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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夫妇”的爱情

2021-04-01蜗牛

恋爱婚姻家庭·青春 2021年3期
关键词:吴祖光新凤霞吴家

蜗牛

1951年,一场婚礼在京城引起了轰动,婚礼的主持人是郭沫若,到场嘉宾有四大名旦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还有侯宝林、孙宝才等曲艺界名角大咖。婚礼不算隆重,世人惊叹的也不是到场嘉宾的来头,而是这对新人的结合实在不符合世人眼中的“般配”二字。

新娘是著名的“评剧皇后”新凤霞,评剧的新派创始人。她6岁学京剧,12岁学评剧,14岁就担任主演,22岁担任北京评剧实验团团长。凭着一副好嗓子和天仙般的长相,新凤霞成为当之无愧的名伶。

只是,她身份看似风光,但在当时社会地位并不高,而且她出身贫寒,幼时被拐卖到了天津,也没有机会接受文化教育。虽是文盲,新凤霞却是个有主见的女性,她非常崇拜有文化的人。她有一套自己的择偶标准: “我不图对方的相貌或者地位,我没上过学,没文化,所以想找个有文化的人做丈夫。”老舍得知后,时常将自己身边一些优秀的文化青年介绍给她。对于这些人,新凤霞欣赏归欣赏,但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直到老舍将吴祖光介绍给她认识,她终于知道,原来是少了一抹怦然心动。

与新凤霞相反,吴祖光出身书香世家,是江南600年来最大的文化世家之一——宜兴吴家的后人。宜兴吴家是什么来头呢?明清两朝,宜兴吴家出了43位进士;宜兴紫砂壶就是明朝进士吴仕首创;著名画作《富春山居图》在吴家的客厅里挂了300年;唐伯虎每次去宜兴,都住在吴家老宅;吴祖光的父亲吴景洲是故宫博物院的创办人之一。

祖上人才辈出,吴祖光本人也是一位大才子。他19岁创作了抗战话剧《凤凰城》,被誉为“戏剧神童”;读大二时,被中戏的前身国立剧专的校长请去教书。后来受国民政府胁迫,吴祖光不得已前往中国香港发展。

1950年,作为才华横溢的青年导演,吴祖光在周恩来总理的邀请下回到北京。次年,在一次文化会议上,老舍热心做媒,新凤霞和吴祖光相识了。

其实,早在老舍牵线之前,新凤霞和吴祖光就有交集。

新凤霞在天津时,曾主演改编自吴祖光作品的评剧《风雪夜归人》。那时,新凤霞认为能够写出如此优秀作品的人应该年龄很大了,直到这次文化会议上见到吴祖光,才知道她以为的“老头儿”原来是个青年才俊。吴祖光在台上热情洋溢的发言俘获了新凤霞的少女心。会议结束后,老舍将两人拉到一起,谁知,刚刚在台上还妙语连珠的吴祖光看到新凤霞后居然呆住了。

两人虽然一见钟情,吴祖光却没有将这份喜欢外露。他觉得新凤霞这么有名,追她的人太多了,自己配不上她。当时的新凤霞确实有很多追求者,但她满心满眼都是吴祖光,对其他人的追求全部明确拒绝。

始终不见吴祖光有所行动,心急如焚的新凤霞准备主动出击。刚巧那时有一个杂志社想让吴祖光写一篇关于新凤霞的报道,于是吴祖光去找新凤霞做访谈。访谈结束后,再次被人问起择偶标准时,新凤霞描述得更精准了,她说: “我要嫁一个人,他得是一名电影导演,而且是34岁,会写文章,会写话剧,还会写电影。”此言一出,人们都知道了新凤霞想嫁给吴祖光,但是吴祖光为了不给新凤霞增加闲话,开始有意躲着她。

新凤霞也不气馁,一个月后主动打电话给吴祖光让他帮忙写发言稿。发言稿写完,他耐心地教她读,直到她将稿子背熟。看着这样的吴祖光,新凤霞心底的喜欢有增无减,直接对他说: “我很喜欢刘巧儿这个角色,喜欢她自己找婆家,所以我演得也入戏。”耿直的吴祖光并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新凤霞着急了,脱口而出: “我想和你结婚。”吴祖光被这句话砸晕了头,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转身往门外走了。

新凤霞以为自己被拒绝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谁知,走到门口的吴祖光忽然回过头来,郑重地说: “我得为你的一生负责。”新凤霞也不知道自己的求婚算不算成功,但听到那句话,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那颗慌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后来,真正让这场恋情拨云见日的,归功于一顶蚊帐。

那天,新凤霞满心欢喜地约吴祖光看戏,吴祖光也答应了。但是第二天,新凤霞的目光从满场的座位一一扫过也没有看到吴祖光,委屈和失落盈满了心头。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发现自己的卧室挂了一顶新蚊帐。原来,吴祖光看到她手上有许多蚊子包,暗暗心疼,于是没去看戏,拿着锤子和钉子帮她挂蚊帐来了。

因为床上多了顶新蚊帐,“霞光之恋”也正式拉开帷幕。同时,社会上各种反对的声音也开始向他们涌来。

吴祖光的朋友们觉得新凤霞虽然漂亮,但终究是个“戏子”,文化程度不高,登不了大雅之堂。而新凤霞那边也遭到了来自领导和同事的反对。同事说吴祖光是从声色犬马的香港回来的,肯定是花花公子,她的上司还威胁说,如果她非要和吴祖光在一起就别再登台演出了。

面对上司的威胁,新凤霞把腰杆子一挺,说:“我没选择错,我在台上唱刘巧儿,唱婚姻自由,难道台下我就要退缩吗?”面对社会的舆论和领导的威压,两人依旧紧扣彼此的手,在1951年9月举行了简单却也轰动一时的婚礼。24岁的新凤霞和34岁的吴祖光正式成为夫妻。

对于这段婚姻,祝福和質疑的声音参半,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恩爱生活。

婚后,新凤霞为丈夫洗衣做饭,打理他的生活琐事,就连早上刷牙都会提前帮他把牙膏挤好。而吴祖光知道妻子对知识的渴望,特意给她装修了一间书房,每天教她读书写字。他们以为会平淡而又不失情趣地携手一生,却没想到吴祖光因发言过于直接而被发配到北大荒劳动改造三年。

吴祖光去了北大荒之后,不停地有人找新凤霞做思想工作,目的就是劝她离婚。有一次,一个领导让新凤霞跟吴祖光撇清关系,划清界限。新凤霞坚定地反驳那个领导:“王宝钏等薛平贵十八载,我可以等祖光二十八载,他是个好人,我愿意等他。”领导生气地拍桌: “你还想不想演戏了?”新凤霞眼泪都被吓出来了,但还是坚定地回答:“评剧是我的生命,祖光是支撑我生命的灵魂,如果不能两全,我宁要祖光!”

在那段分离的岁月里,与吴祖光通信成了新凤霞生活下去的力量。她每天把各种琐事都写在信里,不会写的字就用圈圈画画代替,还画上了孩子们的小手小脚,希望这些可以给丈夫希望。

分离的三年中,新凤霞的家书同样给了吴祖光极大的力量,他想着要努力活下去,回家与妻儿团聚。他永远忘不了,他回家的那一天,家里焕然一新,贴着“欢迎”的剪纸和窗花,气氛跟过年一样。

1975年,新凤霞脑血栓发作导致左半身瘫痪,再也无法登台继续她热爱的评剧事业。以这种方式告别舞台让新凤霞每天以泪洗面。妻子的痛苦,吴祖光懂得,他知道必须让妻子重新找到生活的曙光,否则她的精神世界就崩塌了。

吴祖光记得新凤霞曾拜访过齐白石。齐白石对新凤霞很是喜欢,第一次见面就收她为徒,之后更是尽心教她绘画,新凤霞得以打下绘画的坚实基础。吴祖光便鼓励妻子继续画画,还鼓励她写作。吴祖光不仅在精神上给予妻子关怀,还细心地准备了一个铃铛,告诉孩子们: “无论我们在做什么,铃铛一响,就说明妈妈需要我们,我们一定要立马过去看看。”

在丈夫和家人的帮助下,新凤霞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热情,她每天写字画画。瘫痪的二十几年里,她画了几千幅画,完成了400万字的写作。

1998年4月,恩爱47载,新凤霞不幸离世,彻底告别了深爱的丈夫和孩子。妻子离世后,吴祖光丧失了创作的动力,先后三次中风,始终不愿接受爱妻离世的现实,甚至偶尔还会问女儿:“人是真的会死啊?”

或许正如他们的儿子吴欢所说:“爸爸妈妈是一个灵魂。”所以,在新凤霞去世的五年后,同样是在4月,吴祖光告别了这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找他的爱人。

摘自《百家讲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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