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欣，王云飞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上海 200032）

糖尿病足溃疡是糖尿病患者常见的、严重的并发症，发病与神经病变、血管病变、感染、长期血糖控制不佳等因素有关，其发病率逐年升高，据报道示15%～25%的糖尿病患者在一生中可能发生糖尿病足溃疡，2015 年我国一项多中心调查结果显示，在住院的糖尿病患者中，约3%～5%为糖尿病足溃疡患者［1，2］。其治疗是医学界治疗的难点，也是研究的热点，中医药在治疗糖尿病足溃疡上独具特色。

糖尿病足溃疡属中医“脱疽”范畴，对其最早描述见于《黄帝内经 灵枢·痈疽篇》“发于足趾，名曰脱痈。其状赤、黑、死、不治；不赤、黑、不死、不衰，急斩之，不则死矣”。“脱疽”病名首次见于晋代皇甫谧《针灸甲乙经》“发于足趾名曰脱疽，其状赤黑、不死、治之不衰、急斩去之、治不去必死矣”。病机多与“虚、邪、瘀”相互作用密切相关。

1 中医内治

1.1 中药有效成分

随着医学技术发展，现代学者将目光投向对临床常用药物有效成分的研究，通过现代医学先进的技术，从细胞、蛋白、分子及信号通路等方面来证明中医药的确切疗效。

1.1.1 丹酚酸A 丹酚酸A 是丹参的水溶性成分之一，活性较强，具有改善微循环、改善周围神经功能、调节血糖血脂等药理作用。Yang 等[3]评估了丹酚酸A 对2 型糖尿病大鼠足底微循环和周围神经功能障碍的影响，结果表明，丹酚酸A 增加外周血的灌注和血管活动，有效改善周围神经功能。这与丹酚酸A 抗血栓形成、帮助脂质代谢有关[4]。

1.1.2 黄芪多糖 黄芪多糖是黄芪的主要有效成分之一，具有抗炎、调节免疫、调节血糖等作用。糖尿病足溃疡早期出现炎症反应，研究表明黄芪多糖可以调控促炎因子白介素-1、白介素-6、肿瘤坏死因子ɑ 及抑炎因子白介素-10 的释放，同时抑制炎症经典通路NF-kB 信号通路［5］。在创伤修复后期，黄芪多糖通过调控VEGF 蛋白分泌，刺激血管新生和血管内皮细胞的迁移，保护血管内皮细胞，同时，它还可能通过Wnt/β-catenin 信号通路抑制细胞凋亡，促进上皮修复［6］。

1.1.3 黄芩素 黄芩素是黄芩的主要有效成分之一，具备抗炎、抗氧化、清除氧自由基及抗肿瘤等作用。魏雪芳等［7］报道黄芩素通过抗氧化应激来改善胰岛β 细胞的分泌功能，同时发现黄芩素可以抑制细胞凋亡通路中的重要蛋白酶Caspase-3 的表达，从而降低胰岛β 细胞的细胞凋亡改善糖尿病患者症状。

1.1.4 葛根素 葛根有效成分异黄酮类化合物之一，大量研究证实其具有降血糖、降血脂、改善胰岛素抵抗等作用。据报道，葛根素治疗糖尿病足溃疡的机理可能是促进内皮细胞的恢复，抑制血小板聚集，改善微循环［8］。闫丰霞等［9］对74 例糖尿病足患者按照随机数字表法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对照组采用常规西医对症治疗，观察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葛根素注射液治疗，结果发现观察组的临床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1.2 中成制剂

1.2.1 通塞脉片 通塞脉片由当归、党参、甘草、黄耆、金银花、牛膝、石斛、玄参组成。相关研究示通塞脉具有降血脂、抑制炎症、促进血管新生等作用可以促进糖尿病足溃疡创面愈合。Guo 等［10］观察了通塞脉片对糖尿病足模型大鼠足部创伤的影响，结果发现通塞脉片可以促进糖尿病足模型大鼠足部创面愈合，并且可以降低血清中相关炎症因子（白介素-6、肿瘤坏死因子ɑ 等）的含量。

1.2.2 脉血康胶囊 脉血康胶囊主要成分是水蛭，研究表明水蛭中水蛭素可以改善微循环障碍［11］。崔智宇等［12］选取糖尿病足病坏疽患者86 例进行随机对照试验，在常规清洁创面及对症支持用药基础上，实验组予口服脉血康胶囊、对照组予口服安慰剂，观察3 周后发现，实验组创面愈合率较对照组大（P＜0.05）。

1.2.3 丹蛭降糖胶囊 丹蛭降糖胶囊由丹皮、水蛭、太子参、生地、菟丝子、泽泻组成。研究表明丹蛭降糖胶囊具有降血糖、抗氧化、调节血脂和改善血管内皮损伤等功能［13］。刘博等［14］通过对糖尿病大鼠模型进行试验发现丹蛭降糖胶囊可以促进糖尿病性溃疡的愈合，其机制可能与调节VEGF 和p-ERK 蛋白的表达有关。

1.2.4 蚓黄散 蚓黄散由黄柏、地龙、血竭组成，具有活血祛瘀生肌的作用。李友山等［15］通过试验发现，蚓黄散可明显促进糖尿病性溃疡的愈合，其研究发现蚓黄散可降低TNF-ɑ 等炎症因子的水平同时提升bFGF 等生长因子水平，从而调节炎症反应、促进新生肉芽组织产生，促进创面愈合。

2 中医外治

2.1 熏洗

中药熏洗通过温热效应，一来提高局部药物浓度、促进药物深入，二来促进局部血液循环、丰富局部血供，促进创面愈合。卞荣蓉等[16]用糖足康洗剂对40 例糖尿病足患者进行熏洗治疗，另设40 例空白对照，发现糖足康洗剂可以明显提升创面愈合率、改善研究对象的ABI 值及血管内皮功能。林立英等[17]用益气活络生肌汤对54 例气虚血瘀型糖尿病足溃疡患者进行足熏洗治疗，另设54 例空白对照，研究发现用益气活络生肌汤熏洗可明显促进溃疡面的愈合和肉芽组织的生长。

2.2 塌渍

中药塌渍主要是将纱布浸入煎好的中药局部外敷于创面，使药物能够充分与溃疡面接触，从而增强药物治疗效果。林霞等[18]用自拟方对36 例糖尿病足溃疡患者进行塌渍治疗，另设36 例西医对照予胰岛素、庆大霉素、生理盐水等混合湿敷，结果发现中药塌渍可以明细缩短创面愈合时间。

2.3 足浴

中药足浴常与穴位贴敷、按摩等联合使用，可以有效改善糖尿病性足病患者的症状。一项针对中药足浴结合穴位贴敷的31 项随机对照研究的Mete 分析显示[19]，中药足浴结合穴位贴敷疗效确切、安全性好。黄平等[20]用加味三黄汤结合功能敷料换药治疗45 例Wagner2-3 级糖尿病足溃疡患者，效果良好，能较好地控制局部创面感染，缩短创面愈合的时间。

2.4 中药外敷

将药物与油类煎熬或捣匀制成膏剂，外用于创面，保持创面局部湿润、药物有效成分充分作用于创面，从而有效促进创面愈合。侯俊杰等[21]用一效膏配合负压引流治疗55 例糖尿病足溃疡患者疗效确切55 例患者均治愈。黄宣东等[22]用解毒生肌膏治疗60 例糖尿病足溃疡患者，另设60 例空白对照，发现解毒生肌膏能更好的促进创面愈合。张东萍等[23]用血竭生肌膏外涂治疗糖尿病大鼠背部溃疡，同时设立对照组予重组人表皮生长因子外涂，发现血竭生肌膏组创面愈合明显优于生长因子组，同时这可能与血竭生肌膏能够提高VEGF 的表达，促进新生血管形成有关。

2.5 针灸

针刺可以改善局部血液流动，从而促进创面愈合。张建平等[24]选取92 例糖尿病性溃疡患者，随机分为2 组，治疗组予仅予甲钴胺治疗，对照组予甲钴胺治疗联合针刺，发现针刺可以增加创面微血管密度同时加快神经传导速度，改善足部溃疡。崔玉志[25]选取100 例糖尿病足患者，随机分为2 组，一组予常规西医治疗，一组予针刺联合中药熏洗治疗，研究发现针刺联合熏洗能够很好的改善患者的局部疼痛、麻木症状。

2.6 按摩

推拿按摩能疏通经络，调和气血，促进创面愈合，常作为其他治疗方法的辅助手段。王岩[26]选取69 例糖尿病性溃疡患者，随机分为2 组，实验组予桃红四物汤联合足底穴位按摩，对照组予常规治疗，结果发现实验组总有效率较对照组更优（P＜0.05）。夏艳红等[27]选取100 例糖尿病足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与治疗组，对照组采用常规治疗，治疗组采用中药足浴联合足底穴位按摩治疗，发现治疗组患者临床症状显著改善。

3 综合治疗

目前糖尿病足溃疡治疗手段多元，但采用单一的治疗方式还是很难取得很好的疗效。现在许多医家采用联合治疗的方式，内治与外治结合，为临床治疗拓宽了思路。贺茂立［28］用补阳还五汤内服与复方黄柏液外洗联合治疗29 例糖尿病性溃疡患者，另设29 例对照组，发现研究组、对照组总有效率分别为89.65%、65.51%，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卜寒梅等［29］选取30 例糖尿病足患者，采用在基础治疗下，予化浊解毒汤内服联合中医综合外治法，治疗30 d 后，患者创面愈合率达82.55%。阙华发等［30］纳入463 例糖尿病性足溃疡患者，采用益气化瘀为主的综合方案，予中药辨证内服联合中医外治，临床总有效率为达91.58%。

4 小结与展望

综上所述，在临床治疗糖尿病足溃疡的过程中，联合使用中药内治法、中药外治法、针刺疗法、中药熏洗以及中医穴位按摩法等均可有效缓解糖尿病足患者的症状，提高了临床疗效，减轻患者的负担，充分展示了中医药治疗糖尿病性足病的特色。但是，现在针对中医药治疗糖尿足的药理、机制研究还相对薄弱，在以后的研究中应多从分子免疫和细胞通路等方面进一步探讨中医药治疗糖尿病足病的机制，为临床治疗拓宽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