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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鲁西南一场惊心动魄的除奸斗争

2021-02-24王贞勤

中华魂 2021年2期
关键词:军营心田八路军

王贞勤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战军民,不仅要同武装到牙齿的日寇浴血奋战,常常还要同那些卖身求荣、或明或暗的汉奸们进行斗智斗勇。在鲁西南的东明县马军营村,党组织就曾同一名出卖抗日党员和群众的内奸,展开惊心动魄的激烈较量……

神秘告示

1942年,中国抗日战争进入最为艰苦的阶段,日本帝国主义停止了正面战场的进攻,把侵华兵力的半数以上压向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抗日根据地。地处冀鲁豫边区的沦陷区东明县(当时分属东垣县和长垣县)广袤平原上,岗楼林立,沟壕纵横,狼烟四起,满目疮痍。面对空前严峻的形势,共产党领导的东明县抗日军民没有被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所吓倒,而是繼续同日寇进行着你死我活的顽强斗争。

然而,个别意志薄弱的民族败类,却在这紧要关头选择投敌或者出卖抗日军民,中共东明地下党组织在积极发动劳苦大众进行艰苦斗争的同时,不得不加强防奸除特工作,形成看不见的第二条反侵略战线。

1942年6月26日一大早,东明县马军营村笼罩在一片凄风苦雨之中,村头烟树萋迷,村中断壁残垣,街头巷尾积水汪汪,泥泞不堪。早饭刚过,村东头的关帝庙前就积聚了一大堆人。原来,这天是农历五月十三,相传是关羽的生日,村民们每年都要在这天到关帝庙进香,求武圣人保佑全村父老乡亲一年四季平安。

“咦,这儿怎么有张纸条……”突然,有人在香炉下面发现压着一张折叠齐整的纸条,有识字之人取下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行正楷小字:

“刘心田、苏治国、苏自学、王鸿录、刘庆德、刘胡录、苏永西、张聚盈、刘雨田等人都是共产党,隐藏有八路军的长枪10支、手枪5支、麦子5000斤。五月十五正午时分,9人要推选一名代表到县城奎星饭店对面的茶馆会面,谈判结束此案的方式和条件。”

在充满血雨腥风的沦陷区,无论是谁,只要一沾上“共产党”“八路军”的字眼,恐怕都会大祸临头。这张纸片一“露面”,犹如一颗小型炸弹,立刻炸惊了进香的人们,旋即又像一阵风似的传遍全村,闹得全村人心惶惶。特别是中共马军营地下党支部书记刘庆新等支部一班人,更为震惊。

马军营村是个有着三四百户、一千多人的大村,村里早在抗战前就有人加入了共产党,抗战爆发后又成立了中共党支部。党组织利用各种形式,向群众广泛进行抗日爱国宣传教育,并建立了各种抗日群众组织。1939年夏,日酋野滕率一个骑兵中队侵占东明,并将司令部设在旧县衙后,党支部依据形势的变化改变着斗争策略,但抗日活动一直没有停止过。

眼下,抗日斗争正处于最为艰难的时期,村里却突然出现了这张对部分共产党员指名道姓的无名告示,支部书记刘庆新认为问题非常严重,便立即召开支部会议进行研究。

大家先对纸片上所列9人的情况进行认真分析,认为他们既有党员又有非党员,说明炮制这份告示的人并不了解马军营党组织的实际情况。至于替八路军隐藏枪支、粮食,更是无中生有。他们认定此人纯粹是凭空捏造,从而排除了内部人“作案”的嫌疑。

另外,名单中所列的9人分属8户,其中4户是地主,1户是富裕中农。他们由此断定,这份告示炮制者的目的,最大可能就是勒索钱财。

炮制者到底是谁呢?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开了,大家经过对告示上的笔迹和村内一些人的平时表现进行分析,大多数人都认为,可能是康八。

康八并非马军营村人。他原在驻天津的国民党军队当过副官,“七七事变”后,北方的国民党军队大多纷纷南逃,他忍受不了部队的颠沛流离之苦,就开了小差投靠到马军营村的亲戚家,并在该村安了家。日军侵占东明前,这一带群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抗日的气氛一直很高,他也曾参加一些抗日宣传活动。但日军一来,他则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乖乖当起了顺民,再也不提“抗日”两个字了。

康八为人精明,有文化,又很善言谈,村里的共产党员苏自学被他的表面现象所迷惑,前不久曾自作主张向康八谈了加入共产党组织的事情,康八虚与委蛇,未置可否。但村党支部却不同意将康八发展为党员,说康八历史不干净,好见风转舵,政治上不可靠,且见利忘义,还有偷摸和吸大烟的行为,便让苏自学立即停止了同他的接触。

支部一班人认为,苏自学同康八的擅自接触,很可能就是使康八炮制这张无名告示的导火索。康八不仅就此猜测苏自学是共产党员,村里还可能有共产党的基层支部,便认为这是个敲诈勒索的好机会,从而干出这一卑鄙勾当。

同时,大家还发现,最近两天来村里的小商小贩明显增多,并且大都贼头贼脑的,有的竟然还偷偷打听苏自学等人的活动规律和家庭住址。这一情况也引起大家的高度警惕,大家都说,这次绝非敲诈点钱财那么简单。

大家的分析是正确的,这个神秘告示的炮制者,的确是康八。

康八在国民党军队待久了,沾染了好逸恶劳、赌博和抽大烟等不良习气,脱离国民党部队后,手头上原有的一些积蓄很快被挥霍一空。眼看家中将要断炊,他不想通过勤劳维持生计,却想起了歪点子。苏自学同他接触过后,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一阵狂喜:日本人正到处悬赏抓捕共产党员,何不把这个消息密报给他们,自己得一笔赏钱不说,说不定还能捞个“一官半职”。

于是,他假装进城赶集,一头钻进旧县衙。他满以为把这个消息一告诉野滕,大把的赏金就会到手。孰料,日本人并不傻,并不是谁进去随便动动嘴皮就会大撒钞票的,要是有地痞或者流浪汉为了发财或者混饱肚皮,而故意提供假信息,他们岂不成了“冤大头”。

野滕见康八拿不出任何证据,就让他回村里继续监视那些人的活动,说要“放长线钓大鱼”,许诺抓住共产党后一定少不了他的好处。接着,野滕往马军营村不断派出密探,妄图将这一带的共产党组织一网打尽。

康八回到村里,对日军不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多少有些失望,现在急等钱花怎么办?他眉头一皱,有了,现在日军还没来抓人,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已被告发了,为何不打打这个时间差,先狠狠敲诈他们一笔?如此两头吃食,岂不美哉!于是,经过一番谋划,这小子终于一手导演了这个自以为聪明绝顶的神秘告示事件。

紧急应对

党支部经过一番精心研究,决定马上采取以下应对措施:一、立即向上级党组织——中共东垣长垣秘密委员会(简称东长密委)报告,以取得上级党组织的指示和支持;二、请东长密委通过“内线”了解一下,日军现在是否已得到这份情报;三、村里所有党员提高警惕,准备随时转移,预防敌人突然袭击,以保护党组织的安全;四、安排人到康八家里掌握其行踪,要对其进行24小时监视。待接到上级指示后,再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不大会儿,去康八家里的人就回报:家里房门紧锁,他已不见踪影。看来,狡猾的康八为避免坐以待毙,在关帝庙放好告示后就离开了马军营。

当天深夜,党支部收到了东长密委的紧急回复,说据我党安插日伪中的“内线”了解,康八已向日军告了密,提醒马军营党支部想好对策、做好防范,严防出现不应有的牺牲和损失。

于是,党支部根据上级的指示和已经判明的情况,研究出了一条“以牙还牙”妙计,并立即安排人分头实施:一是寻找康八过去参加国民党军队、帮助共产党宣传抗日的“证据”。很快,他们就找来康八亲笔书写的一幅抗战标语;二是通过做工作,让被告密的9人联名检举康八是八路军的“密探”;三是用重礼买通野滕身边的汤翻译官;四是请上级党组织协助,对进村的陌生小商小贩施一下“反间计”;五是派共产党员刘心田作为9人代表,与村维持会长徐进德及两名信得过的维持会会员老五和小李,6月28日(农历五月十五)上午去县城旧县衙日军司令部告发康八,来个先下手为强。

徐进德本是日伪选定的村维持会长,一听说让他进城处理康八的事情,欣然同意。维持会是抗日战争初期日本侵略者在中国沦陷区内,利用汉奸建立的一种临时性的地方傀儡伪政权,为日本侵略者实现“以华治华”“分而治之”服务。维持会是一种过渡形式,在1940年汪伪政权建立后,沦陷区的县级以上维持会组织一般不存在了,但村级维持会组织依然存在,直到日寇投降后才土崩瓦解。在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的宣传教育下,维持会成员并非全都是“铁杆汉奸”,他们有时候也为共产党和八路军做事,成为“双面政权”。

徐进德就是这样,他为共产党和八路军没少做了事,村里有不少人是共产党员,还有共产党的基层组织,他不是不知道,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暗中加以保护。没想到,这次被康八抖了出来,要是被日本人查实了,他起码有知情不举的责任,轻者丢官,重者脑袋都要搬家。所以,村里出了这事,他比谁都着急,恨不得马上把康八撕成八瓣。

6月28日上午,刘心田、徐进德等4人直奔县城旧县衙,告发康八是八路军的密探,并向野滕呈上了马军营村9人的检举信、康八的敲诈信及其书写的抗日标语等,徐进德和老五、小李作则在一旁口口声声愿意做人证。

汤翻译也对野滕说:“康八密告人家是共产党,连一点证据也没有,人家可是证据一大堆啊!他要是仅向太君告密,不敲诈人家,这事或许是真的。他这样一弄,坐实了自己为骗钱诬陷好人,这不是把太君当成那个傻瓜了吗……”

“八格,康八的良心大大的坏了。”野滕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倒背着双手,在屋内转起圈来。

“太君,他今天中午要同我们在奎星饭店对面的茶馆谈判要钱,怕是拿到钱后就要远走高飞了。”刘心田心中一阵窃喜,忙趋前一步对野滕说。

“康的,跑不掉的。”野滕停住脚步,对身旁的宪兵小队长井上说道,“你的茶馆的干活……”随后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井上受命转身欲走。

“这样的不好……”野滕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井上,耳语一番后,又对徐进德他们说:“徐的,你们的统统去,皇军的随后就到……”

根据野滕的安排,徐进德、刘心田他们4人,如期来到约定的茶馆。

此时,康八早已坐在椅子上等候,架着二郎腿,手里夹着烟卷,嘴里轻轻吐出一串串灰色的烟圈,正在洋洋得意地做着将要发两笔横财的“春秋大梦”。

康八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装腔作势地说:“徐村长、老刘,你们来了,果不失约,请里面叙谈。”

落座后,徐进德开门见山提出正题:“康八,老刘代表他们8户来了,你就谈谈你的条件吧?”

康八正等着这句话,立刻眉飞色舞地说道:“好说!好说!咱们都是爽快人,每人100块现大洋。”说着,他又得意地摇晃起二郎腿。

刘心田冷笑一声:“一个人头何值100块,就是万儿八千也值得,只是你不够仗义。”说到这里,脸唰地沉了下来。

康八自然明白刘心田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装起糊涂,一个劲地说:“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实在不明白……”

刘心田额头上的青筋刹时崩起来,压低声音说:“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既然向日军告了密,又同我们商谈解决条件,用心何在?”

康八也不示弱,慢条斯理地说:“既然你说透了,我也明讲了吧,我是既要现大洋,又要人头。”

刘心田冷冷一笑,轻蔑地说道:“我看还是先保你自己的脑袋要紧吧!”

就在这时,从外面闯进井上等3个日本宪兵,康八更神气了,连忙站起来,向日本宪兵深深地鞠了一躬,说:“敝人康……”

未等他说完,井上就打断他道:“康的,有人告你敲诈良民,还土八路密探的干活。”井上一挥手,身后两名宪兵就扑向前去,把康八按倒在地,五花大绑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抓我!不抓共产党!”康八杀猪般地嚎叫着。

“他们的证据大大的……”井上对着康八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随后又对刘、徐等人说:“你们不要走,对质的干活。”说完,押着康八向旧县衙走去。

智除内奸

当天下午,东明县旧县衙门口戒备森严,院内枪刀林立,野滕挺着大肚子,腰挎战刀,耀武扬威地坐在正厅,两旁站着刘心田、康八等人,汤翻译官和井上等一干鬼子宪兵也站立在一旁。

近一段时间来,共产党、八路军在东明县城经常“兴风作浪”,闹的野滕寝食难安,他做梦都在想把東明的共产党组织“一网打尽”。恰在这时,康八上门密告马军营村有9人是共产党员,一开始是半信半疑,便谋划着来个“放长线钓大鱼”。不料,被密告之人反告康八是“八路军密探”,呈上了康八过去亲自书写的抗日宣传标语,村里的维持会长等多人也自愿做为人证。

面对这个双方都密告对方为“共党”“八路军密探”的奇怪事儿,野滕便想自己依靠他的“聪明才智”,查出真正的共产党来。

野滕对着刘心田问道:“刘的,康八告你们8户9人是共产党,还隐藏着八路的枪支、粮食,统统地讲来。”

“太君,我们8户9人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不是什么共产党。我从小在家读书,现在开个小药铺,以卖药治病为生,他们几个也是生来胆小,生怕惹事的人,况且皇军有令不准通八路,违者杀头,我们怎敢参加共产党,又怎敢隐藏八路的枪支和粮食?”刘心田胸有成竹地回答。

野滕又转过脸问康八:“你告他们是共产党,隐藏八路的枪支、粮食,证据的有?”

“前不久,苏自学要我加入共产党。”康八说道。

“这可是真的?”野滕问刘心田。

“是真的。”刘心田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们都是共产党的干活,统统死啦死啦的!”野滕怒气冲冲地指着刘心田,井上也抽出军刀,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太君!你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当我们发现康八是共产党的密探,深怕戴上知情不报的罪名,就向徐会长作了报告。徐会长感到事关重大,为了慎重起见,就让苏自学进一步探听一下康八的真实情况,以谈论共产党为诱饵,诱使康八道出了真情。”刘心田不慌不忙地说到。

“禀太君,刘心田说的是实情。苏自学向我报告之后,我还未等向您报告,康八就来个恶人先告状。”徐进德未等野滕问,随即补上一句。

“那么,你们告康八是八路的密探,证据的有?”斋滕眨巴眨巴小眼晴问刘心田。

“康八过去在国民党邵洪基部当副官,后来又投靠了八路,被八路派遣到马军营发展组织。前些天,他经常在马军营、大许庄、东明城里一带活动,搜集皇军情报,调查维持会活动,书写反对皇军的标语。此事有这一带的众多良民作证,徐会长也了解此事。最为直接的证据,是已经呈给皇军的康八亲笔写的反对皇军的标语!请皇军明察!”刘心田把早已准备好的理由陈说一遍。

“呦西,康的,标语的是不是你的干活……”野滕一扬手中的那幅标语,质问康八到。

“太君,是我……不是……是八路逼我……”

康八看到自己曾亲笔写下的抗日宣传标语,吓得面无人色,一时语无伦次起来。

“太君,康八确实是八路的‘密探。他告的8户9人中,4户是本村的富户,多是皇军的维持会会员,他们不是八路,请太君明察。”徐进德见火候差不多了,又踏上了一只脚。

康八看到村长出面作证,更是又急又怕,脸涨得像紫茄子,张嘴说不出话来。加上汤翻译官在翻译中又添加了康八的坏话,野滕不住地点头称是。

接着,野滕当场宣布:“康的八路的,死啦死啦地干活……”

刘心田心里又一阵狂喜,心想,康八这次一定死定了。

不料,狡猾的野滕又耍起了鬼点子:“明天,徐的带村里所有维持会员的进城,康八交你们的处决。”

原来,野滕故意缓这么一缓,为的是听听今天向马军营村所派“耳目”的消息。这几天,“耳目们”虽然在该村附近不断活动,但进展一直不大。

晚上,一个“耳目”匆匆跑进旧县衙,向野滕密告了这样一条情报:中午,一个可疑的外村人在马军营村一路打听着要找康八,他悄悄尾随过去。那人发现康八不在家后,装着系鞋带,往门旁砖缝下塞进去一个东西。那人走后,他取出来一看,是一份情报。

野滕让汤翻译将情报读给他听。原来,这是东长密委近期发给基层的工作指示,同野滕他们前不久已经秘密掌握的一模一样。这说明,这份情报是真的,康八共产党、八路军的密探身份,更加确凿无疑。原来,这是东长密委为了策应马军营党组织,利用已失泄密文件导演的一幕“离间计”。

第二天,时近中午,马军营100多名维持会会员来到县城旧县衙门口,排列两路纵队分别站在大门两旁,他们一个个也都口口声声康八就是共产党、八路军的密探。

野滕看到这阵势,更加认定康八应该“杀无赦”。他手一挥,命令把康八交维持会处死。同时,为了制造声势,他还特意派出一辆装甲车进行巡逻,为维持会压阵助威。

康八被拉出来时,早已经瘫成一团,嘴里一会儿嘟囔着“太君你被骗了……”一会儿又不停地央求着“老少爷们饶命啊……”到了刑场,一个维持会会员用红缨枪刺进康八的胸膛,結束了他的性命。

一场惊险、曲折的保卫党组织的战斗,胜利结束了。自此,马军营村党支部带领党员和群众,继续秘密从事抗日活动,并最终迎来中国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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