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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骥才:作家的精神生命是长寿的

2021-03-05

时代邮刊 2021年3期
关键词:奇人冯骥才短篇小说

文学、绘画、文化遗产保护、教育是冯骥才的“四驾马车”。他不仅对国内绘画的艺术实践和理论探索有重要引领作用,在现代文人画方向取得了瞩目成就,还以文化反思小说对文坛产生了深远影响。他是大学教授,也是一个中国文化遗产的保护者,20多年前就开始为抢救民间文化遗产疾呼奔走。从老城到传统村落,从手工艺、民俗到“非遗”,他发起的抢救工程遍布大江南北。他还为中国传统村落立档调查,为民间文化遗产编册著书,推动健全法律制度,研究普及保护传承。他以行动告诉世人:历史有温度,文化有尊严,传统有生命。

2020年,他荣膺第五届林斤澜短篇小说奖之杰出短篇小说作家奖、第四届全球华人国学传播奖之公共建设力奖,获聘“中国农民丰收节民俗推广大使”;出版小说集《俗世奇人全本》《雪夜来客》、长篇小说《艺术家们》、散文集《书房一世界》《鹤顶凤冠:冯骥才序文精选》《文雄画杰:中西文坛艺坛人物》……这一年收获颇丰,突破也不少,他尝试线上直播发布新书,与读者分享创作初衷、艺术感悟和创作背后的故事,让更多人爱上文学和阅读。

作家要为这个时代留下鲜活的形象

记者:文学、绘画、文化遗产保护、教育是您的“四驾马车”,这些年您一直很忙碌,就没想过退休吗?

冯骥才:我感觉这好像就是我的责任,必须要做。如果不做,我着急啊!比如那些村落里的民间文化传承人,他们有问题都来找我,我就觉得这都是我的事,就要帮他们想办法。说实话,在大地上奔跑的时候,就会发现,关于中国文化、历史,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永远多于已知道的。我特别喜欢这样的感受,就是我到一个村子,发现他们有一种独特的习俗,是我以前没见过也不知道的非常独特美好的东西。那些独特的风俗文化吸引着我,感动着我,也滋养着我的文学创作。对生活、文化和民族精神情感的认识,对现实和历史的思考,这些都是无形的积累,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出现在我的笔下。我有两张书桌。一张小书桌,在我的书房里,我用它写散文,写小说。我还有一张大书桌,20多年一直在田野里。这张大书桌是有生命的,是跟我的心连在一起的。田野里有已经进入国家名录的10万项非物质文化遗产、6819个传统村落,我时时关注它们。我虽然已经老了,但还要为它们努力地工作,无论是在小书桌上还是在大书桌上。

记者:您的斜杠身份很多,哪个是您最喜欢的?

冯骥才:文学和绘画是出自本性,我愿意用两支笔,描绘艺术和生活;文化遗产保护和教育,是我的选择,也是时代赋予我的使命。对我来讲,这“四驾马车”都是我人生的一部分,缺一不可。当然,作家是排在第一位的,是最重要的。写作是很高尚的事情,也是我特别喜欢的事情,如果写作时,能找到一种特别的方式表达出自己想要表达的内涵,我就有特别大的快乐。而且书比人长寿,比如曹雪芹虽然人不在了,但他笔下的人物还活着,所以作家的精神生命就是长寿的。能不能为时代留下值得思考的、鲜活的、有个性的、让人感动的形象,这是作家要奋力追求的,也是我们现在提出的,不仅要有文学的高原,还要有文学的高峰,高峰就得有经典,经典非常重要的就是要有能立得住的、存得下的艺术生命。

创造生活中没有但又似乎有过的人物

记者:您的津味小说《俗世奇人》系列这么多年来热销500万册,非常受读者欢迎,新长篇《艺术家们》写的也是天津,但是为什么风格完全不同?

冯骥才

1942年出生于天津,初为画家,后来成为作家,以文化反思小说对文坛产生深远影响,著有《炮打双灯》《神鞭》《三寸金莲》《神灯前传》《珍珠鸟》《俗世奇人》等,并于2018年荣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他是天津大学的教授,还是一位民间文艺家,上世纪90年代开始投身文化遗产保护工作。

冯骥才:它们都是天津这个城市给予我的。天津跟其他任何中国的城市都不一样,它有非常本土的老城生活,也有1860年之后产生的近现代生活,这是两种不同的文化气质。我的小说,确实有两种面孔,一种是《三寸金莲》《俗世奇人》这样的,一种是《艺术家们》这样的,这两种面孔的小说从文本、气质到语言都不一样,就不像是一个人写的。但是鲁迅的《阿Q正传》和《伤逝》,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和《贝多芬传》,也是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审美、不同的文学思维吧?其实,以往的《俗世奇人》系列,是我以他者的眼光看天津老城,《艺术家们》写的就是另一个面孔的冯骥才,袒露更多的自我。我从小在五大道长大,《艺术家们》写的这些年轻艺术家,都是我这个生活圈里的,写的是艺术问题。我本身也是画家,在1978年进入写作之前,画了15年,后来投身文学,把画笔放下了,但画家的思维方式和对生活的敏感,并没有消失。我比别的作家更关注画坛和画家在不同时代的命运。

记者:那新长篇可以视为您的自传吗?

冯骥才:这部小说我是站在主人公楚云天的角度来写的,确实融入了很多个人感受和思考,像他跟大画家平山郁夫、吴冠中的对话,其实就是我跟平山郁夫和吴冠中的对话。但不要认为小说写的都是我的事,林黛玉也好,安娜·卡列尼娜也好,这些人物都是生活里没有的,但作家创作以后,让人觉得好像生活里有过这样的人。

长篇若是大象,短篇就像飞鸟

记者:无论2018年的鲁迅文学奖,还是2020年的林斤澜短篇小说奖,您都因短篇而得奖,一般人可能觉得长篇更具分量,您怎么看短篇小说创作?

冯骥才:短篇小说绝不是用长篇小说的下脚料或者局部的素材来写的,也不是把更长的篇幅压缩成短篇,而是一个独立的艺术生命。如果形容长篇小说是大象、恐龙,中篇小说是骏马、鹿,那么短篇小说就是各色各样的鸟,有各自的羽毛,有各自不同的美妙叫声,有各自奇妙的飞腾姿态。短篇小说是独特的,要独立地来构思,有独特的生活的兴奋点和艺术的兴奋点,所以短篇小说是难写的。一个作家要是获得一篇好的短篇小说的题材或者灵感,那都是上天的恩赐,也是生活的恩赐。

记者:您怎么看现在这种人人皆可记录的“全民写作”现象?

冯骥才:年轻人利用新媒体、新传播方式写东西很好啊,作家只是一个社会称呼,怎么称呼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我们怎么看待写作。确实人人都可以写作,但是真正写作的人,还是要有追求和社会责任感的。文学创作一定要体现出你对这个时代非常独特的理解,能深刻反映出这个时代的问题、矛盾、人性和人物。最重要的一点,文学还应该是有审美的,无论文本样式还是语言风格,都要有特别的创造性,要精当考究,我觉得这些是一个专业作家所必须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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