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嘉悦

医托是医疗领域诈骗犯罪的典型代表之一，他们给“假医院”“假医生”当托儿，介绍一个患者过去就能拿到“提成”。

“我被医托坑了”

去年5月，我去天津一家三甲医院乳腺科就诊，病情诊断为：右乳乳腺纤维瘤，2厘米左右，可做微创手术切除。我一听做手术就慌了神，坐在诊室门口发呆了好一会。这期间，一位中年男子过来搭讪，他说自己来为母亲取X线片，凑巧的是，他妻子以前也患过和我一样的病，当时是由这家医院住院处张医生诊治的，只靠吃药就恢复了，没做手术。“如果你想再看看，我可以带你去找张医生。”

我抱着试试的心态跟他去了住院处，可这位医生当天休息。男子又说带我去医生家里，自己顺便再去探望一下。我没多想，就跟着去了。“张医生家”其实是个中药馆，柜子里放着各种药材，他介绍说，这是他在医院工作以外的副业。张医生一听我的情况，马上就说：“这种情况我见多了，根本不用做手术，其他医生就是想多赚病人的钱。”他都没看我的化验单，直接开出了5350元的中药。我当时有点奇怪，可也不好质疑，回到家后又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对劲，再联络那位搭讪的男子，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事后，我女儿专门去这家医院住院处寻找张医生，住院处表示“我们这里没有能开中药的张医生”。我们又去看了门诊，医生明确解释，吃药不能让纤维瘤消除，推测我们遇上了医托。我想提醒大家，千万不要“病急乱投医”，对陌生人的搭讪要提高警惕。

医托比号贩子危害更大

近1个月，在北京协和医院、北京朝阳医院、北京安贞医院一直没有发现医托的踪迹。不过，询问十几位患者后，发现有7位都遇到过医托。可见，医托隐匿性之强。几位患者有的直接拒绝了医托，没有上当，有的却因听信了医托的话耽误了病情，后悔莫及。

來自吉林的刘女士说，她想祛除身上的胎记，彻夜排队挂皮肤科的号。“过程中，一位热心大姐说一家中医馆技术很好。我本来觉得不靠谱，但大姐太热情，我就去了。去了一看，明显像个黑诊所，我就找借口出来了。”

另一位患者家属则后悔地说：“我老婆在春节后诊断患了卵巢囊肿，当时本来准备做手术，但有位中年妇女跟我们推荐了‘更厉害的专家。没想到后来花了几万元吃药，肿瘤越长越大，如今还得做手术。”当问起诊疗细节时，他不愿再多说。

中日友好医院中西医结合心内科主任医师曹启富曾在门诊部工作多年，和医托也斗了多年。他说，曾遇到一位患肺癌的病人因听信医托忽悠，放弃了正规治疗，两年后因肿瘤转移去世了。所以在他看来，医托比号贩子的危害还要大，用“谋财害命”来形容也不为过。

曹启富说，大型三甲医院人流量大、外地病人多、挂专家号难，成为医托行骗的“温床”。医托不同于号贩子逢人就问，而是穿着普通，隐匿在医院角落中，见到合适的目标才会搭讪，医院保安及管理人员甄别起来比较困难。发现医托后如何治理也有难度，医院保卫部门只能驱逐，没有执法权。目前，大多的处理办法是报警，由警方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进行罚款和行政拘留。这样的惩戒力度根本不够，于是，医托乱象陷入了“打而不死”的恶性循环中。

识别医托的套路

2019年3月21日，为打击和整治医疗诈骗等乱象，国家卫健委联合中央网信办、国家发改委、公安部等多部门开展为期1年的医疗乱象专项整治行动。北京协和医院综合处原副主任张鹏表示，各大医院在医托防范管理方面都采取了综合管控措施，如对内进行号源管理，推行全预约挂号制，积极从源头上让真正有需求的患者得到号源;定期召开“警医联动工作联席会议”，联合打击医托;定期举行防范医托的知识讲座，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医托的可乘之机。记者走访多家医院时也看到，门诊大厅的醒目位置基本都张贴有“请您警惕各类医托”的提示语，有的还写着“凡介绍、引导、拉拢到本院外就医者，均为医托，请您不要上当受骗！”等内容。但尽管这样，医托违法犯罪行为依然屡见报端。

两位专家都认为，打击医托，国家与医院在行动，患者增强防范意识和识别能力，也是制止医托的重要一环。医托大多有以下特点，要引起注意：①爱与人套近乎。医托一般会自称患者或家属，以聊天、帮忙等方式与患者亲近;②同病相怜博取信任。医托大多会借所谓“亲身经历”，讲述自己在大医院看病贵，而且治不好，某医院某教授既便宜又有效;③打着“免费专家”的旗号，用高价药骗钱。医托说专家提供免费咨询，但去看病后会收到高价药方。

医托往往爱找老年人和外地人，他们存在信息劣势，对医院、医生的情况不太了解，遇到热心的“病友”或“老乡”“帮忙”，就像抓到救命稻草。缺乏医学常识，认为偏方能治大病、病急乱投医等因素，也使人们容易上当。张鹏强调，医学发展到今天，仍有半数以上疾病无法治愈。患者对疾病要有正确认识，任何疾病都应遵循早发现、早治疗、不乱治的原则。患者在挂号大厅及候诊区一定要注意保护隐私，不要随便在公共场所谈论病情，对陌生人的搭讪及示好要尤其警惕，必要时联系医院保安或直接报警，防范医托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