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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榈树拍打天空 [组章]

2020-12-24朵而

诗潮 2020年12期
关键词:棕榈树雨水街道

朵而

偏 移

我开始真正观察,是在他引导后。

那里确实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如果用笔圈出来,就是一只天蝎趴在那儿,或许更像在倾听两个人说话。

因为有了这层感觉,视线渐渐倾向于更灰蒙的夜空,而不是底下绿色的树冠。

喜欢吃叶子的小动物一定是累了。寂静的深度,令它们提前进入睡眠。

一望无际

这会儿是蓝,沿着路基一直往前移动,沙砾的黄渐渐落进这层蓝里。像一杯刚调和的鸡尾酒,晃动着,一些雾一般的影子,在高低之间显现。

蒙头纱的女人,从鸣沙山最低处走来。隔几米远,跟着另一个身形更轻盈的女人。她们黑色的长裙是两道旋风,飘在一起。

一辆失效的越野车泊在路基,脸色通红的少年,他有哈萨克斯坦人一样的眼睛。

我们路过:没有一匹马的马厩,挂着草帽的栈栏,一条黑色卷毛狗。

又一个蒙了脸的女人顶着一把壶,她回过三次头。

几段伤心对白,来自赶马车的白化病人,他遮住日光的手,比风沙更粗粝。一只红色可乐罐,躺在沙的褶皱里。

这一切都将被压缩,直至碎片。

现在,落日完全下去了。

棕榈树

这一棵,停留在云的末梢,因为提早来临的星星,它反而变得苍绿。

“在洛杉矶,沿着宽阔街道就会出现这些棕榈树。”你描绘的,像刚完成的一幅画,松子油味还未真正散去。

哦,不,它们就长在你靠海的房子前面,而不是遥远的、除了街道还是街道的洛杉矶。

现在你邻居跑来,抱怨它快盖过房顶、天快被撑破,同时跑来的,是一块被夕阳追过的云。

大段旁白后,我们回到各自住处。

沿着宽阔海岸,你那里出现了灰与红。我这边,是静静的柏杨,立在雨里。

没有修辞的海

当静下来,大片从沙坡上滑落的云朵,竟带了一丝洲的绿。

这让嘴唇干裂的人,眼内泛起的光芒,胜过一只丹顶鹤高傲清亮的额头。上空,盘旋着的不是飞鹰,也不是行进的驼队。

那是一排雁,正无声地扇动翅膀。

它们置身的天空,符合海已死去而桅杆活着的一切特质。

那时,抓举的瓶子,水还剩几滴。沙丘后面,蓝在凭空消失。脸色黝黑的绿衣男,不会解释。他手里的一把短柄,可以令起落架升起又打开。

远处囤积的水,漫到一个人的高度。而夕阳退却的傍晚,有多少羽毛长成了另一片海。

对于惊现的事物,總令人措手不及。

傍晚总是很快过去

现在,外面被黑占据了。原本拘谨的栾树、榆树、冬青,甚至一截被砍去身体的香樟,都在游离。它们渐渐露出光芒,如果你竖起耳朵,是一种河流正在奔向另一种河流。

我能确定的,是此刻站在风里的影子,因为黑束缚了虚拟,而将自己深藏的、压缩过的本真,再次打开、拉伸,如果你将它们高高抛起,能清晰听到山体脱离地面的撕裂声。

这很像手握鞭子的牧羊人,赶着羊群从暴雨前走过。

而外面,月光清贫如洗。

我们缺少安静,如傍晚过后,这沉沉而来的黑暗。

雨 停

光在逐渐增强。

几滴新鲜的雨水,悬在半空。跟切开一个瓜,瓜瓤上慢慢渗出的汁一样,透明、浑圆、清澈。

被暴雨冲刷了几天,屋顶、窗棂、石臼,着了一层薄绿。现在它们吸附在光的一面提亮自己,台阶上湿的落叶粘连在一起。风吹过来,它们缓慢打开彼此,也卷起另一些半干的花瓣。

木栅栏上蹲着一只小猫,一双眼睛清凌凌地看过来时,一颗浑圆的、含了一些光的雨水,脱离廊檐。

它坠落的轨迹是垂直的,悄无声息。

瘦 胡

哦,我是真的在一根断成两截的弦上,替一只落单螃蟹弹奏过。傍晚它沿河滩一路爬来,向村头垂下头的古树鞠躬,那时我们住矮房子,噼里啪啦炒蚕豆。

灶间后面养猪也养灰兔,蜜蜂在砖泥墙上打孔。屋顶瓦片上,太阳花开成红的、黄的、粉的。

天空跟树杈不同,它喜欢幽静时做减法,而树杈负责将风收集,贴在叶面。每次炊烟升起,田野就在淡灰中提取自己长长的影子。

那段光阴,头发上插狗尾巴草的孩子,喜欢摘蒲公英用力吹,觉察不到这世界有拥挤、苦涩与孤独。他们的心被一只断翅的蝴蝶、几条细蚕、一窝碎鸟蛋,偷去了。

很多年过去,在一根断成两截的弦上,我摸到的这个音,走失已久。

角 度

刚才那片乌云还没完全散去,又有几小块被树梢剐擦过的云从边上凑过来。它们比之前更碎也更小,彼此衔着,即便形状不同也还是相互有所牵扯。

如果时间刚刚好,天空还会出现一些橘红色块,这很像在一幅成形的画上不小心撒了胡椒粉或一罐新的颜料,它们深浅不一,混在一堆云里。

朋友家马桶上方一整块天花板需要重新刷过,为此特意钉了一个木头箱子,便于盛放油漆。

我想了很久,未能明白刷油漆跟钉木箱是什么关系。眼前这块巨大的云也是,看上去很老练,牢牢占据一个重要位置。眼睛盯得时间久了,却发现它是简简单单一个物体,只是不小心成了一块云而已。

现在,我准备原路返回。如果沿弯道一直跑,高高的铁栏杆会挡住我,那里除了条状的栏杆以及偶尔冒出来的绿色外,什么也没有。

只有昂起头,才会看到有棵巨大的树在天上,而云,不知哪儿去了。

拥 有

同时,我们也会战栗,因欲念困顿,而后长时间,沉寂。

雨水挨着街道走,与鼠尾草亲密过的风,微微颤动,丝柏、茶树,甚至一小掬光,也在往檀香深处赶。

像鱼群轻轻拍打海面,它们斑驳,又清澈如柳,你会分辨那是什么,来自何处,像一颗颗黄金甲身份的油菜籽,炸裂。

在雨水发声的地方,一定还有什么秘密爱着。

我甚至感受到最原始的一股力,像汲取母亲乳汁时的慌乱、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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