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强 赵贻宣

[摘 要]艺术品拍卖容易受到政治因素、经济因素、文化因素和心理因素的影响，具有一定的风险性和不可控性，突发的“黑天鹅”事件也会影响到艺术品拍卖。文章立足于“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化”这一基本事实，讨论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艺术品拍卖风险管理与黑天鹅应对策略，旨在为艺术品拍卖从业人员和相关产业机构提供参考。

[关键词]艺术品拍卖;风险管理;黑天鹅事件;新冠疫情

[DOI]10.13939/j.cnki.zgsc.2021.06.005

1 艺术品价值与艺术品拍卖市场概述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这句民间谚语虽然不够精确科学，却反映了老百姓对艺术品拍卖最直观的印象。在民众眼里艺术品拍卖市场会受到社会政治因素、经济发展因素、军事因素和文化因素的复合影响，安定繁荣的社会环境对艺术品拍卖市场始终是利好因素。艺术品并非由大自然自发产生，而是由艺术家基于某种“意图”（如个人情感、审美理念、世界观等），使用物质资料进行创作的“人造物”，是艺术家个人理念和精湛技艺的载体，具有社会价值和审美价值。艺术品拍卖是指将艺术品通过公开竞价的形式，转让给最高应价者的买卖方式。中国内地传统的艺术品拍卖行业通常把艺术品大致分为：中国书画，泛指古代、近现代及当代书画;古董珍玩，包括瓷器、玉器、工艺品杂项，油画及当代艺术和其他（如古籍善本等）。艺术品天然具有物质属性和精神属性：①物质属性主要体现为艺术品的使用价值，相对而言比较稳定。②精神属性主要体现为艺术品的审美价值、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和艺术成就，具有比较明显的主观性和可变迁性。

当前世界各国公认的三大投资市场为房地产投资市场、股票投资市场和艺术品投资市场。艺术品在投资市场被拍卖者转化为以“金钱价值”为主要标识的特殊商品出售，绝大多数交易是通过拍卖行（二级市场）完成的。全球艺术品拍卖行业以苏富比和佳士得公司为领头羊。我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虽然起步较晚但发展迅速，自2005年以来逐步走向成熟，成交率多年保持稳定且艺术精品价格逐步提升，目前在中国市场比较活跃的公司有中国嘉德、北京保利、杭州西泠、广州华艺、香港佳士得和香港苏富比等。

2.1 拍卖现状

艺术品拍卖市场的繁荣和社会政治秩序、经济发展状况及社会民众思想息息相关，社会波动会直接影响到艺术品拍卖市场的稳定。2020年是注定被载入艺术品拍卖史册的关键一年，“新冠病毒”全球肆虐，成为检验各国社会治理能力的“千秋大劫”，以雷霆万钧之势对各国民众健康、社会生产和经济发起猛攻。中国政府带领全国人民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中国内地的“新冠”疫情基本得到控制。新冠肺炎疫情这只“黑天鹅”也对以线下拍卖为主的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产生剧烈冲击，主要体现在拍卖活动暂缓、经营成本上升和经营预期悲观等几个方面。

2.2 拍卖风险分析

通过表2，可以对2020年在新冠“黑天鹅”冲击下的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现状做一个总结。其一，艺术品拍卖企业复工复拍的积极性非常高，但面對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线下拍卖活动急剧萎缩甚至“停摆”，普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缺乏科学高效的措施去对冲经营风险;其二，艺术品拍卖目前以“线下人员聚集型”为主，因为新冠“黑天鹅”冲击导致大量拍卖场次延后甚至取消，企业损失巨大;其三，因为“全球化”的原因，在其他国家完全走出疫情泥潭之前，企业对于市场预期信息并不能彻底恢复;其四，艺术品拍卖企业为了自身生存和发展，对能够避免线下密集接触的“云拍卖”技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这有可能带来艺术品拍卖行业形态的变革。

从国家层面来讲，政府已经通过媒体向全体社会成员释放做好与新冠“黑天鹅”长期共存准备的重磅信息，从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肆虐的大背景下观察，这样的判断是完全符合实际的。艺术品拍卖企业仍然要坚持“底线思维”，打好抗疫“持久战”并积极主动复工复拍，高度关注资金链风险、市场风险、企业凝聚力风险、经营成本风险和法律风险，积极主动采用技术手段、管理手段进行对冲。

（1）资金链风险。确保资金链循环不出现“梗阻”，科学有序使用资金并回收资金。积极争取政府为企业提供金融信贷支持和政策支持。减少企业现金支出并善用房租减免/缓交、税收减免/缓交、社保支持等“优惠政策”。

（2）市场风险。新冠“黑天鹅”对社会性聚集活动产生了“直接破坏”和“间接破坏”，即使新冠“黑天鹅”最终被各国扑灭，各国民众对于无保护措施的聚集活动必然会产生警惕心理。企业需要重点关注市场变动并主动做好客户沟通和拍卖筹划工作，提升用户黏性。积极主动使用互联网工具搭建线上拍卖全流程平台，用“无接触拍卖”对冲疫情带来的市场损失，重点解决现场看样、标的征集和业务营销等关键环节问题。

（3）企业凝聚力风险。新冠“黑天鹅”不仅影响到企业营收，对于企业员工的健康安全也产生重大威胁。企业需要将“抗疫福利”纳入员工待遇当中，奖励在抗疫工作中做出突出贡献的团队和个人，提升企业凝聚力。

（4）经营成本风险。积极使用互联网工具，将“线上办公”和“线下办公”组合起来，重构部分企业生产经营和管理流程，有效减少不必要的人员密集活动。降低运营成本和管理成本。“精打细算”做好应对困难局面的准备。

（5）法律风险。组织专业法律从业人员开展艺术品拍卖企业风险评估，重点关注劳动风险、合同履约风险，并制定相应的法律风险处理方案。

3 艺术品拍卖“黑天鹅”事件应对策略

前文实际上给出了艺术品拍卖行业在疫情“黑天鹅”冲击下如何进行风险管理和应急处置。下文将继续讨论艺术品拍卖风险管理与“黑天鹅”事件应对策略。

3.1 艺术品拍卖风险含义

企业在生产经营活动中经常要面临来自不同维度且性质各异的“风险”。“风险”可以概括为在特定的条件下某一项生产经营活动产生的实际效果和之前期望的差异，而这种差异大部分情况下是“负面”的，会给企业带来预期之外的损失。从辩证的角度来看“风险”，它在大部分情况下给企业带来损失，但也会促使企业改进现有的生产经营活动，反而会带来意外“收益”。

在艺术品拍卖行业中经常提到的“风险”，一般是指可能对艺术品拍卖企业持续产生影响的多种因素，这些因素有些可以控制有些难以控制（比如“黑天鹅”或者“不可抗力”等）。影响艺术品拍卖市场的两大“黑天鹅”事件是2008年的“金融危机”和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它们分别从金融安全和公众安全两个维度对艺术品拍卖市场进行“降维打击”，仅靠艺术品拍卖市场的自救行为其实是无法跟这两只巨大的“黑天鹅”进行长期对抗的，只有在政府的统一领导下发动整个社会力量才能够清除“黑天鹅”的危害。在开展讨论艺术品拍卖风险管理这一研究课题时，需要将艺术品拍卖风险划分为“常规风险”和“黑天鹅”事件两个维度，分别进行讨论。

艺术品拍卖常规风险和“黑天鹅事件”最大的区别在于可预测性和可控性，艺术品拍卖常规风险可以通过风险管理机制进行有效控制。艺术品拍卖常规风险依据风险源头可以划分为艺术品本身的风险、艺术品投资者风险和艺术品市场风险三种类型，每种类型的风险特征如下所示。

3.1.1 艺术品本身的风险

艺术品本身的风险包含“真假优劣”风险和“投资周期”风险两大类型：①真假优劣风险。艺术品鉴定和工业产品质量管控最大的区别在于“可量化指标”，目前还没有“一统天下”的权威鉴定部门及完全识别艺术品真假的通用技术。只有极少部分古代艺术品可以通过金相结构和放射性碳定年法进行年代判断，大部分艺术品还是依靠人的“视觉、触觉、听觉、味觉”进行经验判断。而且《拍卖法》中的“声明不保证原则”也给艺术品真假保证带来不确定性。②投资周期风险。2009年以及之前的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总体上看收益高于风险，大量高价值的“珍品”被艺术品收藏者以低价买入高价卖出。随着艺术品拍卖市场的不断成熟，“捡漏儿”型的一夜暴富越来越少。艺术品拍卖以中长期投资为主，短期内不会出现大起大落，这对从事拍卖的投资者资金链条是一个考验。③艺术品自身特性风险。艺术品天然具有流动性差和保管困难两大弱点，这意味着艺术品价值交易无法做到常规商品和金融产品的实时性和快捷性，交易过程有可能因为艺术品本身损毁而终止。

3.1.2 艺术品投资者的风险

艺术品投资者风险主要体现在因为自身经验不足及大众艺术偏好变迁等因素，导致“高价购入低价卖出”等情况的发生。艺术品拍卖作为特殊的商品交易形式，需要个人沉淀、资金积累和运气三者共同作用，才能够使艺术品投资者获利。

3.1.3 艺术品市场的风险

艺术品市场风险主要体现在法律法规体系不够完善、“造假”技术与鉴定技能博弈激烈、政府监管力度需要提升、艺术品价格波动和专业拍卖人才缺乏五个方面：①法律法规体系不够完善。《拍卖法》的“声明不保证原则”事实上存在一定程度的滥用。与“声明不保证原则”相配套的对购买者的保护条例不完备，缺乏相应的退货保障与追责索赔机制。②“造假”技术与鉴定技能博弈激烈。丰厚的利益驱动促使造假者积极主动学习新技术和各种特殊手段去突破鉴定体系，目前艺术品造假行业有向高科技化、集团化、精细分工化发展的趋势。③政府监管力度需要提升。艺术品拍卖市场的鉴定话语权目前还是掌握在行内人士手中，政府监管力度不够导致部分从事艺术品鉴定人员采用各种隐蔽的手段获取短期利益。④艺术品价格波动。艺术品本身的估值主要来源于“艺术水准”和“历史价值”，其本身的使用价值只占一小部分。这就决定了艺术品估值可以在艺术品使用价值之上进行大幅波动。⑤专业拍卖人才缺乏。我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起步于改革开放之后，没有系统地培养出一整代艺术品拍卖专业人才，而且由于行业管理不善使得人才流失现象严重。

对于艺术品拍卖常规风险进行管理需要从投资者和政府两个维度入手。一方面投资者需要不断积累经验，另一方面政府监管部门也要出台相关政策进行“保驾护航”。

3.1.4 投资者维度的风险

从艺术品拍卖投资者角度来看，需要从价值评估、成本效益计算和专业精度三方面入手。①价值评估。艺术品投资者需要随时关注艺术品发展趋势和各类艺术品价值区间变动，对有意投资的艺术品进行价值评估，评估内容包含但不限于使用价值评估、真假评估、艺术价值评估、历史价值评估和售价评估。必要时需要建立一套知识库和专家队伍去完成该项工作，评估越准确艺术品拍卖风险越低。②成本效益计算。完成价值评估之后，需要对艺术品投资进行成本效益计算，合理评估投资周期和资金链承受能力，确保艺术品投资的安全可控。③专业精度。艺术品投资采用“多点开花”策略极有可能因为专业精度不足而“处处碰壁”，无论是个人还是专业机构都要提升专业精度，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内做好集中投资工作，不追求面面俱到。

3.1.5 政府监管维度的风险

艺术品拍卖风险管理仅仅依靠行业自净是远远不够的，政府作为最强力的监管者也需要从法律法规体系建设、市场监管力度与准入门槛设置、信用管理体系建设等方面入手，培育良好的艺术品拍卖环境：①法律法规体系建设。在既有的“声明不保证”原则基础上添加例外条款，即当委托人和拍卖人知道艺术品瑕疵时“声明不保证”原则作废;完善买受人在特殊条件下（如在购得拍卖品5年之内，有确凿证据证明拍卖标的为赝品等）解除合同和要求退貨的基本权利，实现《拍卖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合同法》三项法规的链接。②市场监管力度与准入门槛设置。由政府牵头制定行业资格标准，实施市场准入制度，只允许一定数量范围内的优质企业开展艺术品拍卖业务;政府统筹税收、公安、工商管理等部门对艺术品拍卖企业进行全程监管并建立企业诚信档案;成立行业协会、制定行业规范并开展行业评优认证工作，依据企业表现发放优质资格认证和普通资格认证，促进企业之间的良性竞争。③信用管理体系建设。建立“信用信息公示制度”公开拍卖企业信用信息和艺术品经纪人信用信息;推广“艺术品身份认证”制度，建立“艺术家数据库”和“艺术品数据库”，实现对艺术家及其创作物的统一管理;对艺术家创作的艺术作品进行“等级评分”，杜绝以次充好滥竽充数现象发生;采用信用评分制度约束艺术品拍卖企业，表彰诚实守信优质企业，惩戒违法违规的不良企业。

3.2 艺术品拍卖“黑天鹅”事件应对策略

“黑天鹅”事件是指因为某些突发事件导致交易遭到破坏或者交易活动无法开展，例如“恐怖袭击”“新冠肺炎”疫情等公共卫生事件、重大自然灾害等，它具有意外性，存在于通常的预期之外;它会产生极端影响。“黑天鹅”事件往往给艺术品拍卖行业带来的是“降维打击”，一旦发生一般情况下是很难挽回损失的。对于“黑天鹅事件”事前预防识别的收益要远高于“事后补救”，越早发现损失越小。

恐怖袭击、重大自然灾害和全球公共卫生事件，这一类“黑天鹅”最大的特点是“进攻方因素”占据主导，一旦发生必然造成损失。防控这类“黑天鹅”事件需要从技术手段和管理手段两个方面入手。以“新冠肺炎”疫情“黑天鹅”为例，即使疫情过后企业也不能因此放弃对烈性传染病防控体系建设工作，最好的办法是采用技术手段和管理手段对企业生产经营活动和相关场所开展“防疫升级”工作：①防疫制度化。没有人可以像治愈普通感冒一样反复治愈“新冠肺炎”，一旦染病就可能造成企业员工资源和客户资源的永久性损失。一些人员密集聚集类型的场所（如卫生间、浴室、食堂、会议室等）需要满足最基本的传染病防控标准，因工作需要必须在密集场所举办活动时，要佩戴必要的防护设备。在管理制度设计层面要鼓励烈性传染病防控措施落地执行，适度惩处非必要聚集、带病上班和不佩戴防护设备的行为，提升企业防疫能力和员工防疫水平。②“线下拍卖”和“线上拍卖”双极系统建设。在经历“新冠肺炎”疫情“黑天鹅”强力冲击之后，大部分艺术品拍卖企业意识到单纯依赖“线下拍卖会”的弊端，将“纯线下拍卖”单级系统改造为“线下+线上拍卖”双极系统已经成为行业共识。事实上，对于传统拍卖业态而言，线上交易模式只是一种补充手段，但在疫情控制期间，中小拍卖企业不得不阶段性的选择线上预展与网络拍卖，使之成为市场“自救”的主阵地。然而，匆匆上马、粗糙搭建的网拍平台用户体验较差，网络业绩也差强人意。值得欣慰的是，随着多家互联网和艺术品电商平台以减免佣金或提供技术服务、功能创新等方式助力内地的艺术品拍卖企业开展网络拍卖，这一局面已有所改善。

在面对重大自然灾害、恐怖袭击等“黑天鹅”冲击时，除了可以采用应对“新冠肺炎”疫情“黑天鹅”所列举的技术手段、管理手段之外，还可以探索“拍卖物”和“拍卖场所”分离的“虚拟拍卖”技术，充分利用正在高速推进的“5G”网络实现“虚拟拍卖会”，委托人、拍卖人和有购买意向的客户通过高速网络介入“虚拟拍卖会”当中，在“虚拟现实”空间中沟通、交流并完成交易。显而易见，新冠肺炎疫情等“黑天鹅”事件催动了艺术品拍卖行业的思考与变革，特别是在线交易模式，对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影响或是长期而深远的。

4 结论与展望

文章讨论了艺术品拍卖风险管理与“黑天鹅”事件的应对策略，内容涉及法律法规体系建设、信用体系建设、政府监管体系建设、黑天鹅事件应对策略等多个方面。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成为冲击艺术品拍卖市场的“黑天鹅”，导致大量企业出现成交量下滑、经营收入下降、运营成本高企等困难。有效应对“黑天鹅”事件已经成为艺术品拍卖企业亟须解决的首要问题，文章将“黑天鹅”事件依据破坏性和可挽回性划分为两大类别，针对每一类别的“黑天鹅”事件给出对应的应对策略。可以确定的是互联网技术和传统艺术品拍卖工作的深度融合将成为“后疫情”时代艺术品拍卖的重要发展趋势。2020年7月16日北京地区首次大规模的艺术品拍卖会——嘉德四季第56期拍卖会拉开帷幕。其中网络同步拍成交占比超过六成，金额占比过亿，通过网络竞投成功竞得者超过900人，为行业重启释放出重要的信号。随着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国际化进程的加快，国家发展文化产业进一步重现，国家方针政策的进一步调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相关法律法规进一步完善，政府监管力度进一步加强，市场运作进一步规范，市场从业人员的专业素质进一步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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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中国拍卖行业协会2020重大课题“文物艺术品拍卖风险管理研究”（项目编号：2020YWHKT001）。

[作者简介]赵强（1967—），男，汉族，河北人，副研究员，硕士，澳门城市大学，研究方向：文物艺术品拍卖风险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