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直

要说电竞圈里最司空常见的新闻，可能就是老将复出了。甚至每当有老将退役时，都会有粉丝调侃：“什么时候复出”。

的确，“老将复出”不是一件新鲜事。有的为了梦想，有的为了奖金，还有的为了热度。

面对老将们的复出，粉丝们大致在两个维度站队：一边将这种行为称为“切假腿”，这个发源于DOTA2社区的词带着明显的调侃，算是非支持的一边；另一边则是感慨“老骥伏枥”的支持派。

在传统体育里，老将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很多知名的教练都愿意在自己的队伍里留上一两个老将。

作为一项竞技体育，电竞项目里老将的作用更多被模糊地描述为“老带新”。老将们的作用是一个一再被提起，但一直没有讨论清楚的问题。显而易见，我们还得从传统体育寻找对标的例子。

老将的作用是明确的，而且大多集中在队伍的管理层面：比如重要时刻的关键决策，维持更衣室里的平衡，塑造球队文化，整肃球队面貌，辅助赛训权利过渡……当然，还有专心于竞技本身。

这意味着，老将很多时候在那些只可定性不可量化，同时又对球队有着明确影响的不可言说领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体育迷的嘴里，他们有很多别称：比如队伍的图腾、镇妖石。

可以明确的一点是：當老将试图塑造球队文化、整肃球队、辅佐教练时，他确确实实在帮助一个队伍变得更好。而促成这一切的前提可能是对老将的认可。包括但不限于对经验的认可，对过往成绩的认可，甚至对其为人的认可。

然而，这种认可维度不建立在年龄上。老将独特的话语权同样。

当然，老将也可以凭借依靠绝对的实力带队，比如我同事昨天在专栏里提到的年近40岁带领AC米兰重返意甲积分榜首，并以6场10球的数据傲视射手榜的伊布拉希莫维奇。

但从过去20年的历史看，电竞老将的作用可能更倾向于前者。

继续观察传统体育，我们会发现，很多时候，老将似乎和“低薪、低出场时间、幕后为主”捆绑在一起。

这就引出了核心问题：“当队伍支付一定的成本聘用老将时，队伍买到了什么？”

在体育经济学研究里，队伍支出的工资往往被抽象成购买竞技力的成本——每单位的竞技力有固定的价格，队员的价值由自身的竞技力决定。

对队伍而言，新队员是一项仍在增值的资产，而单纯以竞技力衡量，老队员大概率是一个不断贬值的资产。

换句话说，竞技力之外，在支付给老将的工资里，很大一部分用于购买老将的经验、自身素质以及其他方面。换句话说，老将更像是教练和队员的混合体。实际上，很多电竞老将复出后，也无意中承担着类似的工作。

到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当老将们在发挥着独特的作用时，我们应该意识到，老将自身以及俱乐部前置地构建了其可以发挥作用的条件。

和传统体育不同的是，复出的电竞老将大多拿着不菲的薪水。这不仅仅意味着在同等竞技力的情况下，俱乐部要付出更多的成本，也可能破坏了传统体育多年来精心构造的，适合老将发挥的条件。

这可能是电竞老将复出无果的核心原因。在竞技力上，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做到不拖后腿，而不是带领队伍。而在管理上，又因为人情世故、不受认可或过多占用了队伍资源反而破坏了队伍的气氛。

而且，很多电竞老将复出的目标无外乎三大电竞赛事：《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TI国际邀请赛、暴雪嘉年华的冠军。但事实上这是他们辉煌的履历里唯一欠缺的部分。

这意味着，无论是经验，还是经历，都不足以支撑他们成为队伍的定心丸或是润滑剂。在关键时刻，对于冠军的执着很可能让他成为队伍里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于是，复出的电竞老将就处在尴尬的境地。在竞技上，他们既过了黄金年龄，也没有重返竞技的巅峰；在关键的比赛里，他们可能也处于经验上的空白，在竞技之外并不能起到太多的作用。

而与此同时，他们在队伍里可能还享受着高薪和超出一般队员的地位。过往大多数“复出”的闹剧，问题的症结都在于此。

而更致命的是，因为管理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相处，很多时候，队伍的管理往往是一个黑盒子或者因为难以被理解而被迫成为一个黑盒子。在一定程度上，对老将们的评判往往是唯“结果论”的。

对于电竞项目而言，老将们往往要承担更大的舆论压力。只不过，这种压力不应该成为队伍需要支付的成本。

2011年的时候，《英雄联盟》在网吧里还没有普及，甚至有时候我和同学需要把客户端存放在移动硬盘里。厂长也好、姿态也好，当年借助着Twitch直播平台，他们和Westrice、Salce等选手一起成了我们那代人的偶像。

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希望这些老一辈的选手们最终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而不是像Lucky一样，被互联网短暂的记性遗忘掉。然而，我们也必须承认竞技的残酷性。就像很多粉丝说的一样，功成名就和身败名裂之间只隔着一场比赛。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传统体育里，越是伟大的教练和球队越懂得老将的珍贵。但与此同时，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将也并不容易。

我看过一个对老将更具普世意义的描述：优秀的老将首先是一个优秀的人。就像斯蒂夫科尔去当解说时，马刺助教卡列西莫说的：“他当不了太久的解说，那份职业对他而言太屈才了，就像当个NBA球员对他而言，太屈才了。”

张公子对斯蒂夫科尔有过一个描述：“2003年总决赛，马刺与网队天王山之战的第四节。之前场均登场12分钟，只得四分的斯蒂夫科尔代替吉诺比利出场，用一个抢断、一个三分球、一个中投为马刺锁定了胜局。赛后他说：“我经历过这种事，太多太多次了。”

在这一刻，他展现了关于老将的一切。而对于电竞老将们来说，路已经清晰地摆在眼前，剩下的问题在于，你想成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