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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撕裂”惊扰的我们

2021-05-27钱幸

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女店员穷人罚款

我生于1989年。在超生时代,我父母没有打赢超生游击战,被罚款了,并且是两次。第二次是因为我把罚单撕了,罚款也就死无对证了。父母为此东奔西走,想少补交一点,这让我们更穷了,那时我还很小,但第一次体会到了穷人的尊严在拿起和放下间的撕裂。

有一天,我见到一个名牌服装店里的店员。她举止优雅,明察秋毫,当贫窘的顾客被比衣物更炫目的价签震惊,为了含住那份瞠目结舌的寒酸,努力寻找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或者舉重若轻地把衣服放下时,我似乎看到女店员有一闪而过的轻蔑。

贫窘的顾客匆忙而去,我不禁想:我们为什么要因为穷而害臊?为什么要因为我们的出身而感到怯软?为什么要为我们不能拥有的而说抱歉呢?而女店员的轻蔑来自错判,她误闯了另一个坐标系。她以为她在的地方就是她的身份,可是走出这个店门呢?她是底层的浮土却吹向了上游。匆忙一瞥,见到了触不可及的一切,浮土终究要落回地面,可她还是她吗?这是身份的撕裂。

《茶王》就是这样一个撕裂的故事。

茶,发酵着中国人隐忍和涵养的民族气息。茶有价码,而人也被“身份”所束。对于庄翠红来说,茶王是她的精神世界,是她唯一能冲出平庸的“确认”。可她依旧要回归沦陷的生活。面对苦难和卑微,她该挣扎还是忍耐?丈夫懒散,但达人知命;儿子残疾,但天性乐观。“但”字后面,便是人们被苦难磨碾出的渡难技能。

当然,社会的撕裂不仅只纠缠在穷人身上。浪潮翻涌起,老老板和小老板所代表的“旧贵”和“新贵”又如何完成对时代的嵌入呢?“茶王”班章,在被焚烧、被冲泡后回归为“茶叶”。他们各自在苍天面前,抵达平等,抵达永恒,抵达希望。可他们,真的能获得平等、永恒和希望吗?

对于我而言,《茶王》是自学生时代在文学杂志发表长篇小说《陆念阳》后,被成人世界催熟七年的再一次动笔。关于它的问世,自己也很忐忑,有太多想要表达的东西。它是属于我自己的撕裂。

钱幸,女,山东泰安人,1989年生。多次获全国征文比赛一等奖。长、中、短篇小说散见于《萌芽》《时代文学》《当代小说》等杂志。获法学、管理学双学位,现就职于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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