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希 宋艳辉

（长沙师范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湖南长沙 410100）

传统湿毡工艺起源于游牧民族地区，其使用历史十分悠久，被认为是人类最古老的纤维加工方式之一。由于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主要是游牧生产，逐水草而居，是一种四季迁徙的生活状态[1]，因此在游牧生活中能获取到的纺织材料绝大部分源自于牧养羊群身上得来的羊毛，羊毛再通过传统湿毡工艺加工制成毡化面料，其具有性能稳定、结构紧密、防风防潮、抗震保暖等实用功能，因此毡制品也几乎存在于游牧生活的各个领域，如建筑毡（毡房）、生活家居毡（地垫、挂毯）、骑马坐垫、服饰用品等[2]。传统湿毡工艺也就成为了游牧民族生活中最为主要的生活技能与工艺手段，是游牧人在长期生活中凝结而成的智慧结晶，这一传统的手工技艺成为了游牧民族文化与情感传递的重要标志手段，它不仅刻画出了游牧人的生活状态，传递出文化价值理念，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传统手工艺的传承维系着游牧民族的社会结构，一代又一代地传递着游牧民族的文化记忆，是带有深厚情感价值和人文内涵的。

基于时代发展的需求，“减速设计”理念以及手工艺风潮逐渐兴起，传统湿毡工艺又重新活跃在了人们视野中。但笔者通过国内服饰品市场调研发现，大众对于毛毡制作加工手法的普遍认知是较为流行的针毡工艺，俗称“戳戳乐”，制作的品类集中在偏中小型的装饰工艺品类，如：挂件、玩偶、小饰品等，而传统湿毡工艺在服装产品中的应用则偏少，处理手法上还是保持着固化模式，同时在设计手法和材质变化上也较为单一，尚有一定的开拓和完善空间。

本文通过对传统湿毡工艺的材质表现形式进行拓展，以及从服装风格角度进行设计方法的归纳与划分，结合现代美学观念和设计手法做出更多的创新尝试，旨在探寻与传统湿毡工艺相契合的设计方式，使这一古老手工艺能传承发扬并更好地融入当代生活，也能满足当下消费者的审美与物质需求，具有更广阔的市场前景与可能性。

1 传统湿毡工艺原理及流程

1.1 传统湿毡工艺原理

传统湿毡工艺是利用动物毛纤维遇热遇水和外加作用力后能毡化的基本原理：毛纤维在显微镜下呈现出表面参差不齐的鳞片组织样貌，鳞片结构的存在是动物纤维可以进行毡化缩绒的根本原因。毛纤维在吸收水份之后会产生膨胀，鳞片在预热后会张开，可以像钩爪倒刺一样牢牢抓住彼此，形成一个整体，所以湿毡制作就是利用这一特性，在毛纤维中加入热水、碱性皂液或者其他缩绒助毡剂，再施以外加压力反复搓揉摩擦，不断加速毡化过程，使毛纤维逐渐缠绕在一起并且密不可分，缩绒就产生了[3]，由松散蓬松的毛絮状态变成了整体稳定的毡化材质。影响毡化结果的几个作用要素分别是原材料、水（助毡剂）、温度、力度和时间，每一个要素搭配得当才能发挥出有效的毡化作用。需要注意的是毡化后原本毛纤维的长度、宽度、厚度都会产生一定比例的缩减，会使原本长度缩短至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不等，并且采用不同动物、不同品种、不同部位的毛纤维，都会对缩绒比率产生不同影响，如以羊毛纤维的粗细对比为例：高支数（更加细腻柔软）的毛纤维更容易起毡化反应，缩绒比率较大，制作出来的毡片密实柔软，表面光滑平整；而中低支数的粗型羊毛则毡化反应较慢，缩绒比率较小，制作出来的毡片略粗糙，表面有浮毛不易完全毡化，但在尺寸稳定性和耐磨性上具有一定优势。

1.2 传统湿毡工艺流程

传统湿毡工艺的制作流程较为繁琐复杂，从游牧民族的不同区域比较来看，虽然其气候环境、人文历史背景有一定的差异性，但湿毡工艺的加工手法却具有相似之处，目前留存下来的传统湿毡工艺大体可以分为洗毛、铺毛、擀毡、洗毡、甩毡、晒毡这几个步骤流程[4]。

1.2.1 洗毛 洗毛工艺是对原毛纤维进行筛选清洗的过程，原毛表面都覆有一层很厚的动物油脂、污垢等杂质，会影响后续的毡化效果，所以为了后续毡化顺利，一般都需要前期对原材料进行仔细挑选和一定程度的清洗，这一步骤同样也保障了毡化成果的品质感。

1.2.2 铺毛 铺毛一般是在室外较空旷的平地上进行，准备一个大的竹质卷帘或几块旧毡平铺于地面，然后在上面均匀地铺上羊毛材料，辅助使用藤条进行弹毛使毛纤维保持均匀蓬松，铺好羊毛后再洒上皂液水或缩绒助毡液，将羊毛层充分浸湿，然后依据毛毡的实际用途所需要的厚薄程度来重复这样的铺毛步骤。

1.2.3 擀毡 铺毛完成后，整理好毡片的边缘，将一根长于毡片宽度的粗木椽放置在一端，连同底部的竹木帘或旧毡片一起卷覆而起，最后用粗马鬃绳在外部均匀捆扎固定，接下来就是增加外部持续施压来加速毛纤维组织互相融合毡化的过程。较省力的方法一般是将卷好固定柱的毡卷利用内部的粗木椽固定在马犋或者牛犋上，牧民指挥着牛马行走从而带动着毡卷在地面上颠簸滚动产生毡化外力。或者还可以借助人力，通过人为滚动、反复踩踏同样也能达到擀毡效果。

1.2.4 洗毡 擀毡结束后，解下绑绳打开，用清水泼洒将毛毡洗净，洗毡过程中需要用手力或脚力来回搓揉毛毡面料，一方面是清洗作用，另一方面也是延续擀毡的步骤，使毡化更加紧密。

1.2.5 甩毡 这是较为重要的一道工序流程，十分费力。需要几位有制毡经验同时有着强健体魄的甩毡手来操作，因为需要将吸了水后几百斤的湿毡举高，依靠重力反复落地摔下，目的是为了毛毡在后续使用过程中不会轻易缩绒变形，使之具有十分稳定的材料性能。

1.2.6 晒毡 这是传统湿毡工艺的最后一步，甩毡结束后，牧民们将毛毡放置晾晒，晾晒结束后的成型毛毡材料还可依据主人的喜好，通过植物扎染、刺绣等手工艺步骤来进行装饰设计，使湿毡工艺结合不同手工艺产生出丰富的面料语言。

2 湿毡工艺的表现形式

2.1 从工艺复合角度出发

湿毡工艺在工艺融合这一部分，主要是利用毡化原理的特性和手法，结合不同工艺来展开,常见手工艺技法如：植物扎蜡染、刺绣、编织、针织等，都是可以结合湿毡工艺进行技法的叠加，以达到增强视觉丰富性的效果[5]。如图1，是一种东方山水的意境表现，可用湿毡工艺中的混色铺毛的方法制作出色彩的晕染渐变层次[6]，或直接采用扎染技法进行色彩晕染，形成颜色之间虚实微妙的变化关系，最后用刺绣工艺进行重点形状点缀，抓住晕染图形中较有意向的形状进行刺绣实化，进一步增强朦胧中又带有精致细节的虚实特点。如图2，是利用湿毡工艺能将材质紧密结合这一特性，用编织工艺将不同颜色的毛毡条进行经纬编织，这一方法需要注意结合色彩间搭配的协调性、编织手法的多样性、比例节奏的把控性等审美要素，也可以放入其他纺织纤维材料加入编织，如棉麻绳、蚕丝纤维、羊毛纱线、马海毛纱线等，形成材质上的对比融合，最后编织完成后卷成毡卷一起进行擀毡、搓揉、洗毡等步骤[7]，将所有材料、色彩都进行糅合定型，使其具有一种混搭美感。

2.2 从材质复合角度出发

图1 湿毡结合扎染、刺绣工艺

图2 湿毡工艺结合编织

图3 毛毡复合丝巾

图4 复合丝巾、棉绳

图5 复合蚕丝纤维

图6 复合蕾丝

湿毡工艺中所采用的羊毛纤维融合性较高，通过湿毡的擀毡手法能将细腻的毛纤维渗透进其他材料的毛孔间隙中，并且稳定性能高，附着力牢，从而实现无缝粘合，浑然天成般融合多种材质。并且湿毡工艺和其他材料混合后的缩绒效果，因不同材质的较大缩水率差值，会形成自然的褶皱肌理，十分具有肌理美感，所以在设计中可以有意识地利用这一褶皱特点进行材料的搭配与设计。如图3，就是利用这一特性，将毛毡复合在半透明丝巾之上，在毛毡的边缘处会形成细腻碎褶肌理，产生虚实、疏密对比，具有一定视觉美感。如图4，是将丝巾、棉绳复合在毛毡材质之上，和上一款的褶皱肌理又不相同，丝巾表面因为底部湿毡缩绒效果形成了整体的缩褶，产生出均匀细腻的颗粒状褶皱，同时夹在中间层的粗棉绳也被一同毡化复合，形成了较粗旷的线条装饰效果，边缘处的丝巾因缩绒呈现出自然流线型的波浪，整体面料语言十分丰富，具有较高的观赏性和实用性。图5 则是直接采用蚕丝纤维和羊毛纤维相结合，通过湿毡工艺自然融合，间隙处是蚕丝表现出的半镂空不规则丝絮状，整体轻盈灵动，具有很好的透气感。图6 是将蕾丝面料与毛毡相结合，毛毡的虚实之间透出蕾丝的精致花纹，在色彩上形成整体统一的视觉效果，古朴纯净中又带有优雅浪漫之感。其实在材质混搭中，能选用进行毡化结合的材料有许多，除了以上案例中提到的材质，还有各类棉布、亚麻布、网纱、针织料、呢料以及各种纱线纤维都能加入到湿毡工艺中，创作手法较为自由。但是需要注意像皮革、塑料PVC 材质、羽绒涂层面料等表面光滑平整的、无明显间隙毛孔的材料就不太适用于湿毡法来结合。

2.3 从图案与色彩角度出发

图案与色彩搭配是湿毡工艺表现形式中的一项重要环节，也是服饰设计三大要素之一，更是一种直观的视觉呈现，能第一时间传递出设计意图[8]。图案与色彩的加入，一方面能使湿毡工艺的表现更为多元化，另一方面能让服饰作品的设计理念更加突出。而图案的表现类型也十分丰富，如有自然植物花卉形、自然景观形、动物昆虫形、抽象几何形、卡通形、人物肖像形、字母形等，都各具风格特色，或自然随性、清新可爱，或优雅生动、简约大方，都可以通过湿毡工艺结合图案、色彩的搭配手法营造出具有美感的整体造型氛围。在色彩搭配上也有相应的搭配法则，如同色相搭配、对比色搭配、无彩色搭配，以及点缀法、呼应法、衬托法、强调法等，也是需要结合主题的风格调性来搭配加入在湿毡工艺中的，需注意色彩整体与局部的比例协调性，色彩之间的节奏与韵律感，以及整体的和谐美感。

3 湿毡工艺在服饰品设计中的应用与价值

3.1 湿毡工艺在服装中的设计应用

基于上述，湿毡工艺既能较好地与多种手工艺相结合，也能与不同材质进行细腻的层次混搭，若加入主题图案与色彩还能增强视觉冲击效果，有着较强的融合力和表现力。所以结合以上湿毡工艺的丰富表现形式再去运用于服装设计中，迎合不同服装风格及设计手法的变化，会具有更多元化的作品展现以及广泛的应用范围。以下是笔者以服装风格角度用4 种类型来展开，分别是休闲风格、民族风格、极简风格以及森系风格，湿毡工艺需结合服装的整体风格调性来加入到其中，展现出截然不同的设计应用表现。

3.1.1 休闲风格 休闲风格服装的应用场合较为丰富，它不仅是日常生活的基本装束之一，也可以出现在度假时、职场中甚至派对上。休闲风格的款式设计简洁，廓形较为宽松，以H 型、O 型、A 型的风衣、夹克、裙装为代表，突出温和协调的视觉效果。在色彩上一般以同类色、低纯度素雅色以及无彩色之间的搭配为主，再结合湿毡工艺的纯天然羊毛材料运用手工产生不规则自然肌理，使服饰产品增添含蓄细节之美，让穿着者看上去更为温和素雅、贴近自然。该服装风格的设计重点就在于突出轻松随意、舒适简洁的设计氛围。如图7 的男装是一款应用湿毡混色手法表现的H型风衣，外部轮廓线条流畅简洁，内部无过多装饰结构线，款式既能保证穿着者具有较好的舒适度，同时也具备一定的品质感和纹理独特性。图8 是以暖色基调为主，具有晕染渐变纹路效果的一款休闲夹克装，是将湿毡工艺与经典机车夹克造型相结合，在颜色、纹路上运用混毡混色手法自然衔接过渡，款式休闲舒适、实用耐穿，使湿毡工艺在经典款中得以进一步创新应用。如图9，是一款休闲风格的女套装，半身裙设计大方简洁，呈微A 摆轮廓造型，将丝巾材质与羊毛毡进行湿毡融合，在裙摆处留有一段湿毡缩绒后的自然细褶波浪边缘，底摆留出的丝巾褶皱飘逸感与上半部分羊毛毡形成材质上的反差美感，绒面触感搭配顺滑飘逸丝质感，十分具有特色。在颜色上则是采用了不同层次明度的灰色（无彩色）来进行搭配，使整体具有统一和谐的素雅之美。如图10，是一款素色休闲连衣裙，整体呈A 型轮廓造型，通过将细羊毛毡条在透明蚕丝面料上设计摆放成格纹镂空形状，再使用湿毡工艺揉制成一体，使该服装简约大气且具有独特装饰效果，是一款简单易穿搭的休闲风格裙装。

3.1.2 民族风格 民族风格服装在图案与色彩的表现上会更加突出，可以将湿毡工艺与其他几种带有民族特色的手工艺结合起来综合运用，如扎蜡染工艺、绣花工艺、编织工艺等，同时结合蓝印花布纹样或几何色块等民族图案加入到服装设计当中。在款式上，可以结合一些经典易穿搭的民族特色款，如：唐装、旗袍、改良汉服以及其他民族的一些经典款式，也可结合市场上的基础服装款进行综合表现。整体色彩是偏向于浓郁的中饱和色调，以较跳跃的色彩搭配较繁复的装饰性图案为主。如图11，是一件具有丰富纹路效果的民族风格连衣裙，其面料肌理是最大特色，是将湿毡工艺与手工扎染这两种工艺方式结合在一起所形成的特殊效果，同时还将羊毛纤维和薄棉布糅制成一体，湿毡工艺后的缩绒反应使得棉布也随之形成细碎的褶皱肌理，再进一步运用扎染工艺进行色彩纹样的设计装饰，形成一种肌理、色彩、纹样的三重巧妙结合，独具设计感。如图12，是一款以民族几何色块为设计点的宽松廓形大衣，该款式较为休闲基础，实穿性高，在色彩上运用一系列浓郁饱和的红褐色为主要搭配色，弱化了色彩纯度之间的对比度，通过加入灰蓝色的互补色块来调合整体颜色的和谐均衡感，在色块之间也需要有意识地通过调节位置与大小比例关系来突出一定的节奏美感。

图7 休闲风衣款

图8 休闲夹克款

图9 休闲半裙套装

图10 休闲连衣裙

3.1.3 极简风格 极简风格不同于繁复的装饰风格，极简风格服装主要强调剪裁合体，在廓形上弱化人工元素的设计感，强调人体本身的优美躯态。服装外部轮廓线条充满理性、冷峻、简约之感，而内在结构线则讲究优雅与精致并存，款式造型尽量做减法，即在设计中只保留最基本的具有关键功能性的元素，去除一切额外的修饰。在色彩上，是以单一素雅的颜色为主，如没有太多情感倾向的无彩色系以及低饱和度的彩灰色系都是该风格的主打颜色。而在材质工艺上，该风格能较好地利用到湿毡工艺中羊毛毡融合衔接的特质，形成无缝拼接的“一体成衣”效果，进一步做减法设计，省去了服装裁片、结构之间的拼合线，形成一种浑然天成的原始美感。这种精心设计的极简廓形搭配着精致羊毛毡材料、精确的版型、精巧的湿毡手工艺，使得该风格下的服装更加纯粹、有质感，同时也注入了一些现代气息。如图13，是中国服装品牌“上下”的一款服装作品，是以中国传统湿毡工艺为主题来进行探索，服装整体简约大气，保持着基本廓形，肩膀转折处的圆润造型是连袖整体裁片，通过手工鞣制塑造出自然优雅的轮廓造型，营造出一种东方意境。如图14，是一款白色极简风格连衣裙，同样也是利用湿毡工艺中无缝融合衔接的特点，将口袋结构巧妙地融入服装款式中，简约却具有设计的巧思。

3.1.4 森系风格 森系风格崇尚简单舒适、自然原生态的生活方式与设计理念，森系服装使穿着者呈现出天然无拘束状态，带有一种纯天然的灵动气质。在颜色和图案选取上是以大自然为灵感，如经典的大地色系、岩石裂纹、草木纹等，需避免高纯度、强对比的色彩搭配。在廓形上强调宽松舒适的大轮廓造型或悬垂褶皱的飘逸感，面料材质也需呈现出自然清新的手工拙朴质感，一般以棉麻丝毛这几类天然面料为主，所以应用湿毡工艺来表现塑造该种风格也是十分契合的。喜欢穿森系风格服装的人群普遍向往一种精致慢生活，推崇返璞归真的生活模式，森系风格也是近几年服装趋势中的一个热点，通过这种慢节奏、贴近自然风格的设计理念，使得在繁忙都市中生活的高压人群得到心理上的疏压缓解。如图15，是应用湿毡工艺中混毛渐变手法制作出的一款仿自然纹理毛毡连衣裙，采用了大地色系中的熟褐色与白色相互交叠过渡，像是植物或大地脉络一样延伸的触须纹路，不规则又具有生动细腻感。如图16，是一款堆叠褶量设计具有包裹防护感的森系风格短外套，色彩柔和中性，面料肌理通过湿毡工艺手法塑造出了矿物岩石的微妙质感，但是通过羊毛毡又带来一种亲肤柔软的反差对比，整件款式无多余拼缝或其他装饰结构，袖口、底摆边缘处保持原湿毡手法的不规则毛须感，不刻意改变修剪出千篇一律的干净边缘，重在突出这种由不定因素所带来的自然随意感。如图17，是多重手工艺相结合制作出的一款森系风格大衣，是在湿毡工艺基础上，结合草木染中拓印染色手法，将带有固有色彩的天然植物叶片按照设计意图摆放到成衣毡片上，捆扎好再进行反复敲打、蒸煮染色、固色的几个步骤，最终染印出天然去雕琢的具有原始美感的叶片状纹样。整件服装色调浓郁，款式简洁实穿，通过应用湿毡工艺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温暖治愈、原生态的森系服装风格。

3.2 湿毡工艺在饰品中的设计应用

图11 民族风格连衣裙

图12 民族风格大衣

图13 极简风格风衣

图14 无缝拼接连衣裙

图15 森系风连衣裙

图16 森系风短外套

图17 森系风大衣

由于羊毛纤维具有不同粗细、长短、卷直的品种，所以可针对不同服装配饰的需求进行材料的选取和设计制作，如加入了真丝纤维的真丝混和美丽奴羊毛，具有很好的柔软亲肤效果，蚕丝纤维加入的同时，也给哑光羊毛材质中增加了一定丝质感光泽度，使得表面轻盈顺滑，柔软亲肤效果极佳，故采用该种天然羊毛混和纤维来表现围巾、围脖、披巾、帽子以及儿童专用服饰产品都是十分合适的。如图18，是偏向于春夏季节的轻薄透明感的长丝巾，结合了羊毛纤维与蚕丝纤维，通过湿毡工艺将两种材质混合定型，既具有羊毛的柔软性，也保留了蚕丝的光泽度，交错定型的纤维组织结构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镂空飘逸感，十分灵动。如图19，则是一款适用于秋冬季节的羊毛蚕丝肌理围巾，边缘采用流苏状羊卷毛来作为装饰，围巾表面通过湿毡工艺鞣制进蚕丝纤维，在颜色和纹理上产生丰富层次对比，增加细节和光泽度。图20 是近几年湿毡工艺较热门的服饰产品之一——童趣造型帽，通过设计出一些可爱童趣的造型，如动物造型、水果造型、蘑菇造型、昆虫造型、卡通角色造型等，再结合羊毛材质的毛茸感、多色彩仿生图案搭配，在帽子的保暖基础功能上增加了符合儿童形象的趣味装饰元素，也丰富和提升了童装帽的视觉效果，具有较大的设计开发空间。除此之外，还有针对女性穿着搭配的贝雷帽、宽檐帽、渔夫帽等帽饰产品，作为搭配热门单品同样也比较流行，可将湿毡工艺结合多种手工艺如扎蜡染、编织、刺绣来综合设计表现，也可以复合多种材质纤维来提升面料设计语言，从多个设计角度拓宽帽饰产品的表现。而按照羊毛纤维的粗细来划分，中粗型羊毛具有更好的稳定性和耐磨性，所以较适用于表现背包、鞋类等服饰产品，如双边背包（图21）、斜挎包、手拿包、手提包、电脑防震包等包款。由此可见，湿毡工艺在各类服饰产品的设计应用中也都极具特色，功能性突出，视觉效果丰富并且适用品种范围广泛，具有较大的设计研发空间与价值。

3.3 湿毡工艺在服饰品设计中的艺术特点与价值

3.3.1 源于自然——符合环保可持续的设计理念 首先，湿毡工艺是选取纯天然动物纤维制成，原材料属于大自然的产物，古朴纯真、不添加杂质，蕴含着与生俱来的独特原始美。对于消费者来说，动物毛纤维也具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有很好的亲肤感。这种“自然”的力量能给当代人们心中带来重归心灵自由、享受宁静诗意般的心境。其次，湿毡工艺在制作和生产过程中对自然环境不会造成负担，制作出的毛毡材料耐磨损度、稳定性较高，部分材料还可以二次回收再加工利用，符合当代环保可持续的设计理念趋势。最后，湿毡材料源于自然，也归于自然。毛纤维和棉麻丝等自然纺织纤维都具有较好的天然降解能力，其纤维蛋白质成分易于被微生物分解，最终回归于自然。而像聚酯纤维等化纤材料所制成的服饰产品，由于其原材料化学性质非常稳定，要被自然降解需要消耗长久的时间，会持续地积蓄在环境中，产生大量丢弃的背后会对自然环境造成巨大负担。所以承袭了“自然之道”的传统湿毡工艺遵循了自然循环规律，也更加符合和谐共生、稳定发展的当代设计趋势。

3.3.2 手工魅力——满足当代人精神、物质双层消费需求 传统湿毡工艺的每一个环节都需手工操作完成，需要手工艺人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同时也是一项需要较高技术含量和经验来支撑的手工技艺，具有高品质感，是劳动与智慧的结晶，也被倾注了最大的艺术匠心。这种拙朴的手工魅力浑然天成，给人一种原发性的艺术视觉享受。而运用传统湿毡工艺制作出的作品，每一件都独一无二。在制作过程中，时间、材料、温度、湿度、力度、季节气候以及制作者的心情等都是会影响最终效果呈现的变化量，没有办法重复制作出完全相同的两件手工艺品，所以每一件产品都具有它的DNA 属性，有自己的个性变化，这也是湿毡工艺的魅力所在。不同于机器加工的重复冰冷感，它的偶发性、不可重复性，让作品具有温度，带有“灵性”，继而引发出心灵上的共鸣，也更加迎合了当代人在快节奏生活模式下追求个性化、治愈感、具有情感共鸣的消费需求，帮助大家从机械化、同质化、形式单一的审美疲劳中解放出来，给人一种极强的情感传递，满足消费者对于精神、物质的双重需求。

图18 丝质透明感围巾

图19 羊毛蚕丝肌理围巾

图20 童趣造型帽

图21 毛毡背包

图22 羊毛针织线圈肌理（笔者自摄）

图23 材质拼接局部（笔者自摄）

图24 服装款式整体效果（笔者自摄）

图25 围巾1 层次渐变纹理设计（笔者自摄）

3.3.3 民族文化——游牧民族文化与情感的载体 游牧民族传统制毡仪式往往都与节日、仪式息息相关，需要大家族的成员一同在场，无论年老长辈、青年壮年还是年幼儿童都会参与进来，所以这一传统制毡活动就搭建出了长辈与年轻一代之间情感相连结的桥梁，许多游牧民族的传统文化、礼仪教诲、宗教信念都能在这一活动中形成传递与传承。是长辈的谆谆教诲、是母亲递来的一碗羊奶或是辛勤劳动后滴下的汗水，这些画面集合着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凝结成一股浓烈的故乡之情，而传统湿毡工艺就变成了思绪情感的载体，承载着游牧民族的文化记忆与深厚感情，这是一种民族文化的力量，给人以温暖。同样，这种文化价值与民族情感也能通过传统湿毡工艺在当代服饰品中得到继续传递，将传统的手工技艺置于当下生活的语境中重新审视，通过对当代审美需求的解读，以及设计手法的加入，使湿毡工艺继续展现出它多元的表现形式以及丰富的文化情感价值，继续诉说着新时代下的故事[7]。

4 承袭自然手工感的服饰原创作品

笔者根据传统湿毡工艺的毡化原理，将湿毡工艺复合针织工艺，同时融合了蚕丝纤维、丝巾材质，运用混毛混色手法，以“自然馈赠”为主题，将自然材料的细腻肌理质感作为此次创作设计的主要表现对象，设计并制作出了4 款以湿毡工艺为主的系列服饰作品，分别为服装款（基础大衣版型）、围巾款和帽饰款。

在服装款式中，结合了具有高光泽感的蚕丝长纤维和半透明桑蚕丝面料，工艺手法上，首先是创新地将羊毛纤维结构改变，手工鞣制成纱线，再以纱线形式结合针织棒针法来勾出针织线圈肌理（图22），整体线圈结构较为松散有疏密节奏变化，具有半镂空效果。再将羊毛纤维针织线圈夹在两张半透明蚕丝面料的中间，进行湿毡工艺的毡化复合处理，毡化完成后以达到3 层面料的自然紧密糅合，形成一体，并且丝巾表面在毛纤维的线圈结构下也会形成缩绒的褶皱效果，具有一定视觉美感。其次，服装的袖身和后背处则采用拼接设计手法，用蚕丝纤维和羊毛毡条进行经纬双向的铺放，毛毡条平行排列留有间隙来凸显出蚕丝材料的丝絮相连感，摆放完成后同样也是用双层半透明蚕丝面料上下覆盖进行湿毡工艺的毡化处理，最终将两种手法制成的毡化面料进行缝制拼接，呈现出整体和谐统一，同时又具有细节变化的服装设计款式（图23、24）。

图26 围巾2 镂空设计（笔者自摄）

图27 帽饰虚化边缘设计（笔者自摄）

在围巾和帽饰设计中，则延续了蚕丝纤维和羊毛纤维在湿毡后所形成的微妙化学反应，蚕丝纤维附着在深色羊毛毡上呈现出缩绒后的小波浪细卷纹理，同时也是浅色到深色中间区域的自然过渡衔接，雾面状的颜色叠加蚕丝的光泽质感，十分具有层次感，颜色和材质感的搭配产生出一种和谐又精彩的化学反应（图25）。另外一款围巾则将羊毛毡条与蚕丝纤维之间的虚实关系来进行重点表现，蚕丝像蛛网藕丝一样复合在羊毛纤维之中，使毛毡条相连形成整体，具有一种脆弱又轻盈之美（图26）。在帽饰作品中，将毛絮虚化的破碎边缘质感作为帽沿的设计点，运用羊毛纤维结合蚕丝材料表现出若即若离、相连但稀疏镂空的状态（图27）。

5 结语

湿毡工艺作为游牧民族传统手工艺，本身就具有独特的文化、经济与社会价值。它的存在就像是一座无形的桥梁，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这座桥梁连接着传统与现代、技术与艺术、人与自然，是一种文化符号的载体，既承载着游牧民族的精神与信仰，也带着这份传承的力量在当下生活中继续演绎着自己的新篇章。笔者通过搜集、列举、归纳等方式探寻出湿毡工艺在表现手法上的多种可能性，结合不同设计风格对应的设计手法来带入，并且实际动手完成了一系列服饰设计作品，创新地提出了既符合当下审美需求同时也能契合传统湿毡工艺表现特点的设计方法与思路，从而能更灵活地将湿毡工艺应用到当代服饰品设计当中，具有全新又多样的设计定位，也为当下快时尚消费节奏中注入设计新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