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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稚音

2020-12-23梁长生

阅读与作文(初中版) 2020年12期
关键词:神性成年人言语

梁长生

儿童的言语是一种珍贵。真的。我忽然想到,我们大人们一生能听到多少儿童的话语呢?这里,我限定的是三岁到四岁之间的儿童话语。一个人一生能真正和孩子交流那种稚音的机会是很少很少的。同时,在大多数人来说,对于三岁左右的孩子那不连贯、不准确、没有一点成人影响的话语往往是忽略的。多数都把它当作耳边风,听懂听不懂都一准认为是无足轻重,或者都认为那是孩子呀呀学语的单纯的发声。然而我认为这是大人對孩子的一种轻视和不屑。我觉得我们时时刻刻都要认真听孩子最初的话语,我的希望是要聆听稚音,那是一种特殊的读书,那是一种特殊的学习,那是向儿童摄取珍珠宝石呢!

我常常静思,读诗往往不如聆听稚音。诗的本质是儿童的,儿童的本质是诗的。儿童和诗都是神性的。我以为读一首现代诗或一部初学诗人的首本诗集,不如去聆听一句两句儿童的话语。那往往比一本诗集动心与解馋。因为在儿童眼里,一切都是有生命的,有灵性的。他们认真地对着无生命的物件说话,说真诚的诗话。他们会给小凳子四条腿穿上四只鞋子,会给图画里的孩子画上眼泪,会给不爱的布娃娃训话……他们的言语不发达,但上帝赋予他们洞穿万物的神力,他们能直接与万物交谈。英国浪漫诗人华兹华斯在《彩虹》中写道:“儿童是成人的父亲。”

多年了,女儿三岁时的一句话语让我思考了多年,我也对那句话语欣赏了多年。那时,我给她买了一个红色塑料小碗碗吃饭喝水。那个小红碗碗陪伴她一年多。一天太阳压山时,我带着女儿在田野里闲逛,小女儿突然指着那个接近地平线的太阳说:“爸爸,谁把我的红碗碗扔到了那里?”我看着那个红太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女儿,却只是被她的话语醉倒。的确。我这才认真地看那太阳,它和女儿的小红碗碗一样大,一样红。大小颜色几乎一模一样。我当时感到女儿观察的没有一点误差。之后,我就顺着女儿的思路说,“是爸爸扔在那里了,我嫌它旧了。”我知道我的言语里女儿根本听不明白。女儿说,“我不!我不!我就要我的红碗碗!”我无法延续女儿的话语,只能向她解释,“那是太阳,你的红碗碗在咱家里呢。”她这才又盯着那个红太阳不知思考什么。这个奇遇让我永远牢记在心。后来,我一准认为女儿的那句话语不论怎么说,都是一首诗的诗眼。由此我坚信儿童的诗性与神性。我坚信儿童是世间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我以为,成人如果能经常聆听稚音,他们就读到了最美最有诗意的好诗。

到此,我又想到诗人牛汉讲过的一件事。那也是儿童的稚音诗。有一天,牛汉正写东西,他的外孙女突然伤心地大叫:“爷爷,花灭了!”这时,牛汉以一个成年人的权威口气矫正道:“不对,应是‘花谢了!不是‘花灭了!”外孙女坚定地抗议道:“花真的是灭了,花就是灯!”是吗?花是灯吗?几乎每个成年人都会做出否定的回答。但是,外孙女的回答却“如五雷轰顶一般”使牛汉“惊愕得哑口无言”。在孩子眼里,灯是有生命的,花是有生命的。儿童的言语所幻化出来的世界是成人从未想象和经历过的。儿童的思维和言语和我们成人不在同一个定义域内。

稚音如诗。我以为孩子每一句话里都含着诗意,含着真诚。他们的言语成人永远说不出,他们已经失去了儿童的神性。假若你想创作诗歌,告诉你,你定然得用儿童的眼睛与思维,去创作,去构思,去把诗眼找准,那就是创作诗歌成功的前提。除此之外,就是要聆听稚音,跟儿童学写诗,摘取儿童神性的珍珠。

聆听稚音,是大人对孩子的一种呵护和鼓励。用儿童的纯真心灵沁润大人的心理。让儿童的神性去醒悟大人的灵魂。让两种美好的心灵进行碰撞,让生活如诗在儿童和大人之间开花结果。

聆听稚音,用孩子的眼光去观察思考世界,像儿童一样地把一切都当作生命的寄托对象。对世界上一切都用爱去抚摸,用美好去点画。让我们在麻木中苏醒。让我们用纯真无邪的目光去注视一切,珍惜一切,和世界万物和睦相处。

当代人文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提出“健康的儿童性”概念,认为成年人应该具有双重视角,一方面像成年人一样以成熟的、深刻的、理性的眼光看待生活,揭示社会的底蕴;另一方面,又以儿童天真的、陌生的、非理性的眼光看待生活,把生活的尘土擦拭掉,让诗性与神性永远大放光芒。

聆听稚音,别小看稚音。当你的心灵麻痹时,当你的心理麻木时,就去聆听儿童言语,向儿童学习,忘掉一切烦恼。用未知死神的雄心去应对一切烦恼与残废,让灵魂永远在鲜活的生活里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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