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瘤毒病机理论在胆囊癌辨治中的运用

2020-12-26张兴龙

安徽中医药大学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胆囊癌胆囊肿瘤

张兴龙,苏 丽,李 平

(1.安徽中医药大学,安徽 合肥 230012;2.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中西医结合肿瘤中心,安徽 合肥 230022)

胆囊癌指原发于胆囊(包含胆囊管、胆囊颈部、胆囊体部、胆囊底部)的恶性肿瘤。胆囊癌相对其他肿瘤发病率较低,相关资料表明中国胆囊癌发病率位列消化道肿瘤的第6位,仅占胆道疾病的0.4%~0.8%,但其发病率逐年上升[1-2]。外科手术为治疗胆囊癌的首选手段,也是目前可能治愈胆囊癌的唯一方法。但胆囊癌发病隐匿,发现时多为晚期,丧失了早期手术切除以达到临床治愈的可能。同时,胆囊癌对放射治疗、化学治疗多不敏感。虽然胆囊癌的分子生物学特征被揭示,但是大多数具有针对性的靶向药物仍处于临床试验阶段。中医药在改善晚期肿瘤患者生活质量方面具有一定优势,在胆囊癌临床治疗中逐渐被重视。本研究旨在探讨“元气化生异常,瘤毒内生”的瘤毒病机理论[3]在辨治胆囊癌中的运用。

1 瘤毒病机理论

正常情况下元气化生一身之气、化生五脏之气,但六淫、情志内伤、饮食失宜、痰浊瘀血、虫毒结石等致病因素会导致元气化生异常,形成瘤毒,导致肿瘤。若未影响元气,则仅表现为气机的障碍与阴阳的失调,只会产生非肿瘤性疾病[4]。瘤毒病机理论认为,瘤毒产生后,机体并不会立即出现肿瘤。“最虚之处,便是容邪之地”,机体某一局部正气虚衰,瘤毒便会产生并留结于此,日久阻滞机体脉络,形成病络,瘤毒通过病络迅速夺取机体精微物质,快速壮大,形成肿块,不断耗伤机体正气,机体急速虚弱。病络随之出现,浸润和转移亦伴随进行。瘤毒向病灶周围组织侵袭扩散是经瘤体及瘤旁络脉发生的。因此,毒生病络是瘤毒增殖迁移的基础。病络既生,瘀血、痰浊、湿毒诸邪又互结于病络,络道恣行,增生无制,亢而为害。随着肿瘤组织的不断增大,机体正气耗伤严重,更无力清除瘤毒,正胜则邪退,邪盛则正衰,这为瘤毒传舍他处及全身提供可能,最终导致肿瘤复发及转移[5]。

2 基于瘤毒病机理论辨治胆囊癌

瘤毒病机理论认为瘤毒是产生恶性肿瘤的关键病因,元气化生异常是肿瘤发生的基础和前提。元气化生异常,瘤毒内生,胆囊正气虚衰,瘤毒稽留胆囊,影响胆囊正常的气机与代谢,最终形成肿块,发为胆囊癌。胆囊瘤毒是区别于其他致病因素的独特邪气,《灵枢·本输》云:“胆者,中精之府”,具有贮藏和排泄胆汁的功能,且胆属东方甲木,主少阳春生之气。胆囊瘤毒既生,形成肿块,影响肝胆疏泄,胆汁排泄不利,进而影响脾胃运化功能,可能会出现腹胀、纳差、食入不化等消化症状;胆汁外溢肌肤,可出现皮肤、巩膜黄染等黄疸症状;胆囊瘤毒阻滞气机,胆失升发条达之性,脾胃气机升降失常,也可引起胁痛、恶心呕吐、肠癖等症。同时,胆囊瘤毒产生后,又会影响机体局部的代谢,产生痰、瘀、水湿等病理产物,故在临床上治疗胆囊癌常根据具体病因应用清热解毒、疏肝解郁、化痰散结、活血化瘀、理气降火、健脾利湿等治法。另外,运用现代药理学研究已证实的针对胆囊癌的中药,控制肿瘤的发展;针对其难治、易扩散的特点,常通过“调病络”的原则,改变病灶周围的病络状态,选用调络的虫类药,如水蛭、全蝎、壁虎,阻止病灶快速生长及向他处转移。在“清瘤毒”的同时,改变瘤毒产生的内环境,使“邪去正安”。胆囊癌的发病部位主要在胆,还与肝、肾及脾相关。发病早期,机体正气未衰,邪气未盛,临床症状尚不明显或症状较轻,患者生活起居、体力和饮食状况均未受到明显影响,可能仅以气虚、气郁为主要病理变化,表现为肝郁脾虚之征象。气滞日久化火,脾虚水液运化失司致水湿、湿热胶结为病,肝胆疏泄不利,湿热毒邪熏蒸,胆液外溢肌肤,发为黄疸,形成胆囊癌的常见证型——肝胆湿热证;在气滞血瘀、痰湿内停的基础上,日久酿生瘤毒,瘤毒、痰、瘀相互搏结,互为因果发为本病,故胆囊癌发病中期主要为瘀毒内结之征象。随着病情的进展,正邪相搏日久,正气渐衰,邪气日盛。胆囊癌晚期,肝郁气滞日久化火,煎灼肝阴,肾中藏一身元阴,肝阴亏虚日久,致肾阴亏损,肝阴、肾阴俱虚之象,抑或经手术、化学治疗、靶向治疗后耗伤肝肾所藏之精,阴精不足,形成胆囊癌的常见证型——肝肾阴虚证。正气抗邪日久,阴损及阳,伤阳耗气致脾肾阳虚。疾病发展到最终,导致机体阴阳俱虚、亡阴亡阳、阴阳离决,乃至死亡。但瘤毒常和其他致病因素相兼为病,肿瘤的发病常呈现多种病因的综合表现。肝郁脾虚、肝肾阴虚、瘀毒内结、肝胆湿热、脾肾阳虚为胆囊癌常见的5大证型。

2.1 肝郁脾虚证 辨证要点:右胁隐痛,胸闷不舒,低热或发热,食欲减退,或有厌油腻,恶心呕吐,神疲乏力,舌质淡红或淡暗,苔薄白,脉弦细。予以疏肝解郁、健脾化湿之法,方用六君子汤和逍遥散加减。

2.2 肝胆湿热证 辨证要点:右胁隐痛,胀痛或闷痛,低热或发热,食欲减退,或有恶心呕吐,或身目黄染、小便黄赤,大便干结或呈陶土色。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滑。予以清热利胆、化湿退黄之法,方用茵陈蒿汤加减。

2.3 瘀毒内结证 辨证要点:右上腹持续性疼痛,以胀痛或刺痛为主,且有包块,疼痛拒按,或见身目黄染,胸闷纳呆,恶心,乏力,小便黄赤,大便不畅,舌质暗红,有瘀斑,苔腻,脉弦或沉涩。予以活血化瘀、解毒散结之法,方用鳖甲煎丸合龙胆泻肝汤加减。

2.4 肝肾阴虚证 辨证要点:胁肋疼痛,胁下结块,质硬拒按,面目及全身皮肤黄染,五心烦热,潮热盗汗,头昏目眩,形瘦纳差,腰膝酸软,或有腹胀大,舌红少苔,脉细数。予以滋阴养肝、补肾解毒之法,方用六味地黄丸合一贯煎加减。

2.5 脾肾阳虚证 辨证要点:右上腹部隐痛,身冷,面色晦暗,或见身目黄染,胸闷纳呆,恶心,乏力,小便色黄或清长,便溏,舌淡胖有齿痕,脉细缓而弱。予以温补脾肾、除湿退黄之法,方用茵陈术附汤合金匮肾气丸加减。

3 典型病案

关某,女,47岁,农民。患者因右上腹疼痛查腹部B超提示:胆囊边界轮廓不清,胆囊内为异常回声物充填,胆囊壁前壁增厚,胆囊后壁因宽大声影遮盖显示不清。彩色多普勒血流成像:可采集到极少许点状血流信号。腹部CT提示胆囊占位性病变,考虑胆囊癌伴腹膜后淋巴结转移。2018年7月22日,上腹部MRI平扫+增强+弥散加权成像(diffusion weighted imaging, DWI):胆囊癌治疗后,腹腔及腹膜后多发肿大淋巴结。2018年7月31日,血常规检查:白细胞8.30×109/L,中性粒细胞百分比60%,红细胞3.53×1012/L,血红蛋白120 g/L,C-反应蛋白80.20 mg/L。肝肾功能:总胆红素2.87 μmol/L,直接胆红素1.86 μmol/L,间接胆红素1.01 μmol/L,其余正常;消化道肿瘤五项:癌胚抗原(carcinoembryonic antigen,CEA)8.66 ng/mL,癌抗原125(cancer antigen 125,CA125)75.93 U/mL,糖链抗原199(carbohydrate antigen 199,CA199)158.60 U/mL,癌抗原724(cancer antigen 724,CA724)1.87 U/mL, 甲胎蛋白(alpha fetoprotein,AFP)1.70 ng/mL。B超引导下行胆囊细针穿刺,病理诊断提示低分化腺癌。基因检测:ERBB-2阳性。

初诊:2018年8月1日,患者已出现腹膜后淋巴结转移,无手术指征,目前口服“阿法替尼30 mg,每日1次”靶向治疗。刻下症见:右上腹疼痛,牵引肩背,右胁疼痛拒按,口苦咽干,厌油腻,纳少,腹胀,夜寐尚可,小便如常,大便2日一行,便溏。舌质暗红,有瘀斑,舌苔厚腻,脉弦。辨证属痰、瘀、瘤毒互结,肝郁脾虚。处以疏肝解郁、健脾化湿、活血化瘀、解毒散结之剂口服。处方:车前子30 g,鸡内金20 g,龙胆草15 g,柴胡、当归、白芍、茯苓、生白术、栀子、黄芩、泽泻、桃仁、红花、姜半夏、丹参、山慈姑各10 g,甘草5 g,乳香、没药各3 g,蜈蚣2条。

二诊:2018年8月15日,患者复查消化道肿瘤五项提示:CEA 1.81 ng/mL,CA125 9.73 U/mL,CA199 92.36 U/mL,CA724 0.87 U/mL,AFP 1.81 ng/mL。生化检查提示肝功能正常,血常规正常。刻下症见:颜面部散在皮疹,右上腹隐痛,神疲乏力,口苦,口干少饮,纳差,睡眠一般,舌质红,有瘀斑,舌苔白、微黄,脉弦细。辨证属瘀、瘤毒互结、气阴两虚。处方:黄芪40 g,鸡内金20 g,白术、茯苓、党参、五味子、麦冬、生地黄、当归、桃仁、山慈姑、虫各10 g,甘草5 g,蜈蚣2条。并予老鹳草、紫草、苦参、白鲜皮各30 g,煎水外洗颜面部及其他部位皮疹处。

三诊:2018年9月20日,患者复查消化道肿瘤五项提示:CEA 7.41 ng/mL,CA125 66.64 U/mL,CA199 78.18 U/mL,CA724 0.97 U/mL,AFP 1.62 ng/mL。上腹部MRI平扫+增强+DWI:胆囊癌治疗后,腹腔及腹膜后多发肿大淋巴结,与2018年7月22日MR比较大致相仿。刻下症见:右上腹疼痛较前减轻,颜面部皮疹较前减少,右上腹隐痛减轻,夜间偶有口干,纳食一般,寐差,舌暗苔薄,有瘀斑,脉弦涩。二诊处方基础上去延胡索,加夜交藤30 g,煅龙骨、牡蛎(先煎)各20 g,醋鳖甲10 g。

后以二诊处方为基础方对症调整加减,诸症缓解,影像学及肿瘤标志物评估病情稳定。

按 本例为胆囊癌靶向联合化学治疗过程中,患者因痰、瘀、瘤毒内结发为本病,同时兼有肝郁脾虚之象,遂初诊予以复合大方治疗,药用柴胡、龙胆草、茯苓、生白术等疏肝解郁、健脾化湿;用桃仁、红花、蜈蚣、山慈姑等活血化瘀、解毒散结;用黄芪、党参、麦冬、生地黄等益气养阴。患者右上腹疼痛明显,佐以栀子、延胡索、乳香、没药等止痛对症治疗。针对患者睡眠不佳,佐以夜交藤养血安神,煅龙骨、牡蛎滋阴潜阳,改善睡眠;后患者出现颜面部散在皮疹,考虑为靶向药不良反应,佐以老鹳草、苦参、白鲜皮、紫草祛风利湿、活血消斑。全方以活血化瘀、解毒散结为主,兼顾疏肝解郁、健脾化湿、益气养阴安神,取得较好效果。

4 结语

中医古代文献中无“胆囊癌”病名记载,按其临床症状及特点当归属“黄疸”“痞满”“胆胀”“胁痛”等范畴。古籍中有很多关于这些相关疾病的描述。如《灵枢·胀论》:“胆胀者,胁下痛胀,口中苦,善太息。”《难经·五十五难》也有对“胁痛”的描述:“故积者,五脏所生,聚者,六腑所成也。积者,阴气也,其始发有常处,其痛不离其部,上下有所终始,左右有所穷处。”《伤寒论》对结胸证有“膈内拒痛”“短气燥烦”“心下痛,按之石硬”“身发黄”等描述,与胆囊癌临床表现相似。瘤毒病机理论是在多年临床辨治恶性肿瘤的实践基础上总结而成。其认为元气化生异常,瘤毒内生是肿瘤发病的重要病机。瘤毒作为独立的致病因素不仅有自己独特的成因、致病特点,而且还易与其他邪毒相兼为病,共同导致肿瘤的发生。因此,在运用瘤毒病机理论辨治胆囊癌的时候,应充分考虑其独特的致病特点和病机。瘤毒是胆囊癌发生发展的重要致病因素,应在治疗瘤毒的基础上根据兼证,运用疏肝理气、健脾化湿、利胆退黄、活血化瘀、解毒散结、滋补肝肾等治法,组成针对胆囊癌的复方。最后根据胆囊癌独特的生物学特性和突出临床症状,结合中药药理学研究成果,辨病用药,运用对胆囊癌细胞的增殖和转移有抑制作用的中药[7-12],以增强胆囊癌术后患者体质,缓解并发症,减轻靶向治疗不良反应,抑制复发转移,提高其临床获益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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