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秉吉 张祥龙

（安徽财经大学 安徽·蚌埠）

［提要］ 商业银行资产负债业务流动性问题对金融安全稳定有着重大影响。本文结合新冠肺炎疫情初期我国商业银行资产负债业务流动性情况，分析疫情下流动性风险增加的原因及其影响，最后提出应对流动性风险增加的措施与建议。

一、引言

2020 年伊始，新冠肺炎疫情突然爆发，自2020 年1 月11 日卫健委通报不明原因肺炎情况起，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我国的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就达到了37，626 例，新冠疫情的迅速蔓延不仅给人民生命健康打来巨大威胁，还导致了大量企业停工停产，一些小型企业甚至破产，一时造成了国家经济的停摆，资金融通速度放缓，商业银行的流动性不足，商业银行满足存款人提取现金、到期支付债务和借款人正常贷款的能力减弱，商业银行资产负债业务的流动性风险大大增加。

二、疫情初期我国商业银行资产负债业务流动性情况

商业银行的流动性比例、存贷比、人民币超额备付金率、流动性覆盖率等流动性指标对于预测商业银行流动性风险具有重要意义，表1为2019 年第四季度与2020 年第一、第二季度商业银行流动性指标。（表1，资料来源：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监管指标情况表，下同）

根据表1 我们可知，2020 年第一季度末我国商业银行流动性比例较上一季度上升了0.11 个百分点，人民币存贷比较上一季度下降了0.46 个百分点，人民币超额备付金率增长率达2.51%，同时商行流动性覆盖率增长率更是达到了4.90 个百分点，虽然流动性比例和流动性覆盖率有所增加，但是增幅较上一季度的增幅大大减少，存贷比和人民币超额备付金率更是有所下降。这充分说明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影响商业银行资产负债业务的流动性，2020 年第二季度相对于上一季度相比，随着疫情的稳定，虽然流动性比例、存贷比、人民币超额备付金率以及流动性覆盖率都有所下降，但是我国商业银行仍然面临着较大的流动性风险。在疫情期间，商业银行优质流动性资产比率不断增加，但是其盈利能力有所下降，现金头寸降低，清偿能力下降；虽然我国商业银行的流动性水平总体保持稳健，但是疫情期间商业银行的流动性风险有所增加。除此之外，疫情期间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的增加导致信用风险有所增加，而信用风险的增加会进一步增加流动性风险。

三、新冠疫情下商业银行流动性风险增加的原因

（一）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增加人们恐慌，现金需求增加。自2020年1 月以来，新冠肺炎疫情这一突发事件的发生以及后来的迅速蔓延，无疑增加了民众的恐慌心理，让人们产生了一种“现金为王”的心理，人们纷纷从银行取出现金，流动性需求迅速增加。根据2020 年中国银行、中国农业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第一季度财务报表显示：在2020 年的第一季度，中农工建四大商业银行筹资活动现金流量净额分别为-9，165，100 万元、2，130，600 万元、-1，746，000 万元、-1，564，000 万元，在上述四个银行中，只有农业银行筹资活动的现金净流为正，但是也比2019 年后三季度的净额都少，体现了临时流动性需求的突然激增，加大了商业银行的流动性风险。

（二）商业银行资产负债业务期限错配问题在疫情期间愈发明显。近年来，我国宏观经济环境发生重大变化，由于我国经济增速放慢，经济进入“新常态”，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深入，产能过剩产业逐渐衰退，还有互联网金融的快速发展等原因，导致商业银行存贷利差收窄、资产质量下滑，原有的盈利模式受到巨大影响，商业银行不得不开始探索将期限利差作为盈利的重要途径，资产负债的期限错配程度不断加大。商业银行首先通过同业渠道（同业存单等）获取短期、低成本资金，再将这些资金投资到各类资管产品，但是资管产品又大多通过层层嵌套投资“非标”等期限较长、流动性较差的资产。这种期限利差获利的模式不仅存在很大的杠杆风险，而且当所投资产品的收益率下跌，就会发生资金成本和资产收益倒挂，造成银行资产价值受损，加大商业银行的流动性风险。在疫情期间，这种获利模式的弊端愈发明显，由于大规模的停工停产，导致银行所投资的产品收益率普遍下降，银行资产价值受损，流动性风险加大。

表1 商业银行2019 年第四季度与2020 年第一、第二季度流动性指标对比一览表（单位：%）

表2 商业银行2019年第四季度与2020 年第一、第二季度不良贷款率对比一览表（单位：%）

（三）疫情期间失业率上升、储蓄减少导致流动性供给不足。负债业务是商业银行形成资金来源，开展资产业务的前提和基础，而良好的负债业务则是商业银行扩大规模，实现利润增长的前提和基础。但是，在疫情严重影响了商业银行负债业务的同时导致优质负债业务减少。由图1 我们可知，在疫情爆发后，我国城镇调查失业率迅速上升，在我国疫情最为严重的2 月，失业率一度达到了6.2%，是我国进入21世纪以来失业率最高的一个月，虽然随着我国疫情逐渐稳定，复工复产的不断推进，3 月失业率有所下降，但是由于疫情的反复，4 月的失业率略有上升，失业率的上升导致人们的可支配收入减少，从而致使居民储蓄减少，商业银行的流动性供给减少。另外，以中农工建四大商业银行为例，2020 年第一季度四大商业银行筹资活动现金流入分别为4，325，900 万元、28，797，600 万元、21，443，000 万元、100，000 万元，这远远小于上一季度以及2019 年同期的筹资活动现金流入的万亿元水平。大型国有商业银行筹资流入都陷入如此困境，由此可见中小型商业活动会更加困难。这充分显示了在疫情下，商业银行筹资活动现金流入减少，筹资能力减弱，流动性供给不足，商业银行的流动性风险增加。（图1，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四）不良贷款率增加，信用风险的增加导致流动性风险增加。2020 年第二季度我国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2.74 万亿元，较上季末增加1，243 亿元，从表2 我们可知，2020 年第二季度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率较上一季度末增加了0.03%，而次级类贷款率则增加了0.08%，次级类贷款率的增加充分说明了本可以通过正常运营周转进行还款的一些借款人，由于受疫情影响导致停工停产，其正常营业收入变为零，无法足额偿还贷款本息，还款能力出现明显问题，信用风险增加。在正常情况下，在出现信用风险的暴露，到期资金流入的急剧减少，资金缺口的增大这一情况后，商业银行会通过同业市场拆借更多资金以减少信用风险。但是，在疫情期间，商业银行间普遍都存在信用风险增加这一现象，同业交易这一避险行为很难实施，导致进一步增加市场的恐慌情绪，商业银行所面临的流动性风险增加。（表2）

图1 2020 年1～4 月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统计图

四、新冠疫情下商业银行流动性风险增加造成的影响

（一）中小商业银行系统风险增加，倒闭、破产可能性上升。随着疫情蔓延，大量的小微企业、民营企业正常生产经营秩序被打乱，偿贷能力大幅下降，而小微企业多是中小商业银行的基本客户，小微企业盈利能力以及偿贷能力的下降必然会导致中小商业银行不良资产增加，资产质量下降，导致流动性风险的增加，中小商业银行面临的系统性风险增加，其有效防控的难度也进一步增加。同时，疫情期间，市场主体大都采取避险为主，保持自身流动性充足的投资策略，会减少对于中小银行的同业拆借以及债券等产品的投资。在没有央行进行宏观调控，为其注入流动性、增加再贷款甚至更为直接的货币政策工具予以应对的条件下，众多中小型商业银行很可能因为流动性风险所导致的系统性风险剧增而倒闭、破产。

（二）流动性风险的增加致使商行难满足春耕等季节性流动性需求。新冠疫情于冬末春初快速蔓延。而4、5 月份正是我国华北、东北等地区的春耕时间。自2007 年创立涉农贷款统计以来，全部金融机构涉农贷款余额累计增长534.4%，11 年间平均年增速为16.5%。涉农贷款余额从2007 年末的6.1 万亿元增加至2018 年末的32.7 万亿元，占各项贷款的比重从22%提高至24%。如果按照过去11 年间平均年增长率16.5%计算，那么预计2020 年的涉农贷款将达到44.4 万元左右，而涉农贷款主要用于春耕季节购买农机以及种子农药等贷款需求。当前疫情条件下，商业银行流动性不足，库存现金的降低，很难满足农业方面贷款需求，进而影响农业生产。

（三）流动性风险的增加影响复工复产，甚至导致一些企业破产。据人民法院公告网显示，仅在2020 年5 月22 日到6 月25 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有近700 家公司发布破产公告，平均每天公司破产数将近20 家；另外，据国家企业破产重组案例信息网络的数据显示，从2020 年1 月1 日至4 月15 日，已披露的国家企业破产案例总数为6，272 件。大量企业的破产导致商业银行无法及时收回到期债务，进而致使商业银行流动性资金池中的库存现金不足。疫情初步控制过后，复工复产工作持续推进，但是由于商业银行在疫情期间流动性风险增加，其大都采取谨慎的投资策略，有复工意愿的企业资金来源不足，影响企业复工。对于从事外贸行业的企业来说，2020 年2、3 月份国内的疫情导致国内生产停滞，其无法满足国外需求，被迫违约，造成其经济损失，自2020 年5 月以来，虽国内疫情形势不断好转，但国际疫情形势仍不乐观，商业银行更不愿贷款给此类企业，进一步加剧此类企业破产。

五、流动性风险增加的应对措施及建议

（一）人民银行通过公开市场操作投放流动性。2020 年2 月3 日中国人民银行将开展1.2 万亿元公开市场逆回购操作投放资金，确保流动性充足供应，银行体系整体流动性比上年同期多9，000 亿元。

表3 2020 年1～4 月货币供应量一览表

从表3 可以看出，2020 年2 月份人民银行发布公告后，我国流通中的现金（M0）在 2020 年 2 月、3 月、4 月同比增长都达到了 10 个百分点以上，这充分说明了我国政府充分利用货币政策确保维护流动性充足供应，以维护我国经济金融稳定。（表3）

（二）中央银行建立突发事件商业银行资金借入机制。从中央银行借入资金是商业银行流动性供给的重要途经，但是在疫情这一突发事件后，面对众多商业银行流动性供给不足，集中向央行借入资金，中央银行难免措手不及，应建立相应的商业银行资金借入机制以应对突发事件的发生，同时加强突发事件时期商业银行借入资金运用情况的监管工作。

（三）对商业银行提供政策优惠。向中央银行缴存存款准备金与支付营业费用及税金是商业银行流动性需求的两个重要方面，面对疫情之下，商业银行流动性不足，流动性风险增加问题，中央银行可以对存款准备金的缴存进行延期，对于流动性风险更大的中小银行，可以适当地降低其在疫情期间的存款准备金率，同时税务机关应对商业银行进行适当的减税降费，以降低流动性风险，促进金融稳定。

（四）商业银行应拓宽盈利渠道。商业银行资产负债业务期限错配问题在疫情期间更加凸显这一问题值得商业银行从业者进行反思，在后疫情时期，商业银行应积极拓宽其盈利渠道，对传统的盈利方式进行变革，积极开发互联网金融方面的相关产品，抓住年轻客户，避免年轻客户的流失，提高盈利水平，同时要提高信贷资产质量，增加优质资产比率，提高自身抗流动性风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