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凯婷，刘 鹤

（嘉兴学院 设计学院，浙江 嘉兴 314000）

1 引言

草木染工艺是中国古老的传统手工印染技艺，近年来，随着国内外对于可持续时尚观念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绿色环保的重要性。草木染作为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了国内外专业人士的广泛关注。基于对草木染的深入探析，文章对草木染工艺的类型进行了梳理，归纳了草木染与时尚相结合后在现代服饰中的创新体现，为草木染的传承、发扬和创新提供了参考价值。

2 草木染工艺的历史

草木染工艺的历史大约可追溯到5000年前，早在洞穴文化时期，人们就会利用植物的根茎叶染色，夏朝时期，开始规模化种植染色植物，周朝时期，人们发明了套染工艺，秦汉时期，发明了防染工艺之一——蜡染，唐宋时期，设立了染房，宋朝时期，出现了镂空雕版印花技术，清朝时期，人们开始关注到水质对各地特色染织品的影响，清末时期，草木染工艺逐渐被西方引入的合成化工染料取代，从此走向衰败。[1]如今，随着国家“复兴传统文化”的号召以及修改出台史上最严的新《安全生产法》《环境保护法》，草木染作为绿色环保型工艺，重回大众视野，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

3 草木染工艺的探析

3.1 草木染工艺制作流程

草木染工艺依据最后所要达到的不同效果会呈现出丰富的工艺细节，但大多数草木染工艺都离不开普遍的制作流程，首先是提取植物中的色素形成染液，分为热染（将植物放在酸碱度适中的水中进行煎煮，制成染液）和冷染（将植物进行一系列配置、生物发酵后制成染料，按比例溶于水中形成染液）[2]，根据实际情况加入媒染剂；其次是植物纤维（棉、麻等）的预处理（使布料在水中浸湿，脱去面料中的杂物）；第三步是将纤维放入染液中进行染色；第四步是取出纤维进行冷水清洗，最后把纤维晾干。

3.2 草木染染色方面的工艺

古代染料染色从根本上可分为两类，一种是织锦，即先对丝质品进行印染后，再进行纺织，另一种是织纹，即先对丝质品进行纺织后，再进行印染。根据不同用途和所需达到的最终效果，又可细分为复染、套染、媒染、氧化还原染色、吊染等工艺。

复染是将织物放入同一色的染液中进行反复多次染色从而达到加深颜色的效果，古代的染工会将每染一次后呈现出来的颜色进行命名，以此来更好的控制染色的深度。复染的次数可改变织物颜色的饱和度，一定程度上也可增加其色牢度（如图1）。

图1 复染

套染是将织物依次放入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染液进行染色，得到两种或多种颜色之间的混合色，红色染料和黄色染料可套染出橙色，蓝色染料和黄色染料可套染出绿色，红色染料和蓝色染料可套染出紫色，套染工艺极大程度的丰富了草木染的色彩（如图2）。

图2 套染

媒染，即通过不同的媒染剂，将部分上色能力弱，色牢度差的植物色素染在布料上，通过媒染剂来增加纤维的染色量、提高植物染的固色能力。媒染剂的种类颇多，最常用的是明矾，还有日常中所用到的盐，都可以使纤维的颜色变的牢固，不易褪色，不同的媒染剂对染料的显色度和固色能力都有所不同，如白醋，具有增强红色、紫色的染色效果；铁，具有加深染色的效果；锡铬，具有将颜色变明亮的效果。[3]媒染在实际染色中又分为两类，一类是先染后媒，即先把纤维放入染液中染色，再放入媒染缸中，先染后媒的好处是染液不会被污染，染完后的染液可以持续复染或加入新染料进行多次续染，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植物染色的成本。另一种是先媒后染，即先把纤维放入媒染缸中浸染，再放入染液中进行染色，先媒后染的优点是染后的色彩饱和度会比先染后媒的色彩饱和度高些，但部分媒染剂会被纤维带入到染液中，影响二次染色效果（如图3）。

图3 媒染

氧化还原染色是运用生活中的空气进行氧化染色的方法，因为还原染料不溶于水，染色时先在碱性条件下还原为隐色体钠盐对布料进行上色，再与空气接触还原为原来不溶性染料固着在布料上，我们熟知的古法蓝染工艺就是运用氧化还原染色进行染色的，布料染色出缸后，呈现黄绿色，经过和空气的接触氧化后变成蓝色（如图4）。

图4 氧化还原染色

吊染，需要先把布料吊挂在往复架上，通过往复架的升降实现布料的下降与抬升，往复架的下降程度决定布料浸染的深度（先浅后深），浸染一段时间后抬升布料，将布料悬挂在染槽上，放置几分钟后再次下降往复架，重复多次（布料呈现出的渐变效果先浓后淡），当染色达到预想效果后再将布料浸泡在固色剂中进行固色（如图5）。

图5 吊染

3.3 草木染图案方面的工艺

图案是丰富细节并为设计注入灵魂的点睛之笔，草木染在图案方面的工艺也十分丰富，包括蜡染、夹缬、扎染（绞染）、灰缬、拓染等。

蜡染早在秦汉年间就被运用到图案染色工艺中，一直延续流传至今，其方法是先在布匹上画好设定的图案，再用铜刀蘸取加热融化后的蜡液，沿着图案进行绘制，绘制好后，将布放入染液中染色，晾干，再进行水煮脱蜡。

夹缬，是一种镂空型双面放染印花技术，利用雕花板夹印布匹，面料折叠后放入两板之间，对齐后固定雕板，放入染缸中染色，镂空处完成上色，板和布匹充分压合处仍保留原有色，从而留住了夹缬的对称美，呈现出丰富精致的图案。

扎染（又称绞染）是近些年来较为流行的元素，在各大国际品牌、各大秀场中纷纷亮相，扎染有多种变化技法，大致可分为三种，捆扎法、夹染法和针缝法。捆扎法是用绳、棉线或皮筋在织物上进行不同形式（如折叠、绞或借助其它工具）的捆绑处理，扎法较多，有随性也有复杂的方法。如筒染，是借助圆柱形的筒进行染色，将布料套在圆柱筒上，像撸起袖子一样形成褶，再用棉线将其一端固定，将其余布料都向另一端移动，将圆柱筒和布料一起放入染液中进行染色。鹿子绞染是花式最为繁多复杂的扎染方式，在日本流传甚广，常用于制作日本和服中的图案，鹿子绞染的方法是先在模造纸上画出图案设计，将画稿印在纸板上，用锤子在纸板上敲出几个小孔，作为后面打结时的记号，将纸样放在布料上，用露草汁进行刷印，这样就将记号印在了布料上，接着进行打结的大工程，捏住记号的中间，两次对折，然后从上往上缠线，沿着顺时针方向绕四圈（注意丝线不要重叠），最后拉紧固定两次，以上就完成了打结部分，接着将布料浸湿染色、固色、晾干、拆线，最后用蒸汽熨下。夹染法是将织物进行折叠（一般以“Z”字进行折叠），再利用不同形状的夹板或夹子、筷子等工具夹在织物上，并用棉线（或皮筋）对所使用的工具进行捆绑防染。针缝法是用针线在设计好的图案上进行缝制（针距保持一致），在部分转角处需另起一根进行缝制，每结束一根要留出一定长度，缝制好后将棉线用力抽紧后打上结。

灰缬，是在木板或浸过油的硬纸上雕刻出设计好的镂空图案，将雕刻完的木板或纸放在布料上，在其表面涂刷上防染剂（豆粉、石灰混合成的糊状），晾干防染剂后将布料放入染液中染色，染完色晾干后除去防染剂。

拓染，可分为三类，其中最为简单的是敲拓染，就是将植物夹在布料的中间，用硬物敲击植物，从而将植物中的色素、纹理印在布料上，第二种是蒸拓染，其拓染的成功与否取决于植物中所含有的单宁酸，单宁酸含量高的植物更容易染色[4]，同时蒸拓染需在高温及媒染剂的作用下完成，所呈现的色彩是灰褐色的，并非植物本身的色彩，但染出的图案会保留植物本身的轮廓和纹理，第三种是煮拓染，也需要在高温和媒染剂的作用下完成，煮拓染的水分要高于蒸拓染，相对于蒸拓染的图案多了一些晕染感。[5]

4 现代服饰设计中的时尚演绎

4.1 草木染在服装中的时尚演绎

随着近些年来，扎染元素在各大T台纷纷亮相后，草木染工艺在国内外得到了越来越多设计师的关注，如2017年Y’S春夏系列、Prada2019年春夏系列、设计师品牌Mark Gong 2019年秋冬成衣系列、Louis Vuitton 2019年春夏系列等都涉及到草木染工艺，从而也使草木染工艺以全新的姿态回归到大众的眼前，以扎染为主的图案设计从高级时装一直遍及到街头时尚，完美的演绎和诠释了可持续环保和绿色健康理念（如图6）。

图6 植物染在秀场中的应用

图7 植物拓染

图8 茶染和解构

图9 自然纹理图案

国内品牌“例外”，早在2005年，就创立了染整实验室和针梭织工作室等五个实验室。[6]2017年春夏，“例外”发布了采用亚麻的植物染色系列服装，品牌一直专注于材料、工艺的研发，汲取对文化的理解。吊染工艺在“例外”品牌的产品设计中应用广泛，特别是连衣裙等一些富有动感的单品，通过植物染色呈现上浅下深的柔和过渡效果，自然而又独特，赋予面料最美的色彩，除此之外，例外品牌还采用冷染，将织物放入染液中常温浸泡，缓慢翻滚搅拌，使之完成染液的吸附、扩散和固色，再将面料处理出陈旧的层次感，有种天然的质朴，呈现出淡然高雅的斑驳效果。

2018年“例外”推出以植物精神为主题的新品，灵感来源于传统草木染工艺和花卉艺术作品，从图案到工艺都与植物紧密相连，注重人与自然的关系，将自然带到服装中，感受草木原色抚触肌肤的生命质感。本季推出特色工艺——植物拓印（如图7），采用传统的敲打手法，经过11道工序，数万次敲打，近20小时制作，以慢求精出细活，使植物色素与面料完美融合，把天然植物茎叶记录在面料里，呈现植物本身自然的形态，具有艺术感和手工感，每一件连衣裙都充满着专属的叶子形态和设计摆放，全国限量发售。此外还配以植物拓印工艺的限量版包装礼盒，配套专属的图案封面、茶的香味、订制木盒、限量卡片、独立编号，使每一件衣服能以最好的状态送到消费者的手上，纪念这自然与手工共同创造的独一无二产品。“例外”还推出植物浆料丝网印，把研磨好的植物浆料放入制好的丝网网板上，进行特定图案的印染，这极大程度的丰富了植物在布料上的呈现方式。2020年“例外”与独立设计师共同推出试验线合作系列，通过东方的茶染手工艺技术，将西方现代的解构、重组思维进行结合，呈现出东西交融的时尚美。在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中，仍有像“例外”“素然”等品牌不被外在的快节奏所带动，坚持用最精湛的工艺，诠释草木染的创新应用（如图8）。

4.2 草木染在服装中的创新应用

与传统草木染有所不同的是，现代草木染在服装设计中的创新应用主要体现在两方面，技法与图案上的创新。

技法方面的创新体现为对单一技法的灵活应用，从而呈现丰富的肌理、视觉效果，或是在单一技法上结合多种技法，如手绘、编织、刺绣、拼布、丝网印等工艺升华草木染的艺术效果，在色彩上多采用吊染、段染等工艺进行渐变效果的呈现。此外，少部分专业人士以功能性为出发点开始研究草木染，将中药按照疗效进行染料的配比再结合先进的科学技术进行布料的固色处理，为消费者提供有“疗效”的服装，该研究目前只处于初步探索的阶段，但其为服装创新却提供了一个新方向，为保健型服装的发展打开了新思路。

图案方面的创新体现为将西方的抽象思维和东方的写意风格相融合，主要题材有自然纹理、写意东方、抽象涂鸦、现代几何等内容，注重抽象化、艺术化、风格化，淡化了传统草木染中具象的图案描绘，转而通过色彩的明度、纯度、色相的冷暖、比例调和的变化来强调形式的表达。（图9）自然纹理的图案，是借鉴大自然的天然纹理，更新扎染的设计，以更优雅、更流畅的形式呈现出水波、木纹、树纹，将草木染与自然纹理相融合，通过褶皱、重染和模糊等工艺打造自然的瑕疵，令服装面料呈现出斑驳纹理。写意东方式的图案，主要是以低明度的淡雅色彩为主，巧用留白、虚实渐变的效果，图案以抽象线条和晕染为主，例如高级定制品牌——楚和听香，在其“天物”为主题的发布会上就将写意东方与草木染表现的淋漓尽致。运用天然材质进行色彩的渐变，展现出独具东方墨韵的服装系列。抽象涂鸦式图案，用色大胆，多用对比色，注重个人的情绪表达，更符合年轻人所追崇的个性与潮流。现代几何式图案，更具未来、科技感。

5 结语

通过对草木染工艺的梳理和进一步探索草木染在现代时尚领域的创新应用，可以看出传统技法的多样与精湛，充分体现古人的智慧，以及将服饰设计作为载体，构架起传统与现代时尚的桥梁。但草木染工艺在大规模批量生产中仍存在着不足，还需要更多先进科学技术的研发给予加持，相信在大力的研发和推广下，草木染定能恢复昔日辉煌，掀起新的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