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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走于生死之间的器官捐献协调员

2021-02-27

中外文摘 2021年3期
关键词:协调员受助者捐赠者

因为你能做这个工作

躺在病床上的那些青年与中年,往往因为一场意外或一次突发疾病,让他们基本符合临床脑死亡的标准:比植物人更糟,没有恢复的可能,不再有自主呼吸。拔掉呼吸机,不用太久,他们的心脏就不再跳动,血液也停止流动。再过五分钟,没有取出的器官就会冷却凝固。每凝固一个器官,就意味着平均一百五十位等待器官移植的人,失去一次机会。但如果捐献器官,一条生命,至少能拯救另外三条生命,让三个家庭重燃希望。

有过20 年重症监护护士的工作经验,做过浙江第一例肝移植特护,这些都是她如今成为协调员的优势。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很难在开始介入时单刀直入介绍器官捐献的种种好处。

懂得换位思考,这也许就是她在2012 年,被选中为浙医二院第一位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的原因吧。“只有你能干这个工作。”就是这么一句话,何炯上岗了。

器官捐献,实行直系亲属一致同意的一票否决制。即使到捐献前的最后一刻,都可以反悔。为了照顾家属心情,何炯不会刻意穿工作服挂上证件,普通得就像穿着严肃的围观者。

“你好,我是红十字会的协调员。”这是见到家属时,何炯的开场白。她故意省略了“器官捐献”四个字。因为她知道,这个词有时候比“死亡”还要敏感。正因为敏感,所以每一个措辞,每一个停顿,她都很谨慎。

何炯说自己是幸运的,遇到的家属都挺温和,只是“温和”的背后是坚决的反对。在不少人根深蒂固的思维中,完整即是圆满。大部分家属也有这样的理解,这成为了何炯工作最大的障碍。

2010 年至今,浙江省有将近1500 个器官捐献案例,生前表达过意愿的只有二三十人。而劝说成功的概率,是非常低的。所以,每一次在和家属见面之前,何炯都要预演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

他/她有知情的权利

在劝说过程中,她都尽量放低音量,柔声细语。“你们有没有想过患者去世以后怎么办?”这是她用来引入话题的一句话,大多数人都没有准备好亲人的突然离世,“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建议,你们可以听听看。”介绍完器官捐献,何炯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思考。克制很重要,要让家属自己做决定。

她当然希望人体器官捐献成功的案例越来越多,只是有些意外不能避免。曾经,一个女人遭遇车祸,兄弟姐妹和子女都同意了器官捐献,却向年迈的母亲隐瞒了这个消息,老年丧女,没有人能承受。家属提出代签,但何炯拒绝了,“虽然很可惜,但老母亲有知情的权利。”

一天行驶800 公里只为跟家属见上一面,这么多年都不敢出远门因为要24 小时待命,不敢穿颜色太鲜艳的服装会影响家属的心情……这些,都是协调员的日常。

我想听他叫我一声“爸爸”

一般来说,为了避免被情感左右判断和行事,协调员不和受助者接触。8 年来,只有一次,何炯无意间打破过“零接触”。

她在病房里碰到了那位年轻的受助者。一米八的大高个,三十来岁,很帅气,因为心脏衰竭无法躺着入眠,需要打针才能坐靠着眯会儿。

何炯目睹着这一切,心里很难受。她心理建设了一阵,还是下定决心,再次联系了各项指标都比较匹配的捐赠者的家属。捐赠者是一个因意外而过世的女生,父亲和哥哥已经同意捐赠女孩的肾脏、肝脏和眼角膜了,但是心脏除外。

“受助者是一个丈夫,一个爸爸,一个儿子。一颗心脏,救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他的一个家。”何炯说得真诚,最后打动了那位女生的父亲。但女生的父亲有一个条件:“我想听他叫我一声‘爸爸’。”多无力又动人的要求,何炯没有理由拒绝。

心脏移植手术之后,何炯来到了受助者的病房,拨通了电话,两个陌生男人,因为那一声“爸爸”,联系在了一起。

何炯并不知道电话那头,女生的父亲是否泣不成声,但她知道那一声,弥补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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