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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我亦曾游
——有关巨幛山水创作的几点体会

2021-02-04朱培尔

中华书画家 2021年1期
关键词:画法纸本山水画

□ 朱培尔

一直希望自己山水画的笔墨、构图、意境以及气韵等,能给读者一种情感的启迪、一种诗意的生发,而不仅仅只是某一山水的写照与某一首诗的附庸,无论是苍凉的枯树、寒林还是瘦水,无论是缥缈的云烟、雾还是流泉,都应该是对山水精神的有机揭示,是山水精神在生活中的审美展开,是一种既可以栖居又可以心游的山水景象的升华。

传统山水画,或者当下某些主题性的创作,往往十分着意于某一山水的具体画法,强调植被也就是草木的品种与现实的一致。但从山水画发展的角度而言,我觉得可以淡化它的写实属性。黄宾虹的山水除了有几棵大致像松树、柳树、枫树以外,其他树木的刻画十分苍郁,他通过如水破墨、墨破水一些技法的处理表现远处的杂树,用各种笔墨的叠加、组合和穿插,形成不同树木的场景表现,很少作具体的描摹。有鉴于此,我在20年前“应梦名山”系列的基础上,不断探索新画法、新意境。现在的山水,无论大小——尤其是百米以上巨幅长卷,以及六七米高的巨幛中堂,在造型上作一系列连续组合处理的同时,更强调山水树石的墨色变化。其具体过程大致是笔中的浓墨快用完时会蘸淡墨或者清水,淡墨快干时再蘸浓墨,如此反复灵活的交叉进行,使不同墨色所产生的点画线条交替穿插,从而在墨色上相互映衬、相互生发。

在创作中,我追求作品的意境与神采、潜意识的发挥与创作过程的灵机一动等,通过用笔力度、组合方式、空间结构、枯湿浓淡的变化,使前后的层次、树石的质感、山峦的起伏、云彩的变幻以及泉瀑的动感等,真正地融为一体并得到有机表达与完美呈现。作为一个山水画家,最享受的应该不是画什么,也不是将画装框挂在某个重要的地方,而是把绘制的过程当成一种纵意自如的书写,当成一种淋漓尽致的抒情。我的山水画作品,大多是这样兴之所至的产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变化,就会有改变的欲望,有不拘一格的画法产生。所以我最终完成一件作品,往往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因为其中常常会有不断加工、调整的过程,有些画甚至前后会花上五六年之久。即便是以前装裱好的作品,只要重新打开,也往往控制不住进行改变、调整乃至重画的欲望,其结果往往是画面形式与表达意境的质的改变。这样导致的废画,不敢说有三千,但也是成捆成捆的。所以,我的作品很少注明创作年代。别人可能会觉得很可惜,但是我觉得这是一种升华、一种涅槃。

山水画发展的历史告诉我们,传统山水画的创新,最重要的表现是皴法上的突破。画家独特的树法与皴法,是形成其山水画风格最重要的两个方面。各种不同的皴法与树法,是历代画家对于自然山峦树木的归纳,是画家深入观察自然的结果,是个人审美选择的体现,是他对真山真水的提炼与升华。

那么,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能够把传统山水中分开的勾皴擦染的山峰、大小混点与夹叶组成的树木、书法般的烟云泉瀑有机地结合起来,浑融一体进而形成郁郁葱葱的山水景色?确实很难。就目前而言,我的山水画的勾皴擦染,其相互之间的关系已不再是传统机械的先勾、次皴、三擦、四染截然分开的顺序,而是互相交替又自然重叠。某一位置的山石结构,可能是先擦,擦完以后再勾,勾好以后再皴,一任挥洒时自然的流露;有些较远的山峰,则可能是先上颜色或者先用淡墨渲染,等它快干不干的时候再作勾与擦的处理,这样色墨或水墨的交融,使烟雨、雾霭或者雨后云山的表现得到强化;树木的画法则相对更复杂一些,除了前后左右枝干的穿插,不同品种树法的交替与浑融,还必须在用笔、用色与用墨上极尽变化,并且这种变化又要根据所画意境的需要、创作过程中的抒情意味的加强而作相应的调整,如春天的树丛与晚秋的枯叶,即使是同一个地方的树木,其表达的方法完全不同;画面展开过程也是随兴随机的,有些位置可能是先画山峦或者石坡,有些地方则是山与树同时进行,有些则是远山近树与瀑布溪流交替刻画,从而使山水景物的呈现,在笔墨上形成一种互相拉近、相互生发的关系。换句话说,面对前人的勾、皴、擦、染以及点苔顺序,面对前人分开进行的树干、树枝、树叶的树法,以及前后构图与造型上不同的笔法处理,我的山水创作,正有意识地把山水中种种不同的表现元素,在笔墨技术与技巧层面进行打通的同时,使这些元素内在的表现形式上形成一种极大的相似性。同样是擦出来的丛树灌木和山峦石坡,因为擦的力度、长短、层次与构成等的不同,从而呈现其各自的意味与景象;同样勾画树干用的笔法与勾勒山石所用的笔法,包括大小、正侧、粗细、位置等的变化基本相似,但笔下显示的结果则各自有别。

我的巨幛山水,山川、峰峦、烟云、溪瀑与树木是一种整体上的营构,是紧密相拥连在一起的有机呈现,构图上也不是简单写生的放大,不是写实的表现。山峦因为被各种树木杂草所遮盖,从远处看其山山水水、林林泉泉之间,在视觉上是连在一起的。苍崖峰峦的起伏、折皱,泉瀑云烟的穿插,大多与上下、远近、前后的树木密切相关。我的树法的表现方式与相应的笔墨处理,是在借鉴传统山水的基础上,进行抽象写意与书写性提炼的结果,从而使丘壑、江湖、树石、泉瀑、云烟、雨雾,以及皴法、树法与云水画法的表现,通过书写式的展开,成为一种有机圆融的情感合成,成为一种有意味的意境表达。

朱培尔 烟溪云岫 123×245cm×5 纸本设色

山水画的用笔,来自于书法的训练,但其变化与用笔的方式,则较之书法要复杂与丰富。如果说我的树法树干与树枝的画法中锋更多一些的话,那么画山与石的笔法,则更多是侧锋。而且我画山石,无论大小远近,往往用的是同一支毛笔,这也是画面能够融为一体、不可凑泊的重要保证。远近山石的勾勒基本上用浓淡差不多的墨色,近景和中景山石的质感,更多的是反复皴擦以后的结果。但是远山是怎么表达的呢?是用书法的写,一笔横过去划破天际,如烟如黛,如云海中的琼岛。

我运笔的速度很快,这样的山水创作与我的篆刻、书法十分相似。在画面上纵横自在、反复涂抹,哪怕失败也不后悔,因为涂抹的过程,往往接近于书法的本真,它可以跳出字形与文字内容的局限,可以比纯粹的书写放得更开。无论是前后的穿插,还是色墨的交融,我都在追求随意性与偶然性的生发,追求一种瞬间情感的凝固。当然这种随意性与偶然性又必须是可控的,未必每时每刻有意识或者刻意地去控制它,但结果必须在情理之中。金碧山水的大面积泼彩,色彩的流动、交融与渗化当然要受到控制,“泼”的位置还有形状,都必须是有机的、不经意的自然表现。把我同一类型同时期的山水放在一起,你会发现它们之间都有一种内在的联系,拼在一起稍微再加几笔,它可能就是一张横贯千里的长卷,或者一组清风扑面的屏风巨幛。这当然不是有意识为之,因为每一件山水都是分别进行创作的。后来发现,即便是前后几年不同时期的作品,同样重彩、水墨或者金碧山水,大致也都能串起来。我想,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然生发,也是一以贯之写意精神的体现,是心灵深处潜在意识流露的统一显现。■

朱培尔 烟江叠嶂 165×37cm×5 纸本设色

朱培尔 秋山爽气 123×62cm×3 纸本水墨

朱培尔 春山凝岚 123×63cm×3 纸本设色

朱培尔 翠岩流壑 123×245cm×4 纸本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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