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是一个复杂而又具有争议性的话题，而一些境外代孕的相关新闻也时常引发国内对国际代孕市场的关注。

通常，批评者认为商业代孕市场的存在对一些较为弱势的女性构成侵害，并使人类生命商品化。而一些倡导者则认为，让一些女性为别人代孕却没有任何回报是不公平的。因此，商业代孕的支持者认为，最好的做法是公开允许这种行为，从而对其进行规范，以此更好地保护参与代孕各方的权利。

在特定的司法管辖区内，代孕在法律方面往往围绕着以下几个核心问题：代孕协议是可执行的，无效的，还是被禁止的？对有偿的商业代孕与无偿的志愿代孕的约束有区别吗？以及除了产后收养外，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让准父母在孩子出生前后被认可为合法父母？

这些相关法律的规定在不同的司法管辖区之间差别很大。出于伦理考虑，一些国家或地区禁止或限制商业代孕。在允许代孕的国家中，一些国家对准父母以及（或）代孕者有定居权或公民身份的要求。而没有类似规定的国家则往往吸引更多外国人出于各种原因选择其作为“生育旅游”的目的地。在美国、加拿大及澳大利亚等国家，法律则因州（地区）而异。

国际上大致对商业代孕持禁止、合法及仅允许志愿（无偿）代孕三种态度。

美国：“代孕友好州”吸引外国公民

商业代孕在美国的发展已有数十年之久，早已形成了一条十分完善的产业链，包含代孕公司、医院、律师、心理咨询师等环节。因此，赴美代孕生子也是许多有代孕计划的人在条件允许下的首选之一。

由于美国各州的法律不尽相同，而代孕及其相关法律问题又属于各州的管辖范围，故各州对代孕的接受程度因州而异，一些州已经制定了具体的关于代孕的法律，而一些州则制定了处理代孕问题的普通法。一些州对完善代孕合同表示支持，而一些州则拒绝执行与承认合同的合法性。一些州则有明确的法规或公布判例，禁止与约束商业有偿代孕。

按支持程度来划分，加利福尼亚州、伊利诺伊州、特拉华州、内华达州和缅因州等共11个州通常被视为“代孕友好州”，“完全支持代孕”。这意味着这些州要么有允许和承认代孕的法律，要么其法庭历来在有关代孕案件的绝大多数判决中倾向于支持代孕。

支持代孕的州通常不考虑准父母的婚姻状况及性取向，在特定情况下甚至不考虑其与婴儿的遗传关系就会批准出生前的证明（Pre-birth order，在代孕母亲生下孩子前认可准父母为合法父母的法律文件）。此外，这些州同时对有偿和志愿代孕协议表示认可。

与上述州相反的“非代孕友好州”则在过去的几年里逐渐减少。眼下全美仅剩密歇根州完全不支持代孕。其余更多的州则是介于友好与非友好两者之间，且支持程度不一，而目前较多的州仅对已婚异性恋夫妇提供支持。这些州的法律程序比友好州更复杂，为代孕人及准父母提供的保护并不明确，代孕案件的审理结果也存在较大差异。

从法律角度来说，在美代孕合法性的关键因素为合同的签订地点、代孕母亲居住地及分娩地点。因此，禁止代孕国家的公民也仍可以通过商业机构从而“受益”于“代孕友好州”的政策。

印度：从“婴儿工厂”到立法严管

除了美国部分“代孕友好州”，曾经印度也一度是国际代孕的热门选择之一。在2015年之前，国际代孕（准父母非印度籍）在印度是合法的。而在印度代孕产业蓬勃发展之际，由于缺乏相应的法律法规，不安全与不道德的行为也随之不断滋生。

部分印度的代孕母亲一度遭受了极端恶劣的待遇与剥削。为了满足更多来自世界各地准父母的需求，高效运营的印度代孕机构成了“婴儿工厂”。与此同时，代孕机构还进一步地压榨代孕母亲以扩大利润。据悉，印度的代孕母亲通常只会得到准父母支付给机构的所有费用中极小的一部分，仅有4000美元至5000美元左右。而代孕机构的总收费通常是这个数字的两倍多。此外，由于自身贫困且受教育程度不高，这些代孕母亲会反复被机构拉回继续代孕，因而她们的健康状况也难以避免地随之不断恶化。

为了应对这些不断出现的黑色产业链，印度政府于2015年通过了限制商业代孕的新法律。如今，外国准父母在印度代孕已是非法的。2018年12月，印度通过了一项更详细的代孕法，规定仅允许为有需要的、无法生育、结婚满5年以上的印度夫妇提供无偿的代孕服务。已婚并育有亲生孩子，且为准父母近亲的女性才被允许可做一次代孕。

此外，泰国也于2015年颁布了国际代孕禁令。

烏克兰：国际代孕的“欧洲子宫”

素有“欧洲子宫”“代孕之都”的乌克兰此前成为舆论焦点。

乌克兰的代孕商业化可谓最“发达”。在社交网站、公交站、繁华的街头都能看到代孕或捐卵的小广告。一些代孕机构宣称，每天都有来自欧盟、美国、以色列以及中国用户与他们联系，需求十分旺盛。

乌克兰媒体报道称，乌克兰代孕市场之所以“备受青睐”最主要的原因是价格优势——乌克兰的代孕费用大概在4万欧元，而在美国和荷兰至少需要10万欧元。在加拿大需要支付6万欧元。除了价格优势，乌克兰各个代孕中介还会给客户提供更多选择，如自卵包成功套餐、捐卵包成功套餐等。有的代孕中介还提供包吃住、包机场接送服务，甚至还有帮忙给孩子办证件等服务。

据乌克兰国家统计局数据，2018年乌克兰的人均年收入为3298美元。网上一些代孕机构显示，代孕母亲代孕一次，只要顺利生下孩子，就可以赚取18000～25000美元。

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乌克兰一些代孕中介还声称“搞定代孕，只需来乌克兰三次。第一次考察签合同，第二次取卵，第三次抱孩子回国”。比起一般医院只负责医疗服务，中介机构可谓一条龙服务。所以一些海外客户宁可放弃价格更低廉的医院，而选择服务贴心的中介机构。

“代孕产业”迅速兴起，与乌克兰经济持续低迷有关。据乌克兰国家统计局数据，2018年乌克兰的人均年收入为3298美元。网上一些代孕机构显示，代孕母亲代孕一次，只要顺利生下孩子，就可以赚取18000～25000美元，除此之外，怀孕后期，中介机构还会为代孕妈妈提供免费食宿。

一些代孕机构还会将代孕美化，如一家名为“Artemis”的代孕公司在其网站上这样写道：不孕症已经成为一个非常紧迫的问题，我们正在不断扩大我们代孕妈妈的数据库，邀请所有19岁至36岁之间、对担任代孕妈妈或卵子捐赠者感兴趣的女性，让我们一起帮助那些无子女的家庭。”如果代孕妈妈自己的孩子需要保姆照顾，中介机构将支付200欧元的额外保姆费，如果代孕妈妈有多个孩子需要保姆照顾，则按每个孩子100欧元的费用支付。如果代孕妈妈需要多次妊娠，将会收到3000欧元的额外补贴，剖腹产分娩的额外补贴1500欧元。

如此丰厚的收入吸引了很多乌克兰贫困家庭的女孩，她们大多来自中部和西部，也有不少来自东部。乌克兰卫生部第787号法令规定，代孕妈妈必须是18岁以上有法律能力的成年女性，至少拥有一个自己的、健康的孩子，身心健康，有能力怀孕并分娩。代孕妈妈的费用并没有市场统一价，雇主如果自行找到代孕妈妈，可以私下写上。如果是中介推荐，则由中介明码标价。

乌克兰的代孕中介会告诉客户，在乌克兰代孕是合法的，但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完全正确。乌克兰《家庭法》确实明确规定了代孕商业的合法化，同时也明确规定了使用代孕生殖技术出生的孩子证件登记的合法化，但乌克兰的立法者却并没有通过法律和决议来规范代孕细则——比如，没有明确规定哪些群体可以进行代孕、客户是否有国籍限定、代孕妈妈的合法权益等。也就是说，在乌克兰代孕确实不违法，但代孕的需求者和提供方的权益没有任何法律保护。

目前，全乌克兰大约共有50家人工授精医院，但法律在约束和规范代孕生殖技术这一領域可谓一片空白，只有一些并不完善且起不到法律效力的行政规定。另外，乌克兰《家庭法》规定只有已婚夫妻才能是代孕妈妈所生子女的合法父母，因此公证员应要求其提供预期父母的结婚证，并进行翻译公证。值得一提的是，结婚一年后就可以获得代孕服务的资格。在这个没有法律保护的“灰色”地带，一些单身男女只需要找中介办一张结婚证，假结婚一年便可以打擦边球进行“借腹生子”业务。

2020年5月，乌克兰因疫情关闭边境，一些代孕产下的孩子也因此滞留国内。当地媒体曾曝光过一家私人诊所滞留了四五十名新生代孕儿。有些孩子会被预期父母抛弃，2011年，一对意大利夫妇在抱回代孕儿后，发现其DNA不匹配，这个小婴儿差点因此被送往孤儿院，幸好有另外一个家庭收养了他。但有的被弃养儿童就没那么幸运，他们会被人贩子贩卖，甚至被残害出售器官。

与代孕儿相比，代孕妈妈的处境也并不乐观。在孕期和分娩期，代孕妈妈如因身体问题出现问题，如难产、胎死腹中等，中介公司并不负责。有的代孕妈妈甚至要冒着子宫被摘除的风险。另外，对于那些临时取消合同的雇主，代孕妈妈要么冒险堕胎，要么自己抚养或将孩子遗弃。

乌克兰代孕合法的初衷本是为了提高本国的出生率，但随着外国客户的不断涌入，代孕市场早已乌烟瘴气。一些人认为，代孕产业可能会为一些不孕不育的夫妻带来福音，但事实上，这个产业所带来的弊端显然更大，这也是世界多数国家对此严厉禁止的原因。

绝大多数国家：禁止与约束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形式的代孕（商业及无偿）在伊朗也是合法的，这使得许多来自中东的伴侣会前往伊朗进行代孕。

至于其他多数国家，各国对代孕则是绝对禁止或有诸多约束条件的限制。在德国、冰岛以及芬兰等国，所有形式的代孕都是不合法的。在日本与巴西等国，商业代孕是不合法的。加拿大、澳大利亚、荷兰、比利时等国家则仅允许无偿利他形式的代孕，而商业代孕在澳大利亚的大部分地区甚至被视为犯罪行为。

值得注意的还有于1996年通过立法将代孕合法化，但对其严格监管的以色列，该法律使以色列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实行政府控制与监管代孕流程的国家。每一份代孕合同都需由政府直接批准，且政府指定的委员将仅允许为拥有相同宗教信仰的以色列公民申请代孕安排。正因如此，以色列法律对代孕的诸多限制也促使了一些准父母转向国外寻求代孕。

◎ 来源|综合澎湃新闻、环球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