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森巴雅尔

（新疆伊犁州瑟公锡满文化传播中心 察布查尔 835300）

[内容提要] 准噶尔汗国是17世纪—18世纪中叶，由西蒙古四卫拉特之一的准噶尔部建立的地方政权。噶尔丹策零为准噶尔汗国第五任珲台吉，他在位期间准噶尔的政治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以经济实力为依托，噶尔丹策零在汗国政治中心伊犁河谷地带修建了许多建筑，包括著名的固勒札寺（金顶寺）与海努克寺（银顶寺），同时在伊犁河南岸的霍吉格尔地方哈沙图淖尔湖畔又曾修建行宫一座，该地水泉众多，林草丰茂，本文以一副第一历史档案馆馆藏清代乾隆满文地图为据，还原噶尔丹策零行宫概貌。

噶尔丹策零（又作葛尔丹策凌），生于康熙三十四年（1695），卒于乾隆十年（1745），系准噶尔珲台吉策妄阿拉布坦的长子。噶尔丹策零统治期间，准噶尔的政治军事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统治人口增加，准噶尔汗国逐步由游牧向农耕转型，以经济实力为依托，噶尔丹策零在汗国政治中心伊犁河谷地带修建了许多建筑，包括著名的固勒札寺（金顶寺）与海努克寺（银顶寺），同时在伊犁河南岸的霍吉格尔地方哈沙图淖尔湖畔又曾修建行宫一座。笔者于2016年6月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以下简称一史馆）查找到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绘制的满文噶尔丹策零行宫驻地霍吉格尔地图，遂以该图为据，辅以其他史料考证噶尔丹策零行宫，来还原噶尔丹策零行宫的原貌。

一、噶尔丹策零行宫位置

1732年—1733年，沙俄使者乌格里莫夫出使准噶尔，他在准噶尔汗国逗留期间，一直跟随噶尔丹策零的牙帐游牧，他在出使日记里写道：“四月底，他（即噶尔丹策零—引者注）从科奇吉尔牧地出发沿着伊犁河而下；从五月底直到八月，由特穆尔里克山牧地沿格根、哈尔齐尔及特克斯诸河来到察布查尔牧地；从九月起，度过一冬，直到第二年的三月，他都在伊犁河畔游牧；起初顺流而下，后来又逆流而上来到他所喜爱逗留的科奇吉尔牧地，停留到五月；五月间，又前往特穆尔里克山的牧地，这样，他就巡游了一圈。”①〔英〕约.弗.巴德利著，吴持哲，吴有刚译：《俄国.蒙古.中国》上卷第一册，商务印书馆出版，1981年，第340页。由沙俄使者乌格里莫夫的描述，可知噶尔丹策零的活动区域基本是以伊犁河南岸的乌孙山为中心，其长期驻牧之地在今新疆伊犁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境内。乌格里莫夫日记所说科奇吉尔，亦称“霍吉格尔”，据《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地名图志》一书记载：“霍吉格尔（hojiger）今爱新舍里镇所在地古名。《俄国、蒙古、中国》作“科奇吉尔”；《新疆识略》《西域水道记》作“霍吉格尔”；《西陲总统事略》称“豁吉格尔”，亦作“霍集根”“霍吉格尔巴克”，皆为准语秃子或秃林的音译。准噶尔时期，霍吉格尔为葛尔丹策凌（噶尔丹策零）的行营牙帐设地和休息的园林，曾建有宫殿、金库、寺庙。清初，宫殿和园林遭雷击，毁于火，由此得名“霍吉格尔巴克”。清平准后，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锡伯营镶黄旗和正白旗编为两个牛录，在此处筑堡定居后，得名乌珠依拉齐牛录，“霍吉格尔”一名从此消失。”②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地名委员会编：《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地名图志》，新疆新华印刷厂印刷，1987年，第141页，词条历史地名。

“1732年9月，乌格里莫夫又访问了一个属于噶尔丹策零本人的园子，这个园子坐落在伊犁河谷哈沙图诺尔湖畔。园子围有砖墙，周围约五俄里或更多一点……其中还有不少其它砖砌的建筑物和禽舍……后来又给看了一些植有颇多果树和蔬菜的园子。”③〔苏〕伊·亚·兹拉特金著、马曼丽译：《准噶尔汗国史》（1635-1758），商务印书馆，1980年，第343页。乌格里莫夫访问的噶尔丹策零在哈沙图诺尔湖畔的园子，笔者经过田野调查，该园子即在霍吉格尔巴克地方，而哈沙图诺尔，据《蒙汉词典》第572页释义：“哈沙hasiya，栏，圈，围墙，栅栏”之意，诺尔nagur也做淖尔“湖、泊、沼、池”之意。哈沙图诺尔意为羊圈湖，其地在今察布查尔县爱新舍里镇与兵团农四师六十七团团部交界的一片洼地，历经沧海桑田的变化与数百年的人类活动，其诺尔早已无存，只留下一处地名。《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地名图志》农四师六十七团场地名词条释解：“斐新哈莎镇fixin hasa zhen（自然镇），位于县城西部平原区，爱新舍里镇以西3公里处，为农四师六十七团场所在地……1963年农四师六十七团始建居民点，1978年定名为斐新哈莎镇。“斐新哈莎”，锡伯语，意为稠密的围栏，早年曾遗留有许多准噶尔时期的羊圈围栏而得名至今。”①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地名委员会编：《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地名图志》，新疆新华印刷厂印刷，1987年，第187页，词条农四师六十七团场地名。

通过史料记载可知，噶尔丹策零行宫所在地为伊犁州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爱新舍里镇，爱新舍里（aisinšeri）在锡伯语里是金泉的意思，当地哈萨克族称阿勒屯布拉克（altun bulak），其地多泉水，西南有吉然布拉克（哈萨克语皂红泉），东南有爱新舍里泉（锡伯语金泉）、亚尔舍里泉（锡伯语裂缝泉）、莫克托舍里泉（锡伯语短节泉）。而在该镇南郊，是著名的水磨沟风景区，由数眼泉水汇积成的溪水，由南至北纵贯全境，流水淙淙，花草丛生，遍处茂生柳树、杨树、沙枣树等林木，郁郁葱葱，优雅静致，非常适宜游牧居住，这也是噶尔丹策零选择在此修建行宫的主要原因。

二、噶尔丹策零行宫满文地图

关于噶尔丹策零的霍吉格尔（爱新舍里镇）行宫文献，笔者于2015年参加《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翻译项目时，有幸阅读一篇满文奏折，得知该折附有一副地图，2016年6月，笔者赴北京出差专程在一史馆查阅到该图（见图2）。该满文奏折内容如下：

aha mingšui ailungga iletu asha gingguleme wesimburengge，dergi hese be gingguleme dahara jalin.jakan alime gaiha coohai nashūn i baci jasiha hese wasimbuhangge ili i birai cilken wargi ergi hojiger sere bade booūlen bi sembi，ne tubade bisire boo uheri udu giyalan durun adarame babe mingšuisede jasifituba i booūlen be nirugan nirufiildun de tuwabume wesimbukini sehebe gingguleme dahafi.aha asha hoise sei tariha usin be baicame tuwame genehe ildun de，kimcime baicame tuwaha，ne usin tarire hoise ibaciemu ba igese onggolo ga′ldan cering nitehe emu feise i sahame weilehe taktu geli dalbade emu jaka hacin asarara taktu boo bi，tuwa de deijibufi gemu efujeme tuhefi mulu tura emu juwe da majige funcehe bicibe booi dorgi adarame weilehe be tuwame tucibume muterakū，uttu ofi ahasišurdeme kūwarame cirgehe fu be suwaliyame juwan i da dengtai de afabufi muwašame nirubufi gingguleme tuwabume wesimbuhe.abkai wehiyehe i orin jakūcianiya ningun biyaiorin uyun defulgiyan fiipilehe hesesaha sehe.

奴才明瑞、爱隆阿、伊勒图、阿思哈谨奏：为钦奉上谕事。

顷接准军机处字寄内开，奉上谕：据闻，伊犁河岸迤西霍吉格尔地方，建有房舍。该处现有房屋若干，其式样若何，著字寄明瑞等，将该处房屋等处，绘图乘便奏览。钦此。钦遵。奴才阿思哈前往查看回子等耕种田地，乘便详查看得，自现在种地回子地方约一里，有从前噶尔丹策零居住砖砌楼阁一座，其旁又有存放什物楼舍一座，俱经火烧倾祀，其梁柱虽稍余一二，但室内究系如何建造，已是难以看出端倪，是以，奴才等饬交护军校登泰，将四周圈筑墙垣，一并粗略绘制，谨奏览。乾隆二十八年六月二十九日奉朱批：知道了。钦此。②《伊犁将军明瑞等奏伊犁屯田回子房屋烧毁绘图呈览折》，乾隆二十八年六月初五日，《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第63册，第11页，广西大学出版社，2012年。

从该折可知，乾隆皇帝知悉伊犁河南岸迤西的霍吉格尔地方，建有房舍，并命军机处寄信伊犁将军明瑞等，将霍吉格尔地方现有房屋多少，房屋式样如何之处，绘成图乘便奏览。伊犁将军明瑞奉旨后，令三品顶戴发遣伊犁效力办事原任内阁学士阿思哈，在前往查看霍吉格尔地方回子（维吾尔族-笔者注）耕种田地时，乘便查明。所以阿思哈到达霍吉格尔地方，看到自种地回子住处约一里，有从前噶尔丹策零居住的砖砌楼阁一座，旁边又有存放物品楼舍一座，但都被纵火烧毁倾祀，房屋的梁柱虽然剩余一些，但整个室内建筑构造究竟如何，已经不能看出辨明。阿思哈便令护军校登泰将整个建筑连同四周圈筑墙垣粗绘成图，带回呈览，为后世留下了唯一一幅关于噶尔丹策零行宫的图画（见图2）。

该图绘制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六月初，全图未按经纬绘制，只是一副粗略的概貌图，图中将每一座建筑用满文标示，现将图中所绘建筑标注满文逐一释解：主建筑为噶尔丹策零居住砖砌楼阁一座，满文写作fe feise taktu boo den ici duin juda onco ici sunja juda ilan jušurušumin ici sunja juda ninggun jušuru（旧砖楼房，高四丈，宽五丈三尺，进深五丈六尺）；该楼西北方为存放什物楼房，满文写作jaka sindara fe feise taktu boo den ici juwe juda sunja jušuru onco ici ninggun juda sunja jušurušumin ici nadan juda（存物旧砖楼房，高二丈五尺，宽六丈五尺，进深七丈）；在主楼与库房之间，主楼正西有蒙古包、寺庙、旧房，满文写作monggo boo cara ba（插蒙古包处）、fe feise i juktehen（旧砖寺）、fe boihon booi susu（旧土房）；库房以南绘有一处院落，内有数间破房，满文写作fe boihon booi susu（旧土房）；在行宫主楼正北绘有一座土丘，土丘顶部画有房屋一座，土丘上用满文写作hojiger obo（霍吉格尔敖包）；环绕霍吉格尔敖包有水渠，满文写作muke yohoron（水渠）；水渠自南流经旧砖寺西，向东北流，环绕霍吉格尔敖包，在敖包以西处小敖包南侧汇积西流，水渠与蒙古包外围围墙之间，有一间房屋，满文写作fe boihon booisusu（旧土房）；存物库房偏西北有数处独立院落，满文写作ne usin tarire hoise i boo（现在种田回子房屋）；居住区有向东路径，满文写作jukūn（路）；该路往东至一条干沟，满文写作olhon yohoron（干沟）；沟东水渠注入处有水磨房一座，满文写作moselakūboo（磨房）。主楼与霍吉格尔敖包东西外围绘有围墙树木，可分辨有杨树、槐树、榆树，并有砍伐后的树桩。在爱新舍里镇以北4.5公里处农田，有一棵被锡伯人称为“苍祖哈林”的白榆，树龄迄今280年，栽植时间约为乾隆六年（1741），当为该图所绘树木遗存。

解读该图可知霍吉格尔行宫建筑群，有一座带围墙的噶尔丹策零私人起居区，其内有带台基的主楼一座，坐南朝北，稍偏东，楼顶毁坏，两进大厅，有上下两层窗户，第一层窗户为落地式五个。敞开式门厅西侧有外楼梯，内厅南二层为三间小居室，整栋楼高四丈（12.8米），宽五丈三尺（16.96米），进深五丈六尺（17.92米），相当于现代的三四层楼高，总面积约1500平方米，其大概位置在今爱新舍里镇政府及镇医院一带（见图1）。该楼西侧有专门插设蒙古包的区域，以及一间小型砖砌庙房，其旁依圆形墙垣有僧侣住房，功能齐备，可满足准噶尔统治者的不同需求，而且各区域都以围墙隔开，有石板小路相连。在噶尔丹策零私人起居区外，则是其存放物品的楼房，坐西向东，稍偏西，外有围墙及带门楼的东向大门，看图其楼房主体尚属完整，为人字形房顶两层建筑，正中有外楼梯上第二层，北墙外也有外楼梯通第二层，整个建筑呈凹字形，据所绘房门估测，有库房上下四间，通高二丈五尺（8米），宽六丈五尺（20.8米），进深七丈（22.4米），总面积约1600平方米，其大概位置在爱新舍里镇乌珠牛录村与依拉齐牛录村交界的阿晨北街一带（见图1）。除此之外，还有噶尔丹策零的祭天敖包，以及维护行宫园子的维吾尔人居住区。但该图所绘维吾尔人系参赞大臣阿桂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三月经奏准，将当年二月抵达的叶尔羌、和田、阿克苏、乌什、赛喇木、沙雅尔等各城派赴伊犁种地回子二百二十四户，大小男妇共计五百七十口内，“hojiger bak de emu tokso banjibufijakūnju boihon hoisetebubuhe于霍吉格尔巴克设立屯庄一处，安插回子八十户。”①《参赞大臣阿桂等奏叶尔羌等处移居伊犁回子抵达后分给地亩耕畜籽种折》，乾隆二十七年三月十一日，《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第55册，广西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259页。其后增至二百户，乾隆二十九年（1764）秋收后，即锡伯营西迁抵达伊犁之前，经伊犁将军明瑞奏准移往伊犁河北巴尔托辉地方安插筑城种地。但噶尔丹策零时期，当地也有许多维吾尔人户居住，为准噶尔贵族服劳役，阿睦尔撒纳变乱后，霍集占由伊犁逃回喀什噶尔时，将这些维吾尔人全部带往。乾隆二十四年（1759），清军在平定天山南路的过程中，曾大量俘获这些维吾尔人，时据定边将军兆惠为处置这些俘虏曾奏称：

图1 察布查尔县爱新舍里镇（霍吉格尔）谷歌地图

ilii hojiger ba i usin tarire hoisešeolengge bihe garimet i alarangge，be daci ili bade ga′ldan cering ni tubihe yafan be tuwakiyara hoise，meni hojiger ba i harangga emu tanggūboigun geli gūlja juktehen i harangga tubihe yafan be tuwakira hoise ninggun tanggūbihe.hojijan se ili ci yerkim hasihar de jidere de kokirahangge ci tulgiyen funcehengge be yerkim hasihar inggazar bade dendeme usin taribuhabi.jakan hojijan se ukara de membe gemu entuhušeme guribufigamaha.menihojiger ba i dūsin ilan boigun iemu tanggūjuwan ningun angala，gūlja juktehen i asamat ijergi orin boigun i susai ilan anggala niyalma jukūn de ukafi ebsi jihe，meni ulha jaka hojijan se gemu durifi gamaha be cembe dahame goro yabuhakūof ice jiduji ya ici genehe be sarkū，ne inggazar i bademenitariha majige usin bisemejabumbi.

据原伊犁霍吉格尔地方种地回子收楞额（系佐德木齐管理鄂托克事务者）噶里默特供称，我等原系于伊犁地方看管噶尔丹策零果园回子，霍吉格尔地方所属一百户并固勒札寺所属看管果园回子曾有六百户，除霍集占等由伊犁来叶尔羌、喀什噶尔时折损者外，余剩者分在叶尔羌、喀什噶尔、英吉沙尔地方种地。适才霍集占等逃逸时，将我等悉行裹胁带往，我霍吉格尔地方三十三户一百一十六口，固勒札寺之阿萨玛特等二十户五十三口人，途次逃出至此，但牲只什物尽皆被霍集占等夺去。因我等未随伊等远行，是以不知其究竟去往何处，英吉沙尔地方现有我等所种些许田地。等语。①《定边将军兆惠奏将霍吉格尔地方回子迁往吐鲁番折》，乾隆二十四年七月初八日，《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第40册，第138页，广西大学出版社，2012年。

从该折可知噶尔丹策零时期，霍吉格尔地方居住有维吾尔人一百户，俨然已成村落，再加之其他服务人员，该地居民至少应有千人左右，所以霍吉格尔行宫区域不仅是噶尔丹策零及其后继者的宫苑园林，也可以说是准噶尔汗国的手工业中心。笔者在该地进行田野调查时，通过采访许多年长的锡伯族老人了解到，沿水磨沟两边曾有许多窑址，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仍可管窥其貌，并有陶器和冶炼金属的矿渣出土，笔者亦曾采集数块，但近几年开田垦荒窑址无存。霍吉格尔行宫的其他建筑遗迹，经过达瓦齐与阿睦尔撒纳之乱兵燹浩劫，以及乾隆三十一年（1766）锡伯营镶黄旗和正白旗两个牛录，在此处筑堡定居，二百余年的人类活动，大部分荡然无存，只有霍吉格尔敖包（hojiger obo）及迤西的小敖包遗存，当地锡伯人称为“安巴帖”“阿吉帖”，即锡伯语“大土台”“小土台”之意。1989年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时，被文物部门界定为“土墩墓”，其简介如下：“依拉齐牛录土墩墓位于察布查尔县爱新舍里镇依拉齐牛录村镇中学南侧。共有大型土墩2座，东西并列，间距约300米。位于东侧的土墩墓高8米左右，直径60米；西侧的土墩墓稍小，高4米，直径30米，据资料介绍，这座土墩墓边缘因取土曾出土铁马镫一副。这两座墓葬不含卵石或石块，据当地村民介绍，土墩墓规模原先很大，直径和高度均比现在大和高。”②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局编：《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资料汇编》，《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不可移动文物》，2011年12月印制，内部资料，古墓葬，第198页。20世纪初伊犁锡伯营正白旗（现爱新舍里镇依拉齐牛录村）人巴立善曾受雇于俄国驻伊犁领事馆，在他的提供给领事馆秘书迪亚科夫的满文回忆录内记载：“在什么时期，为什么建造这个土台（安巴台），现在谁都说不上。我小时候，土台上面有个写有经文的锦旗。听老人说，有天夜里，土台的东边突然裂开了缝，裂缝的一边显现出了蒙文的经书。等把懂蒙文的人找来时，经文却风化了。所以至今无人知道这经文究竟是什么内容”。③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文史资料委员会，《伊犁文史资料》第27辑，《1864—1871年间伊犁农民暴动的回忆》巴里善原作，佟玉泉译。2011年1月印制，内部资料，第294页。

三、噶尔丹策零行宫浩劫

霍吉格尔地方行宫除乌格里莫夫在其出使日记有记载外，清朝官方档案内记录清方使臣出使准噶尔时，对于噶尔丹策零有这样一座行宫园林只字未提，可能与噶尔丹策零四时游牧，并不固定居住一处有关，而且清朝使臣来时，因季节原因，正值噶尔丹策零未居此处，在其他行宫别苑。噶尔丹策零去世后，准噶尔汗国逐渐没落，其行宫也随之迎来无数次浩劫掳掠。清政府乘喇嘛达尔扎、策妄多尔济那木扎尔与达瓦齐内讧，出兵平定准噶尔汗国，在双方交战期间，霍吉格尔行宫存贮物品被盗贼趁乱洗劫。乾隆二十年（1755），清军平定达瓦齐之乱进驻伊犁，当年七月二十二日，据定边将军班第奏报：

lamasai kuren de tuwašatame tehe dorgi amban mamut sei alibume benjihe bithede………hūlha holo lamdu ofi hūwa nohai baising de asaraha dawaišang ni menggun tetun i jergi jaka be hūlhaseyoosebemurifidurimegamaha，nebaicamejafabureitulgiyen.

窃据于喇嘛馆照管驻扎之内大臣玛木特等呈称，………（此处无关从略——引者注）又因盗贼颇多，华诺海房子所存达瓦齐商上银器等物，被贼等将锁扭开夺去，现在除令查拿外”。①《定边将军班第等奏将喇嘛馆迁至伊犁及清查达瓦齐商上财产折》，乾隆二十年七月二十二日，《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第12册，第171页，广西大学出版社，2012年。

此处的华诺海房子即霍吉格尔行宫地方，霍吉格尔地方南部山区为霍诺海沟，行宫所在地爱新舍里镇的水磨沟便是霍诺海沟的余流，华诺海为霍诺海沟异写。此后，清军在平定阿睦尔撒纳之乱，清剿准噶尔残余时，又数次扫荡伊犁各处，霍吉格尔行宫亦在所难免，多次遭到清军的觊觎挖掘。乾隆二十三年（1758）十一月参赞大臣富德奏称：

aha bišarabel ciilii cikereme hojiger bak sere jergibede gabula emke gu wehe emu farsilamun bocoi wehe emu farsi baha，lamun bocoi wehe be tuwaci nomin wehei adali，getuken dakame muterakūbicibe hetu undug emu emu jušuru gese bi，jaka be weileci ojoro ojorakūbe sarkūofi，felehudeme suwaliyame sanjijab be beneme genehe hiya bilarhai gabsihiyan i juwan ida be araha funde bošokūuge de afabufi gemun hecen de benebuhe harangga bade afabureo seme coohai nashūn iambasade alibumeyabubuha.

奴才从沙喇伯勒至伊犁沿边霍集格尔巴克等地得获噶巴拉一个、玉石一块、蓝色石一块。观蓝色石似如青金石，虽难以辨明，但纵横均有一尺，不知可否造制器物，故冒昧一并交由解送桑济扎布之侍卫毕拉尔海、前锋校委骁骑校乌格送往京城，已咨呈军机大臣等交付该处。”②《参赞大臣富德奏为进贡玉石片》，乾隆二十三年十一月初六日，《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第34册，第190页，广西大学出版社，2012年。

此后历年，驻伊犁清军在霍吉格尔行宫挖宝成为常态，同时挖宝行为也受到乾隆皇帝的允准，并且谕令伊犁驻军加意寻找，乾隆二十五年（1760），驻扎海努克地方副都统丰讷亨奉旨后，专门派人在霍吉格尔地方挖掘，但仅寻获一门从前被准噶尔缴获的清军火炮。其折如下：

aha cicigan i bade hebei amban akūi ci fakcara nerginde akūi aha minde afabuhangge jakan alime gaiha hesei dorigi ili de musei onggolo aniya waliyabuha doron alban i jaka hacin kemuni bi，feteci acara baicaci acarangge be gūnin werešeme bikini sehebe dahame，sini beye hainuk de marifi baita akūucuri niyalma tucibufi gūnin werešeme baikini seme afabuha bihe.ere aniya sunja biyai orin jakūn de aha i baci hojiger de jaka hacin baihanabume takūraha niyalma amasi jifi alaha bade hojiger de isinafi gūnin werešeme kimcime feteme baiha umai gūwa jaka bahakūdamu emu poo bahafi gajihabisembi.aha tuwaci museidorgi ba inikan hergen foloho goroki be horoloro ajige poo inu.te ili de anafulara cooha tebufi seremšeme tuwakiyara de inu poo baibure be dahame baha ere emu poo be uthai ili de bibufi seremšeme tuwakiyara de belhebure ci tulgiyen.erei jalin ginggulemedonjibume wesimbuhe.

奴才自齐齐罕地方同参赞大臣阿桂分别，时据阿桂饬付奴才称，适才奉旨内曰：伊犁尚有我方先年遗失印信官物，其应挖掘清查者，著加意寻找。钦此。尔返回海努克后，无事期间，派人留意寻找。等语。本年五月二十八日，奴才差往霍吉格尔寻物之人返回告称，至霍吉格尔留意详加挖掘，未寻得他物，仅获炮一位带来。等语。奴才视之，乃刻有我内地汉字之小威远炮，今于伊犁驻兵戍守，亦需炮位，将此炮即留伊犁以备防守之用外。为此谨具奏闻。①《副都统丰讷亨奏报伊犁防务所用炮位片》，乾隆二十五年六月二十四日，《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第46册，第133页，广西大学出版社，2012年。

次年，乾隆二十六年（1761），驻伊犁清军奉旨又在霍吉格尔地方及伊犁各处挖掘准噶尔遗存玉石，此次由参赞大臣阿桂指挥实施，陆续寻获许多玉石。其奏折内容如下：

onggolo coohai nashūn i baci jasiha hese wasimbuhangge neneme johūi ili de isinafi ga′ldan cering ni gu wehe be asaraha hojiger baising de ilan farsi ts′o′išengši wehe baime bahafi benjibuhe.fude ili i cikereme hojiger bak sere bade inu emu farsi baime bahafi benjibuhe bihe.jai lama isicembil ili i birai cargi cagan usu oihorlik išurdeme fe baising de ere jergi wehe kemuni bisire be boljoci ojorakūseme johūi de alaha babi.erebe agūi sede jasifi ere jergi bade gūnin werešeme baime bahara be tuwame ildun de gemun hecen de benjibukini sehebe gingguleme dahafi.baicaciiliijuwe cikin de neneme amba cooha ududu mudan duleme yabuha ofiere jergi jaka fuhali akūoho.ahasi siran siran niyalma ci fujurulame fonjifi ceni fe gu wehe asaraha bade niyalma unggifi fetebume tuwaci inu fetehengge babi，te siran siran i amba ajige gu wehe tofohon farsi ts′o′išengšiwehe amba ajige juwan duin farsibaha，inu umaifarsi amba sain ningge akū.jaionggolo waliyabuha jiyanggiyūn i doron be baire de birai jukūn de gu wehei amba alikūjuwe baha udu sain gu wehe waka gemu hūwajaha bicibe farsi kemuni amba aha be bahara be tuwame uheri duin hithen de tebufigemun hecen de amasi unggireūlet hiya sabe tuwašatame benebure jai jergi hiya ododeafabufituwabumeibebuhe，ereijalin ginggulemewesimbuhe.

前据军机处字寄内开，奉上谕：先前兆惠至伊犁，在噶尔丹策零藏贮玉石之霍吉格尔地方房内，寻得催生石三块送京。富德于伊犁河岸霍吉格尔巴克地方亦寻得一块送京。再，据喇嘛伊希车木比勒告知兆惠，伊犁河对岸察罕乌苏、维霍尔里克一带旧房内，尚有此石，亦未可料。著寄信阿桂等，于此等地方留心寻找，酌视寻获乘便送京。钦此。钦遵。经查，伊犁两岸地方前因大军数次经过，想必已无此等物品。奴才等陆续探访知情人后，派员至彼等旧贮玉石地方试掘，亦有挖掘之处，如今陆续寻获大小玉石十五块，大小催生石十四块，但并无块大上好者。再，寻找先前遗失之将军印信时，于河岸寻得玉石大盘两个，虽非上好玉石，又皆残破，但尚属大块。奴才等酌视所得，共装四箱，交付二等侍卫鄂铎，拟于护送遣回京城厄鲁特侍卫时，相应乘便呈览。为此谨奏。②《参赞大臣阿桂等奏将伊犁寻获之噶尔丹策零所藏玉石派员解送京师折》，乾隆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二日，《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第52册，第152页，广西大学出版社，2012年。

经过数年一系列的挖掘破坏，霍吉格尔行宫到乾隆二十八年（1763）时，主体建筑已是火烧倾祀，是人为纵火还是天灾，史料阙如，主凶难寻，遂成一桩历史疑案。但《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地名图志》一书记载，“准噶尔时期，霍吉格尔为葛尔丹策凌行营牙帐设地和休息的园林，曾建有宫殿、金库、寺庙。清初，宫殿和园林遭雷击，毁于火”而且被当地锡伯人奉为神树的“苍祖哈林”也曾被雷火烧成空洞，①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地名委员会编：《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地名图志》，新疆新华印刷厂印刷，1987年，第140页，其他古迹遗址。据此来看，想必霍吉格尔行宫毁于雷火之说尚属可信。在护军校登泰绘图时，霍吉格尔行宫的房屋楼宇内，梁柱虽有一些剩余，但整个建筑构造样式，只能管窥大概，原貌无从得知。其后又历经二百余年的沧海桑田变化，以至于现在一砖一瓦难寻，或许锡伯营镶黄旗与正白旗入驻后，在修建佐领衙署与关帝庙等建筑时拆除使用。

四、结语

通过解读一史馆馆藏满文地图，可知噶尔丹策零在霍吉格尔地方修建的行宫，是由一座砖砌楼阁，包括存放财物的砖楼、蒙古包、寺庙和祭天敖包，以及看护园子的维吾尔人住房水磨所组成的建筑群，其规模工艺虽不及中原内地建筑，而且从建造年代到被毁，存世时间也不长，又无法得知其具体的建筑风格，但整个行宫建筑群与同时期建造的固勒札寺、海努克寺，一同构成了准噶尔汗国在伊犁地区的政治宗教文化体系，并且准噶尔其他贵族也竞相仿效噶尔丹策零，在各自领地内大兴土木，修建住宅园林，在察布查尔县境内留下了许多地名遗存，但这些园林建筑无一例外，在人类的农耕活动中毁坏无遗，以致只能凭借零星史料来还原。当时准噶尔汗国境内的每处建筑群落都有农耕人群居住，形成了一处处大小不等的村落，这也可以说是准噶尔汗国逐步由游牧行国转型为城邦雏形的见证。而准噶尔汗国籍此进一步增强国力，更利于其北拒沙俄，以维持中亚各方势力的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