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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桶者》的叙事艺术和人物形象解读

2021-04-12邓羽梦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21年2期
关键词:叙事艺术人物形象

邓羽梦

内容摘要:《骑桶者》是高中语文选修教材中的一篇经典课文。叙述者运用限知视角的艺术手法提供众多看似“不可靠”的信息,同时通过回忆叙事对叙述时序进行有效的控制,给本文的虚构带来合理的解释或掩盖。其中反映社会现状的环境描写、荒诞变形的故事情节以及无法正常沟通的人物对话,都真实而细致地反映了叙事者作为一个底层劳动者卑微、无助的形象。叙述者在自己复杂的内心独白、不完整叙述以及似是而非、或虚或实的逻辑情节中穿插的价值评判,向读者传递了与众不同的文本主题意义。

关键词:《骑桶者》 叙事艺术 人物形象 价值评判

《骑桶者》是人教版高中语文选修教材《外国小说鉴赏》中第八单元的第一篇课文,本单元的话题是“虚构”。《骑桶者》是奥地利小说家卡夫卡运用虚构、象征直觉的手法叙写变形荒诞的形象,讲述了一个卑微的小人物在天寒地冻、走投无路之时骑着煤桶去讨煤,却被煤店老板娘用围裙轻轻地扇到了冰山区域,从此隔绝于人世的故事。本文将从“骑桶者”的叙事艺术、人物对话和作者写作意图的价值评判几个方面对文本进行深入解读,探讨其教学价值。

一.对“骑桶者”叙述艺术解读

(一)叙述视角:限知视角

《骑桶者》的叙事视角很明显是属于“限知视角”,运用第一人称叙事。文中出现的人物有讲述故事的主人公“骑桶者”,煤店老板以及把“骑桶者”用围裙扇走的煤店老板娘。从小说的叙述技巧来看,作者巧妙地将“限知视角”分为了两个部分来讲述:首先文本开头是“骑桶者”的内心独白,故事发生于火炉里透出寒气的冬季,严酷的周围环境,“我”的遭遇:“空空的煤桶”,“冷酷的火炉”,“冷酷的天空”,“我像个乞丐,奄奄一息”。在这种物质极度匮乏的境遇下,主人公不仅通过“成功借到煤”的幻想来强化其遭遇的痛苦和对所需物质的渴望,还通过将幻想做铺垫,使其与下文中“被老板娘用围裙扇走”的现实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内心独白式的自我描述更容易激起读者的同情心,进而达到使读者与“骑桶者”深度共情的目的,此时读者完全有理由相信“骑桶者”所描述的一切都是真的。

第二部分从小说第三段开始,作者转换了内心独白式的叙述[3],利用与煤店老板和老板娘对话的方式来叙事,通过老板和老板娘的语言、行为、神态描写来达到目的。“我”骑着煤桶漂浮在地窖门口的空中,对着地窖里面的老板祈求道:“求你给我一点煤吧”,煤店老板转过头问老板娘:“我没有听错吧?是一位顾客。”,然而老板娘却一面编织毛衣,一面舒服地背靠着火炉取暖平静的说:“我什么也没有听见”。这里的对老板娘“平静”和“舒服”的描述,是“我”根据自己的观察所得到的对老板娘心情、状态的主观判断。接着,老板固执的相信确实是有人在门外,老板娘便只好出去求证,此时“骑桶者”说的是:她当然马上看到了我。但这也是他单方面的认为,并没有确切理由说明老板娘一定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骑桶者”。最后,在“骑桶者”衷心的恳求老板娘的时候说:“钱我当然是要全数照付的,不过我不能马上付,不能马上”,但老板娘却还是说什么都没有听见,并把围裙接下来轻轻地把“我”扇走了。从倒数第三段的“她当然马上看到了我”到最后一段“她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可以看出故事情节的不合理之处。这一系列的情节都来自于“骑桶者”单方面的所见所闻所感,或许其中有很大成分的猜测、臆想,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因此,运用“限知视角”的方式呈现从“骑桶者”本人立场出发的“借煤”故事,将读者和叙事者的距离拉近,会使小说的叙述显得真实亲切。但这种叙事视角只能局限于叙述“骑桶者”的所见所闻所感,给读者众多看似“不可靠”的信息,进而使读者对故事的情节逻辑“似信非信”,符合卡夫卡运用虚构、象征直觉手法的叙写风格。

(二)叙事时间

叙事时间涉及“故事时间”和“话语时间”两个层面。作为故事叙述者的“我”,存在经历这件事情中“过去的我”和回忆叙述这件事情的“现在的我”的区别。讲故事的节奏是由“现在的我”来控制的,故事时间和叙述方法早就在作者的掌控之中,正如菲尔丁在《汤姆·琼斯》中指出:一旦任何似乎寻常的场面露了头,我们就不惜笔墨得将他尽量像我们的读者展示。

准确地说,《骑桶者》的话语时间是在“我”赊煤不成之后,这一特定的时间决定了叙述者从故事叙述的开头就已经是一个借煤的失败者,但叙述者却仍然煞有其事地娓娓道来,特别是对于选择怎样的方式去借煤以及所预想的“女主人把最后残剩的咖啡倒给我;同样,煤店老板虽说非常生气,也将不得不把一铲煤投进我的煤桶。”的美好结果,都显得那么自然,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在与煤店老板娘对话的过程中,“骑桶者”不停用喊话的方式去乞求。读者用“我”的眼光来注视借煤的经过,用“我”的独白来共情感受无助的处境,用“我”的叙述来评判老板和老板娘的為人处世。

为了“骗”得读者的同情,“骑桶者”不讲那些对他不利的背景信息,只讲能够引起读者同情的信息。他成功地骗过了读者的双眼,使读者一直蒙在鼓里。这正是小说家对话语时间进行调控的一个常规现象:叙述者回溯过去,概述某一段时间中的主要事件,故事实际时间按照叙述者的意愿而拨动,从而使故事主要内容得以集中。这种叙述方式,可以使读者通过人物正在经历事件时的眼光来观察体验,能够更自然地直接感受人物细致、复杂的内心活动,从而带给读者真实感、亲切感、场景感、参与感,具有先天优势的对叙述时序进行有效的控制, 给本文的虚构带来合理的解释或掩盖。

二.对“骑桶者”人物形象解读

(一)从环境来看“骑桶者”现状

作为小说三要素之一的环境描写,不仅可以反映出事件发生的背景,还能透过环境细探人物的心理变化和性格特征。故事开篇介绍“煤全部烧光了;煤桶空了;煤铲也没有用了”,一切空空如也的感觉让人突然走进了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经济萧条、人民穷困的社会,这是奥匈帝国那个缺煤的冬天的真实写照。虽然煤烧光了,但求生的意念仍在;接下来的环境描写,“火炉里透出寒气,灌得满屋冰凉。窗外的树木呆立在严霜中;天空成了一面银灰色的盾牌,挡住向苍天求助的人。”,这是借煤事件发生的背景和间接原因。“寒气、满屋冰凉、窗外的严霜、冷酷的火炉、冷酷的天空”等等字眼,不仅可以突出此时天气极度寒冷,“我”除了去借煤以外别无他法,同时更是作者将自己苦难遭遇和无助心情外化的重要表现。天空是冷酷的,拒绝提供帮助,暗示了主人公最后的悲惨结局。看似是环境描写,却影射了当时的社会环境,然而即使在这样贫乏的社会,也有极大的贫富悬殊: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二)从情节来解读“骑桶者”形象

1.借煤方式之怪

“骑桶者”为什么是骑着煤桶“飞”而不是提着煤桶“走”呢?首先是需要煤的紧迫性:煤全部烧光了,煤桶空了,煤铲也没有用了,就连本应供暖的的火炉也透着寒气,“我”可不能活活被冻死,“我”必须快马加鞭向煤店老板寻求帮助。由此可见,“骑桶者”虽然是一个物质极度匮乏者形象,但他并没有听天由命,怨天尤人,而是积极主动寻求帮助,渴望去走出困境。

第二,作者在第二段说道“我必须向他清楚地证明,我连一星半点煤屑都没有了”,“我”决定此行前去的方式是骑着煤桶前去,煤桶已经空得飘起来了,这不就能证明,此时我对煤的匮乏已经到了极致了吗?就算“我”骑在上面他也从未下降到齐房屋大门那么低,有什么能比一个煤桶漂浮在空中,更能证明它里面空空如也的呢?这一点可以看出,“骑桶者”是一个诚信且坚定的人,他愿意向老板坚定地证明自己没有一星半点的煤,以此证明自己借煤的决心。

第三,煤老板对于我的通常的请求已经麻木不仁,因此“我”必须选择非常独特的不同于以往的方式去借煤。提着煤桶借煤是最普通的方式了,但是“我”现在已经就快濒临死亡了,因此,骑着煤桶去借煤更能引起老板的注意,或许他就会更快借煤给我。说明“骑桶者”很机智,很聪明,也很简单,他其实潜意识更加愿意相信老板是会借煤给他的。通过上述情节可以看出“骑桶者”虽然物质极度匮乏,身份卑微底层,但他还是选择诚信,真诚的对待每一个人。无论身处怎样的境地,始终心系善意,心怀希望,心存美好。

2.借煤数量之少

“骑桶者”为何要去借煤呢?文中关于“骑桶者”内心独白的描写中,对借煤的原因做了充分的叙述,“煤全部烧光了;煤桶空了;煤铲也没有用了;我连一星半点煤屑都没有了,我可不能活活冻死”,由此可知,这时的“骑桶者”存活的唯一可能就是借到煤,他是一个物质极度匮乏但内心的信念感很重的人,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活下去。

“骑桶者”为何借煤的数量如此之少呢?文中写道“我”与老板和老板娘的对话,“煤店老板,求你给我一点煤吧”“我只要一铲子煤;一铲最次的煤也行。钱我当然是要全数照付的,”可见“我”作为一个物质极度匮乏者,对煤的质量已经不做任何要求了,一铲子最次的煤也能让“我”得到满足,从“如数照付”这个词可以看出“骑桶者”是这个店的常客,并且从不赊账,在这个极度缺煤的时刻,他还是坚定的承诺会给钱。

通过上述情节可以看出,“骑桶者”是一个在生死边缘徘徊,但始终知足的人,体现了在社会底层生活的物质极度匮乏者对活着的渴望和乞求的卑微,但始终保持内心的坚定信念的可贵品质。

3.“骑桶者”对老板娘的态度变化

“骑桶者”初次对老板娘的态度体现在老板不确定是不是门外有人在喊,于是想让老板娘出去看看,此时“骑桶者”说:“是我啊;一个老主顾;向来守信用;只是眼下没钱了”,诚恳表明自己的来历,强调自己是一个向来守信用的老主顾,此时的态度的非常诚恳的。接着老板娘说街上没有人,空荡荡的,这个时候“我”突然紧张了起来,借煤的心也变得急迫了起来,感觉希望慢慢在消失了。于是“我”开始喊道:“请你们抬头看看,你们就会发现我的;我请求你们给我一铲子煤;”,此时“我”的态度是谦卑、恭顺、忐忑,对老板娘很谦卑,希望老板娘抬头看看他,同时恭顺得请求老板娘给一铲子煤,并忐忑地希望得到回应。然而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万般无奈之下“我”对老板娘喊道,“衷心地向你问好;我只要一铲子煤;一铲最次的煤也行。钱我当然是要全数照付的。”此时我的态度是低下、谄媚、可怜、无力,低下地恳求老板娘要一铲最次的煤,谄媚地向老板娘问好,显得多么可怜无力。得到的结果却是老板娘把围裙解了下来,并用围裙把“我”我扇走,此时“我”的借煤希望已经完全破灭,我开始回头对老板娘喊,“你这个坏女人!我求你给我一铲最次的煤你都不肯。”对老板娘的态度变成了气恼、仇视、诅咒、决绝。

“骑桶者”对老板娘的态度變化过程清楚得显现了性格上的分离,体现了在面对社会现状时,即使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也无力改变现状的社会底层劳动者形象以及当时的悲惨现实。

三.价值评判及总结

通过《骑桶者》虚构、象征直觉的手法、巧妙地叙述艺术和荒诞的情节所体现的人物形象中,可以看出在叙述事件的同时,还穿插了一些价值评判。在作者描述的这个充满矛盾、扭曲变形的虚拟世界里,一些底层劳动者在物质匮乏的惶恐,无助和不安的境遇中,勇敢的尝试,始终保持内心的坚定信念和对活着的渴望。即使再怎么努力也无力改变的底层小人物的生存状态,叙述者通过自己的不完整叙述以及似是而非、或虚或实的逻辑情节,表达了自己的真实内心,向读者传递了文本的主题意义,扩充了阅读的审美效果。

参考文献

[1]外国小说欣赏[M],人民教育出版社2009年.

[2]申丹、王丽亚.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3]张正耀.变形了的信息——《骑桶者》的不可靠叙述艺术[J].中学语文教学,2016(04):43-47.

[4]华莱士.马丁,著.当代叙事学[M],伍晓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

[5]亨利·菲尔丁,著.汤姆·琼斯[M],张谷若,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

(作者单位:佛山科学技术学院人文与教育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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