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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已老,尚能“文”否?

2021-05-06刘潇

环球人物 2021年8期
关键词:高考落榜余华故乡

刘潇

“这里是文城吗?”衣衫褴褛的北方男人林福祥抱着襁褓中的女儿,问道。

当地人疑惑地摇了摇头:这里是溪镇。

林福祥在这里定居,靠着木匠手艺站稳脚跟。十几年过去,他成为当地富户。大雪、富庶、悲伤、恶俗、红白喜事,一个接一个地到来,几经周折和失望,他死在了南方的兵匪之乱中。与生命之光一同熄灭的,是心中的“文城”之梦。

今年61岁的余华,在最新长篇小说《文城》里,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人说,《文城》远不及他的巅峰之作《活着》;有人说,写得中规中矩,此书可有可无;也有人说,小说里的人物不够鲜明,反倒是一些无用的角色更加鲜亮。

“文城”是余华的叹息。林福祥的找寻,就是余华对心中“故乡”的找寻。其中,有一位老作家的耕耘劳作、重头再来。

1960年,余华出生。父母都是医生,他从小住在太平间边上,聆听各种哭声。1977年,高考落榜后,17岁的余华在家乡当起了牙医。拔了1万颗牙后,23岁的他决定弃医从文。看了两页《人民文学》,他觉得接通了文学的脉门,开始写作,也开启了他的“80年代”。

上世纪80年代的空气挥洒着浪漫主义的味道,尼采和萨特是大学生的谈资,人们谈起文学不分昼夜。1989年,余华尚沉浸在作为先锋派“当初的自信和叛逆的欢乐”中;到了1992年,当《河边的错误》里的幺四婆婆在荒诞中死去,他才意识到,暖洋洋的空气已被90年代的风潮取代。商品经济大潮袭来,诗人们飞散,现实主义的小说家降临了。

余华从南方迁居北京,在北方的冷風中,找到了新的写作支撑点。1993年,他出版小说《活着》。一年后,《活着》被张艺谋拍成电影,成就了戛纳影帝葛优。1998年,《许三观卖血记》又成为畅销书。《三联生活周刊》前主编朱伟说:通过80年代,一个很小的“我”变得越来越大,而余华则是通过90年代变大的。

余华乘着北风飞了起来。正扶摇直上时,风停了,2008年的《兄弟》和2013年的《第七天》让他备受争议。但就像林福祥一样,他对“文城”的找寻从未停止。

今年的《文城》,让他些许爬回了山头。朱伟曾说,余华写欲望写得最好。在《文城》里,余华再一次透过欲望来探索灵魂。“文城”就是他的故乡,是那直击灵魂、抚慰心灵的“温柔乡”。

可在时代的洪流下,个人的力量太小了,就像《文城》里的林福祥,一生向南方追索,却败在万亩荡土匪的斧头下,死后葬回北方,一切梦回原点。

2021年3月,余华现身某培训机构的家长辅导大会。台上的他一身西装,弯腰念稿,很不自在。有人说他自己都高考落榜,如何教人高考?有人说高考作文和文学创作是两码事,余华来站台,不合适。

不少人痛心疾首,感叹“文学已死”。这四个字,被念叨了几十年,可文学依然如福贵一家一样“活着”,不再星光璀璨,却有野火点点。这其中,有新锐后浪的添火燃柴,也有如余华一样的老作家,用文火炖着老汤——尽管汤底已显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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