于弱势地位。工学、文学、艺术学和教育学在三个方面的科类结构比例都呈现上升态势，意味着这些学科在高校扩张中获得了充足发展，是宁夏高校专业扩张的有生力量。法学和医学的结构比例仅在专业设置方面上升，而在专业布点和专业招生方面却有所下降，预示这两个学科扩张空间相对有限。特别是经济学的专业招生结构呈现负增长，说明经济学专业的市场需求量趋于饱和。从文理科类结构来看，宁夏高校理科专业的结构比例在上述三个方面都呈现下滑走势。当前，在专业布点和专业招生方面，宁夏高校本科专业结构大致表现为文理均衡的结构状态。亦即是说，在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宁夏高校主要是通过增设文科专业，扩大高等教育入学机会，因而，文科获得了较多的发展空间。[11]然而，从目前宁夏高校毕业生就业情况来看，文科毕业生求职难的问题尤为突出，这需要宁夏高校及时调整学科专业结构比例。

(二)建议

在宁夏高等教育已经迈入普及化阶段的时代背景下，宁夏高校本科专业结构调整要以内涵式发展为目标，不断提升专业建设质量。

第一，要科学规划专业规模。教育行政部门要依据宁夏经济社会发展需求，精准预测未来15年宁夏高等教育潜在入学人口规模，为宁夏高等教育有序发展做好预案，避免无序扩张。[12]教育行政部门还要发挥宏观调控功能，指导高校做好专业规划，使其专业规模与自身办学条件相一致，遏制高校盲目扩张专业规模。高校要面向未来社会发展需要，依据人才成长规律，适时调整专业设置和布点规模，使有限的办学资源投入到具有良好发展前景的专业建设上来。高校要建立招生就业联动机制，根据就业情况及时调整专业招生规模及布点格局。高校还要采取措施，降低专业点均招生人数，为提高专业教学质量创造条件。

第二，要合理调整专业科类结构。高校要根据自身办学定位，采取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策略，重点办好优势学科专业，切忌贪多求全，特别是艺术学专业过度发展的问题要引起高校重视。高校要错位发展，避免专业结构趋同，尽管宁夏高校数量不多，但从目前的数据来看，部分学科的专业种均点数过高，造成办学资源重复配置。另外，有些学科专业市场需求量大，但受各种因素影响，高校并未主动布局相关专业。宁夏作为我国西部重要的农牧业生产基地，对农学专业有着较大需求，但宁夏高校在农学专业设置方面却普遍缺乏应有的作为。宁夏高校还应加大办学开放度，主动对接国家战略，前瞻性设置一批服务“一带一路”建设的本科专业。[13]在“十四五”期间，宁夏高校要主动适应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着力推进本科专业结构优化，建设高质量的专业教育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