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厚生

客家是漢民族中一个重要而又有特色的民系，不仅有独特的语言和习俗，还有独特的文化，而客家童谣便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现在靖安的客家童谣经上级审批，已由政府行文确定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保护和传承。

客家幼儿从开始学习说话起，其母亲、祖母或哥哥、姐姐就会由简到繁地教其说唱童谣。说唱的内容，多为小孩所见所闻和所接触到的事，涉及人文和自然诸方面，其中有现实的，也有幻想的，甚至有非常离奇的。童谣的表现形式有顺口溜，有对答词，有绕口令，还有谚语、谜语和“白话歌”，等等。说唱时，必须用客语及其腔调，不然就会感到不顺畅，要有抑扬顿挫，做到朗朗上口，情趣盎然。通过这种寓教于乐的形式，儿童可以逐步识事懂理，增长知识，提高想象力和分析能力，陶冶思想情操。

我现在已经是耄耋之年，却还记得幼时学习说唱客家童谣的一些情景，有时散步或到郊外观景，还会情不自禁地哼上几句。这样又仿佛回到了天真活泼的童年，手舞足蹈、摇头晃脑、嘻嘻哈哈起来，真有点返老还童的味道。

过去，客家妇女在给婴儿唱催眠曲时都有这样的歌词：“啊啊啊，学唱歌；歌好听，人好精（读‘将’音，聪明漂亮之意）……”这种歌曲可以说是童谣的一种雏形，是用鼻音呼唱的。其内容旁人听不清，婴儿更听不懂。母亲之所以要这样执着地哼唱，是因为希望把充满母爱的朴实无华的歌曲，化作滋润万物的春风，抚触和感染自己的孩子，使其能更好地入睡，更好地成长，并为在他学会说话以后教他唱童谣打下基础。也正因为有这个基础及后续的传授，所以客家人的孩子，个个会说唱童谣。

即景而教，即景而唱，是客家童谣的一大特点。我记得，在盛夏的一天晚上，全家人都在大门口的场地上乘凉。当看见萤火虫飞来飞去时，祖母就教我唱：“萤火虫，像灯笼；照到了西，照到东；照哩婆，又照公；照哩富，也照穷。”祖母边唱边教育小孩们要像萤火虫那样一视同仁地对待别人，决不能歧视贫穷的人。此后，每当有乞丐上门讨饭，我就会举起棍棒拦住看门狗，不准它去咬人。

万里无云的夜晚，我经常会看见天空中呈现出一条明亮的光带，夹杂着许多闪烁的小星。我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就好奇地问母亲，她便告诉我那是天河（即银河），并用说唱的形式念了两句顺口溜：“天河过屋角，饿得戴（读‘戴’要用客家话，意为嘴巴）勺勺（歪歪之意）；天河过屋栋（脊），有食又有送。”其实，这也是一首简短的童谣，不知是母亲即兴创作，还是她小时候从长辈那里学来的。过去农村的人，大部分没有文化，不可能从地球自转的角度来解释银河与自家房屋对应位置会发生变化的现象，但他们却从这种现象中，观察到与其相关联的另一种社会现象：天河跨过屋角，正是五六月青黄不接之时，穷人饿得发慌，令人心痛；天河跨过屋脊，正是秋收季节，种田人都可以吃上饱饭，非常高兴。这首童谣，寓意颇深，对当时的儿童有一定的启迪和教育作用。

随着年龄的增长，接受能力的提高，说唱童谣的内容越来越丰富，首数也越来越多。每当我沉浸在童谣里都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愿童谣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传承中有所创新，有所发展，开出更加绚丽的与时俱进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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