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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钓洪峰前,脱险倚北斗

2021-02-04马春远

垂钓 2021年1期
关键词:鲇鱼大灯鲫鱼

马春远

连续三次台风先后光顾东北边陲,这是史无前例的,大片的庄稼倒伏,折断的树木随处可见,大地变成水淋淋的世界。万幸的是,边境地区处在台风边缘,虽风大,但雨不大。

松花江的第一、欠洪峰已经形成,牡丹江水位已高涨4~5米,乌苏里江水略见抬头。如果洪峰到达三江口,就会倒灌乌苏里江,乌苏里江各支流的水本该下来,但被洪峰顶住下不去,会导致乌苏里江洪水暴涨。

三次台风后的洪水

牡丹江水暴涨五米

洪峰到来之前还有五天的时间,我和野钓高手闻名,以及自己的老部下——云南来的郭晓啥,决定抢钓洪峰前,作为今年的野钓收官战。为防洪水,我们不惜驱车百里,选择了有高坝围堤的“后堵”江段。它长2千米,宽30多米,形状像挂在江湾上的一只大弯钩,也有人叫它“猪肚”。

为何叫“后堵”呢?因为它没有源头,是乌苏里江倒灌形成的。它与江边的其他泡泊的主要区别在于它即便枯水期也与江水相通,而其他泡泊只有涨大水时才与江水连通。

“后堵”水深荷密,背风向阳,四季通江,风平浪静,就像一个天然良港,吸引各种鱼类在此生存繁殖,越冬藏匿。上世纪70年代,这里的法罗和鳌花就像农家的半个锅盖那么大。我二哥经常开着解放卡车来拉鱼,“三花五罗十八子”特别齐全。

我们将营地设在“堵口”的左侧坝上。我砍树枝作竿架,在出口位置和下游的江中各抛两支海竿,又取一支6.3米手竿钓“堵中”;小郭选“堵湾”处架了两支硬调手竿。闻名割草支帐篷,拉好警戒线后,在我俩中间抛下三支海竿,又选一株倒树旁,支起一长一短两支手竿。

天时地利人和全有了,中午能否吃到鱼,就看运气了。

郭小晗首开纪录,是一条半斤左右的老头鱼,这是他第一次钓这么大的老头鱼,有些乐不可支。随后闻名也开竿了,也是大老头鱼。据说,上世纪60年代,这里1斤多的老头鱼司空见惯,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是小鳌花。

当他俩每人钓到四五条老头鱼之后,我的浮标依然纹丝不动。凭经验判断,这周围有大鱼。

小郭不久又钓了一条1尺长的大船钉子。如能再钓两条,中午就可以酱焖老头鱼,火烤船钉子了。

洪峰前的夜晚

洪峰前的烏苏里江

我虽然始终没中鱼,但不以为意,因为我心里清楚,野钓的偶然性是非常大的。很快,我这儿也突然黑标了。我迅速提竿,却是空钩,但蚯蚓已被吃掉一段。我换饵定点抛投,不到两分钟又是一个黑标,提竿仍然空钩。之后连续四五次皆如此,其中一次还断了子线。难道是螃蟹?虽然这里从来没有野生螃蟹,可这些年,周围河泡养螃蟹的农户不少,螃蟹逃跑事件经常发生。有一年,宝丰村的农民收黄豆时,在黄豆地里抓到大量螃蟹,每家都腌了一缸。

如果真是螃蟹,黑标时不宜提竿,因为黑标多是它一个钳子夹住鱼钩所致,你一提竿,它就松开,它要等两个钳子都夹住食物的时候才能放心进食。于是再次黑标后,我等了一分钟才提竿,果然是_只大螃蟹,足有半斤重,中午有螃蟹吃了。需要注意的是,螃蟹是不能装到钢丝鱼篓子里的。

有一年,我和钓友老兰去东风水库钓鱼,连续钓了十多个大螃蟹,装入钢丝鱼篓扔到深水里养着。中午准备煮几个吃时,拎上来一看,螃蟹全跑了,鱼篓弹簧盖被它们拱开了。下午,我们把新钓的螃蟹压在石头块底下,这下它们跑不掉了。好笑的是,当我们撤离时,两个年轻人看我们从一块块石头底下抓起螃蟹,以为螃蟹是生长在石头底下的。直到我们走到对面的山坡顶上,回头一望,二人仍在搬石头找螃蟹。

小郭听罢这段故事,也找了一块石头,压住螃蟹。我连续钓了六只大螃蟹,他俩在旁边看得入神,直到闻名的海竿铃铛响起,他们才各自归位。

闻名钓了一条斤把的鲇鱼,收了这条鱼,他就去做饭了。

小郭又钓了几条大船钉子,我的海竿也响了,一条尺把长的牛尾巴轻松上岸。

北方深秋早晚很凉,午间依然热,鱼停口了,我们却开餐了——清蒸螃蟹、酱焖老头鱼、芝麻孜然烤船钉子。午饭后,我做了个水标,插到江边,用于观察水情。

闻名钓的红尾

“堵口”的海竿铃声终于打破了午后的沉寂。我拔竿摇轮,轻松挑出一条尖嘴的花鲇鱼——也叫山鲇鱼。三人各就各位,习惯钓黑坑鱼塘的小郭开始打窝,闻名手竿飞铅重坠,挂上紫色大蚯蚓。我换了一遍黑蚯蚓,刚坐下,江里的两根海竿先后爆响。与此同时,闻名的海竿也响了。我先收弯曲度大的海竿,一扬竿就感觉到了鱼的力道。摇了十几圈后,鱼儿浮出江面,竟是双尾——底钩是一条1斤半的鲇鱼,顶钩是1尺长的牛尾巴。顾不上摘钩,我又去摇5米外的另一支海竿。江水大,冲下来许多杂物树枝,我怕挂底,可鱼咬钩后到处乱窜,我收线不及时,最终还是挂底了。

我不敢硬拽,便找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棒,在竿梢前端把大力马线缠了几圈,用力一拉,将挂底的钩子拉断。我重新起竿,飞快摇轮,鱼没跑。挑到岸上一看,是一条1斤左右的黑鲇鱼。

闻名则钓了一条1斤多的鲫花。小郭离得稍远,但是我能看到他不停地扬竿,估计收获也不错。

重新抛下海竿,我和闻名各自归位钓手竿。每人钓了一条红尾之后,便开启了鲫鱼模式。乌苏里江特产的三角大鲫鱼个体都在七八两以上,我俩都用笨钓法,浮标下顿3目再一送标,一提就有。一会儿的工夫,我钓了九条,大的1斤半,他钓了十一条,大的有2斤。

小郭闻声赶来,颇为兴奋地说自己钓的全是一柞长大柳根子,一尺长的大白票子。可是看过我们的鱼篓子后,他吃了一惊,得知我们压根没打窝,直接用蚯蚓钓,他更加疑惑:没打窝钓这么多大鲫鱼,我打窝的一条没钓着。这不符合常理啊!

我说,野钓跟钓黑坑、鱼塘有很大区别。在黑坑鱼塘,钓场周围环境、水的深浅、鱼的种类,以及如何打窝调标,均是已知项,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野钓,上述因素全是未知数。至于饵料,我们只能用蚯蚓。在有水流的地方,你的窝料会被冲走,在没水流的地方,一打窝小杂鱼就蜂拥而至。你的饵没等落底就被成群的小鱼啄食而尽。所以,你钓的都是柳根子、胡罗片子、白鲦之类的浮鱼。

闻名告诉他,在这里钓鱼不用打窝,用飞铅重坠、大钩粗线即可一钩子是12号的,配“6+4”线组,浮标都是2块钱一支的便宜货,在水面留半截就行,拉断也不可惜。正说着,闻名的浮标突然沉没,又迅即上浮到标身处。他即刻提竿,几番逗遛,一条大鲫鱼浮出水面,足有1斤半重。我俩又连续钓了两条1斤左右的鲫鱼,小郭赶忙跑回去换线组,不久连钓三条大鲫鱼。

北方的深秋,白天很短,下午4点,夕阳已挂山尖,斑驳的树影遮住了太阳的余晖,我頓觉寒意四起。当风变为西北风后,鱼获的品种也换了。我钓了两条嘎牙子和一条鲇鱼后,暮色中浮标已经看不清了。

闻名去做饭,小郭点篝火,我和闻名的海竿都响了,咬钩的全是1斤多的鲇鱼。连续钓了十几条鲇鱼和五条牛尾巴后,竿铃息了。我出了一身汗,西北风一吹,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到火堆旁,换上薄棉裤,穿上皮祆,防止感冒。小郭换上夜光标,越钓越起劲,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好的野钓场。

开饭了,闻名的手艺名不虚传——清炖大鲫鱼、干炸白鲦、酱焖柳根子、牛尾巴汤,让我们的身体重新暖和起来。

饭后,我去看水标,水位上涨了3厘米。闻名要下撅搭钩,我让他去小郭那拿几条柳根子回来作饵打海竿。我俩把柳根子切段,将肉挂在海竿上,又给手竿换上夜光标,继续钓手竿。

萧瑟的西北风刮得花草枯黄、树叶凋零,但背风的“后堵”仅荡起微波,并不影响观标。从南方来的小郭禁不住寒冷,8点多钟就烤火去了,闻名也穿上了羽绒服,继续蹲守大鱼。我换上棉鞋,准备值夜。

双尾船钉子

闻名钓的鳌花

狗鱼、鲫鱼、黑鱼同框时刻

凶猛的黑斑狗鱼

横冲直撞的小黑鱼

突然,闻名的一支海竿“哗啦”一声倒了。闻名跑过来时,竿梢已没入水中。他迅速抓竿挺起,线轮嗞嗞叫响。鱼向“堵口”方向逃窜,由于大坝坡度大,闻名有些站不稳,他向坝顶后退,寻找宽敞的地方遛鱼。小郭打开大灯照亮了水面,受惊的鱼跳出水面,身上独特的花纹非常明显,是鳌花。闻名很久没钓到鳌花了,他摇轮收线,轻挑慢拉,很快控制了局面。又折腾了几个回合,鱼终于浮上水面,闻名轻轻把鱼拉向岸边,我瞅准机会把它抄上岸,拎到大坝顶上,这家伙足有4斤多。小郭帮他摘钩,在鳌花的嘴里发现了柳根子肉。

摘完钩,小郭跑过去把两支手竿都挂上柳根子,拴好护竿绳,钻帐篷里睡觉去了。

闻名没穿棉裤,膝盖很快就冻得受不了了。他换了一遍鱼饵,拴好失手绳,也进帐篷睡觉了。

清晨魅影

我在营地周围巡视了一圈,未见异常,再看水位,上涨较慢。10点以后,气温降至零度左右,鱼口越来越稀,偶尔有鲫鱼、鲇鱼咬钩,海竿不时有牛尾巴、鲇鱼报到。出发前,我答应给大学同学弄些狗鱼干。此刻,我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堵口”的两把海竿上。这个季节,狗鱼喜欢在河口位置抢食。

普天繁星,透着清冷的寒光,西北风刮得林子响动。我不时走到坝顶用大灯扫向森林草甸子,并大声咳嗽,既是给自己壮胆,又是向躲在森林暗处的“山牲口”宣誓领地。立冬前是野兽捕猎的季节,大意不得。

手冻得伸不开了,我戴上外胶里绒的防水手套,又将热贴贴在屁股上,坐在草捆上,身上很快暖和起来。再去看水面,那晶莹的电子标缓缓下沉着,水面顿时一片漆黑。我迅速提竿,中鱼了,鱼在水中横冲直撞,我立刻站起身,将鱼提出水面,开灯一看,是一条不到1斤重的小黑鱼。按说入冬前黑鱼都闭食了,它竟然吃饵,而目吃的是蚯蚓,真是奇怪。

风停了,电子标立在水中纹丝不动,像一个小灯塔在镜面似的水中放射光芒。我正欣赏着秋夜的星斗,突然发现树影婆娑的江面上出现一道“人”字形的水浪,像一个鱼鳍划开水面,直奔我而来,游到电子标附近时,我才发现情况不对,起身打开头灯照去,竟是一条挺着头的蛇。我顺手抓起几个土块向它砸去,它不得不拐向右侧,在离我七八米远的地方爬上大堤,钻入草丛逃走了。我拿起大灯,捡起一根长木棒,过去察看一遍,确信它已逃走,才回到草捆上。

按说此时蛇早已入洞冬眠,想必是上游涨水,把蛇从洞里灌了出来,它不得不翻过大坝进入树林,重新寻找冬眠之处。

蛇逃走不久,“堵口”的竿子铃铛响了。我跑过去起竿,一边遛鱼,一边留意躲避水面的漂浮物。5分钟后,一条2斤左右的黑斑狗鱼被我拎上岸。

重新挂饵抛竿后,旁边的另一根海竿铃铛响了。午夜的上鱼高峰期到了,我开始忙活了。两把竿子轮番上鱼,全是-二斤重的小狗鱼。我连续钓了十二条,心中别提多高兴了,答应女同学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

晴天的夜晚有霜冻,五彩的树叶变成雪白的冰花。灯光之下,草原大地已是银白的世界。我又先后钓到1斤多的重唇和鲫花各一条。重唇鱼属冷水鱼,天越冷越抢食。有一年冬月,江边已结很厚的冰,在晚上10点到12点间,我一共钓了十五条3斤多重的重唇鱼,最后因线冻在轮上,竿梢线环眼被冻死,手被冻僵,才收竿撤退。今夜莫不是要往日重现。

我毫无困意,重复着抛竿、提竿、挺竿、遛魚的过程,连续钓了七八条1斤多的重唇,冻得我手伸不开,耳朵像猫挠一样疼。我期待着能钓两条3斤以上的重唇和鲫花,可是又钓了三四条,还是那么大的。我突然想到渔民们说的话:这种鱼是群游鱼,每群鱼的个体大小相当。

那边的海竿铃铛已经响了彳艮久,我还是先把海竿摇上来吧,时间久了会挂底。起竿后,一把海竿钓了同样大小的鲫花,另一把竿挂底,拉断了一把钩子才拽上来,幸存的钩上咬着一条2斤多的鲇鱼。

我的手已经冻硬了,连黑蚯蚓都挂不上,只好回到火堆旁,添上一些柴火,烤起火来。

手终于缓了过来,我打算遛一下闻名和小郭的手竿,他们的钩上都挂了小鱼,说不定能中大鱼。我刚站起身未,就发现大堤上有黑影晃动。我迅速打开大灯照去,一团黄色的绒毛瞬间消失在草丛中。我心一惊,想到了虎豹。

手机显示此时凌晨4点多,我赶忙把他俩叫醒,三人准备好鞭炮,围着火堆喊叫着,既吓唬野兽,也给自己壮胆。没多久,东方渐亮,四周视野清晰,不见野兽,险情排除。

我向他们介绍了晚上的鱼情,便钻进帐篷睡觉了,被叫醒时,已是正午。闻名说,我睡着后不久,他的两把手竿几乎同时中鱼,他一手一把竿,奋力遛鱼,既避免了混线,又成功将鱼收入囊中——一尾是3斤左右、鳞小体胖、白里透金的铜罗,另一尾是六七斤重的黑斑狗鱼,这是他首次钓到这么大的狗鱼。

小郭的遭遇也类似,当他发现中鱼时,两支竿子已经在水中漂着了。他没像闻名那样同时出击,而是选择了各个击破,他先斩获一尾3斤多的金色鳃盖的鳡鱼,然后又将一尾差不多大的狗鱼收入篓中。

两人忙活到9点多,每人又钓了几条鲫鱼和嘎牙子,鱼才停口。

孟家大岭东麓

午饭是蒜烧鲇鱼、酱焖鲫鱼、狗鱼丸子汤。我一边吃,一边听闻名和小郭滔滔不绝地讲述他们遛鱼的场面。

正午升温,我去“堵湾”玩玩路亚,头两竿就连中两尾筷子长的马口,这个尺寸对于马口来说已经算大的了,但我还嫌不过瘾,换上一个大亮片,期待着能路到一条大狗鱼。我对着“堵口”中央抛去,路亚不是我的强项,但这次抛得很准,亮片落到30多米开外。摇了五六圈,突感有鱼抢食,我一挑竿梢,鱼儿在炸水,我飞快摇轮,拎到岸上,竟是一条1尺长的马口。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马口,拎着鱼去给他们看。

小郭一看也想试试,我便把路亚竿交给他,自己改去钓手竿。小郭抛了十几竿,先是路到一条小马口,随后竟然钓获一条大狗鱼。我这里也不错,连钓两条3斤多的鲤鱼。按说这个季节鲤鱼早已停口越冬,可能是这里背风向阳的特殊环境导致鲤鱼依然进食。真是凡事无绝对。

不久,又一个黑标出现,我提竿中鱼,它拼命挣扎,我向右侧竿,防止拔河,僵持了两分钟,竿子成功挺起。我的竿、线、钩全是新的,发力遛鱼没什么顾虑,反复遛了七八个回合后,一尾五六斤重的金色鲤鱼浮出水面。一旁严阵以待的闻名抓住时机,用我那直径80厘米的大抄网一抄而就。

这时,小郭跑来指着来的方向说,那边的大坝上有动物。我们爬到坝顶一看,在未时路边的草丛中有一只黄色动物,头在草里,后半身露在外边,身形像鹿。我掏出打火机和“二踢脚”,他们二人捡起棍棒,随后三人大声呼叫,不料从草丛中钻出来四五只,站在大坝上向这边张望。虽然相距一百多米,但我一眼就认出它们,是一群狍子。想来昨晚我看到的动物就是它们。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狍子?闻名怀疑是它们是被熊追至这里。我觉得不是,如果有黑瞎子追,它们不可能现在还在这里。我们一边四处观察,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大坝尽头搜索前进。走到坝头才发现,来时坝下的低洼小路已被上游出槽的江水淹没,估计狍子是想顺着大坝逃向山里,结果被我们堵住了去路。

带鸟毛的冰碴猴头

趁我们不备,狍子们钻出草丛,撒开四蹄逃走了。

我拿木竿试了一下水深,都在1米以上,深的地方有两三米。我颇为自责,睡醒时忘记去看水标,要不是这几只狍子,我们还蒙在鼓里。

究竟该怎么脱险?停车的位置离这里不过2里地,但蹚水过去已经不可能。若顺着大堤,走江岸高坡,爬过孟家大岭,倒是能绕到停车处,但最少要走15里。这些装备怎么拿?此时已是下午2点,大家决定立即收竿,不然天黑了,洪峰到达就危险了。为减轻负重,我们决定只带贵重的竿子、轮子,其他的放弃。与此同时,我给渔点打电话请求支援,结果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打不通,直到拨打下游一个渔点的电话才拨通,被告知一小时后船能到达。

三人即刻收竿,没想到我的收竿鱼竟是一条75厘米长的特大牛尾巴。我们把整理好的装备转移到“堵口”的江岸高坡上。江水上涨很快,高坡处的江水还有1尺多就出槽了。时间紧迫,我们面朝江水,望眼欲穿。

当夕阳垂挂树梢时,下游的江面上出现一个移动着的小小的黑点,马达声隐约传来,我们焦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江水大,流速快,船顶流前行,像老牛车一样慢。半小时后,老田的船终于靠了岸。

小郭要立即装船,却被老田制止:“如果你们都上船,车怎么办?上游江水都已经出槽了,没有码头,船是不敢靠边的,机器一旦被乱草树枝缠住,那就危險了。咱们得在洪峰到达之前赶到前进码头,这需要七个小时。如果到那你们再回来开车,那就是明天上午了。”

老田说的是实情,眼下,我们必须有人翻过孟家大岭去开车。我不会开车,会开车的又不认山路。我让闻名跟船走,我和小郭去开车,闻名不同意一天黑翻山越岭,多一个人就少一份危险,要去就一起去。

大家迅速装船,让老田把装备拉走,各自又穿上棉袄,套上头灯,每人拿一根结实的木棒,带一瓶水就出发了。我另背了一个书包,装上大灯、打火机、鞭炮。

江水继续涨着,江边渔民蹲守的小屋就要被淹没了。我们到达孟家大岭东麓的草甸子时,天完全黑了,四周全是一人多高的芦苇和荒草。我们点亮头灯,用木棒拨开草丛,凭着记忆确定方向,艰难地向孟家大岭行进,路上不时有野鸟被惊飞,野兔、野狐狸蹿出。我们不敢懈怠,因为洪峰一旦到达,这里将被洪水淹没,只有到了孟家大岭才算相对安全。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我们终于走出草甸子,到达森林边缘。我们选了一棵地势较高的大树下休息。我打开大灯向四周扫去,江面烟波浩渺,森林密密匝匝。这里是完达山脉的东端,原始森林的边缘,穿过森林,翻过大岭,就可以到达公路,公路的左侧就是停车处。从这里到公路的直线距离为15里,但因山高林密、野兽出没、缺乏道路、行走艰难,如果不出差错,估计四个多小时可以到达。

我以江面和山顶做参照物,确定了西南方向。为了警示“山牲口”,三人用木棒敲击着树干,吆喝着进入森林。灌木丛荆棘重生,很难走,木棒是唯一的开路工具。为防偏离方向,大家尽量直线行进,为此手和脸被划破很多处。

穿过灌木丛,进入阔叶林,周围尽是水曲柳、大叶椴、桦树和一抱粗的大柞树,林下空旷,脚下有半尺厚的松软树叶。坡路开始了,我们爬了近50米的小漫坡,找了一处石台坐下休息。

清晨惊雁

“蛇!”小郭一声大叫,跳到我身后。我即刻用大灯照去,在他起身的位置一条1米多长的黄花蛇正在缓慢爬动,我头发梢立时竖了起来。闻名伸过木棒,挑起蛇甩向坡下。我拿着大灯,又在平台上扫了一遍,竟然有四五条这样的蛇。

都已经下霜了,蛇本应冬眠,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我们小心翼翼地用头灯搜索着脚下和周围,发现左前方十几米处有一个1米多高的大石头堆,上面爬满了蛇。我分析是洪水把四周低洼处的蛇窝都灌了,它们只好爬到山上来冬眠。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右绕行。大灯下,不时有蛇挡住去路,闻名连续挑飞几条,终于清出一条小路。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停下脚步,再次搜索周围,终于没有蛇的踪影。

四周漆黑一片,头顶不见天空。我们绕开了蛇,却迷路了。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10点多,用大灯照向四周,找到了山脊的走向,据此粗略判断,我们距原方向向右偏离了150左右。

眼下,我們只有向坡上爬,爬到山脊,看到天空,依靠星辰才能判断方向。我们依然一路敲打,一路吆喝,径直向山脊爬去。坡越爬越陡,三人你拉我拽,相互提携,终于在凌晨1时爬上山脊。

直到登顶那一刻,我才感到疲惫,三人齐齐躺在空旷的地上,望向满天星斗,也看到了希望——天文学上讲,北斗星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现在是秋天,斗柄指的方向是西,山脊是西北向东南的走向。由此判断,我们的左前方应该是正南方向,稍偏东南方向下去应该就是公路。方向找到了,只是不知道我们向西绕了多远,估计有七八里路。

脚步一停下来,寒气便遍布全身,气温越来越低,喘气见白雾,树叶生白霜,时间久了会冻僵手脚,尽管我们饥肠辘辘,但必须硬着头皮向山下前进。凌晨3点,我们下到山腰平坡处,已是饥寒交迫。

我用大灯寻找低洼处的积水,想喝几口解解渴,却毫无发现,又往四周的大树上扫,看有没有野葡萄,还是一无所获,不过却在一棵大柞树上发现一团雪白的东西。是猴头!

我们急切地奔过去,小郭踩着我俩的肩膀,将猴头掰下。这猴头有大碗大,挂着冰碴,上面还附着一根鸟毛。我们把猴头掰开,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味道很鲜美,既解渴又解饿,只是吃过以后肚子里拔拔凉。

为了让身子热起来,我们继续下坡。渐渐地,树木稀少了,草丛变矮了,森林后退了,星空闪耀了。当我用大灯照射到门百米外的公路时,我们终于笑了。本以为已是一路坦途,突然“轰隆隆”一阵响动——仅三十多米之外,一群野猪从灌木丛中突然蹿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情急之下,我们躲到不远处一棵两抱粗的大柞树后,先拿出打火机和鞭炮,以防万一,然后先后爬到树上,用大灯照向野猪,盯着它们的动向。

好在这都是一些百十斤重的野猪,没有太大的,更没有那种三四百斤重的孤猪。为驱散野猪,我们一齐敲击树干,齐声呐喊,灯光交错,大造声势。野猪发出“咴咴”的叫声,向东北方向集体逃走了。我们用大灯一直追踪了200多米,直到它们消失在森林里。

我们担心正前方的位置是野猪窝,如果那里藏着一头大孤猪,我们就惨了。为安全起见,我们决定向西绕行半里路,再拐向公路方向。当我们踉踉跄跄地爬上公路时候,天已蒙蒙亮。公路的里程碑显示,此处离停车处不远了。

我们从路边沟里舀了些水喝,拄着木棒,踉跄前行。当我们看到车时,朝阳已升出地平线,照亮被霜染得银白的世界。那一刻,我们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我们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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