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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艺术中的“包孕性顷刻”

2020-12-23向洋伸

美与时代·城市版 2020年9期
关键词:建筑艺术

向洋伸

摘 要:莱辛在《拉奥孔》中依凭时间与空间的框架探讨了诗与画之界限,从而提出了“包孕性顷刻”这一命题。而在建筑的领域中,该命题则可以作为一种范式而给建筑艺术的新阐释提供可能。

关键词:“包孕性顷刻”;建筑艺术;时空框架

一、“包孕性顷刻”之可能

莱辛在《拉奥孔》中提出了“包孕性顷刻”这一命题,阐明在表现动作连续性上略有局限的造型艺术仿照诗歌来表现动作时应该采用的方法。笔者认为,该方法论是建立于时空框架之内的,是对时间与空间在艺术上融合之尝试;而建筑与诗、画、雕塑截然不同,诗擅长表现时间动作之连续,画与雕塑等擅长表现空间物体之并列,建筑则可兼顾两者。“建筑师,作为空间的生产者,在一个特定的空间内进行操作”,也就是说,建筑是对空间的实践。而在时间方面,建筑的设计是“要将社会活动空间化(spatialiser)。这些社会活动,通过生产出一个适当的空间,在总体上与一种实践联系在一起”。在《“空间”的美术史》一书中,巫鸿将“视觉和物质空间”定义为“由器物、图像、陈设和建筑等形式共同构造”,“经验空间”则是“在真实或想象的行动和感受中,空间被理解为建构主题经验(包括想象中的经验)的所在”。

建筑并不是像雕塑一般去切割空间,当该艺术引入了社会的活动与实践,便已然并蓄了时间。观者身处建筑内部,在自身实践活动(游览或者休憩)之中就可以直观地感受到时间之流的魅力。观者行动的展开就是时间上的推移与空间上的拓展。综上所述,建筑艺术是空间与时间完美契合的载体,而“包孕性顷刻”作为范式,则为二者如何更好嵌合提供指导。

目前,社会对现代主义建筑的评价已不同往日般积极,批贬之声愈演愈烈。日本建筑大师伊东丰雄曾言:“现代主义建筑所基于的建造思想,就是在世界任何地方建造与场所、地域毫无关系的同类型建筑。所谓的世界主义建筑体制与现代主义建筑理念,可以说是非常相似的。”在此基础上,伊东丰雄先生还提出了“影像般的建筑”这一概念,他认为当下的很多建筑其实是“一种连程序员都能够实现的虚拟物体”。从经济的角度来看,“世界主义建筑”似乎和世界经济的发展节奏保持着一致性——“它们都脱离了实体,单纯作为一种象征非实体经济的成功的符号被创造了出来”。巫鸿在书中提到了中国的手卷画。笔者由此得到灵感,认为观者在建筑中的行动就如同手卷画在观者眼前铺开,所以用“游”来指称。而从社会的角度来看,不难发现“他者”已经逐渐被边缘化乃至于抹杀掉,全球化的浪潮里挟裹着“排他”与均质化的潜在性。因此笔者认为,将“包孕性顷刻”置于建筑学视域下来思考是有诸多启发和延伸的,此乃二者之比较研究的必要性。

二、“包孕性顷刻”之表现

戴维·哈维在《后现代的状况》中说:“任何表达系统都是一套空间化,它自动地把流动的体验凝固下来,并在这么做时歪曲了尽力要表达的东西。”如果把建筑看作一个文本,那么摆件与装饰则是该文本的内容,文本一经产出,时间便与永恒联系。时间是流动的、极具生命力的;空间则是凝滞的、死亡的。要使这凝滞着的流动起来,莱辛使用的方法是想象,但在建筑空间里,观者自身的活动比想象更重要。建筑只有在投入使用的时候才算真正建成,而布尔迪厄所言的“写作把实践与话语从时间的流动之中撕扯了出来”,反倒可以看作是希望的火把——当实践又复归于文本(建筑)之中时,时间再次流动起来。

身处在建筑空间里的观者与站在雕塑旁的欣赏者是有着很大差别的:雕塑旁的欣赏者与建筑中的观者都在实践,在这个实践活动中,空间与时间二者很好地结合起来并给予了他们美的感受,只是前者是在想象,后者是在行动(移动、休憩、观察,此处暂且定为行动)。莱辛在《拉奥孔》中给出的“包孕性顷刻”看似是“包”万物,最后却只能“孕”出一种可能,“它为我们的想象设限,使得想象力系于一点,无暇游遁”。

因此,在笔者看来,莱辛文本中“包孕性顷刻”的选取应该被解读为对观者想象的规划与营构。与之对应,建筑学视域下的“包孕性顷刻”也是对观者行动的规划与营构。在这里还需指出的是,在莱辛的文本里“包孕性顷刻”与建筑学视域下的“包孕性顷刻”皆呈现了两个空间——“视觉和物质空间”与“经验空间”。但是这两个语境中的两种空间展开顺序是不同的,前者是“视觉和物质空间”—“经验空间”,后者则是“视觉和物质空间”—“经验空间”—“视觉和物质空间”如此往复。设计者要试图规划和营构好“视觉和物质空间”—“经验空间”—“视觉和物质空间”这一过程。笔者认为这一过程用“游”(代替前文的“行动”)来称呼颇为恰当,即“身游”与“神游”二者并行推进。

在建筑艺术中包含的是数个“包孕性顷刻”,或者可以说是一个有持续时间的“包孕性顷刻”,它从观者踏入建筑空间那一刻开始,直至离开建筑空间方才停止。一个优秀的建筑空间设计可以在借鉴莱辛文本“包孕性顷刻”之意义的基础上,结合自身的特点有所发展:通过营构“视觉和物质空间”从而引导观者达到设计者预先规划好的“经验空间”,再随着观者的“游”之推进展示出与方才“经验空间”如出一辙的“视觉和物质空间”,达到一种契合。

事实上,对“游”之规划与文学创作极为相似。因此,从“经验空间”到“视觉和物质空间”这一阶段的过渡也可以完全相悖,去制造震撼与惊诧。成功的实例不胜枚举,如安藤忠雄设计的西田几多郎哲学纪念馆等。

回顾前文所引述的“世界主义建筑”受到的批判,再结合“包孕性顷刻”“包”多“孕”一的实质便可以发现,当世界各地的建筑都采用同样范式进行营构,必然也只会“孕”出均质的建筑。由此看来,关键之处在于对所“包”之物的营构,当设计者选取并规划好视觉空间之物,就会“孕”出所期许的必然性,但是必然并不等于全然,它应该是此时此地的必然。以伊东丰雄为例,他常年参与日本地震灾后重建工作,他时常担忧的一个问题便是重建后的城市是否还能保留其原本的城市特点。

近年来,建筑界大提context这一条目。context这个术语在文学分析中被翻译成“上下文”,而正是“作品所处的物质、思想、社会和宗教的情景构成作品的上下文,二者的关系提供了探索作品意义的渠道。”所以,建筑被设计出来以后,如果是剥离了“上下文”的,那么它就是毫无生气的,是可以搁置在任何地点的影像,只有当这个“地域性”被“包”进此种视觉空间的时候它才会具有意义。由此观之,建筑应该“包”进其所处城市的“地域性”,成为一个“总体空间”,在此基础上所采取的具体手段就会“孕”出独具特色的那一种必然性,这便构成了建筑学视域下宏观意义上的“包孕性顷刻”。

三、结语

也许对那些喜欢设计建筑表面的人,对那些执着于精心设计建筑的线脚、执着于熟练地分配材料、执着于愉快地进行雕刻的人们来说,建筑更多的是造型的、视觉的艺术。但在笔者看来,那样并不能触及建筑之本质,“社会活动空间化”似乎说明了建筑之本质是空间,建筑是空间的艺术,但一经投入使用,也就必然会渗透进时间。所以,以此观点展开并结合对“包孕性顷刻”的阐释来进一步理解建筑艺术有着独特的意义。正如鲍桑葵在《美学史》中引述萨里先生的那番评价一样:“莱辛无疑地就成了近代美学的真正道路的开路先锋。我们必须一劳永逸地指出,不仅从他的成绩来看,而且从他的风格和方法来看,他都比前人前进了一步。”也許我们应该学习莱辛的开路精神,援引其理论以求打开新视野,为建筑艺术的发展做出更多的尝试。

参考文献:

[1]列斐伏尔.空间与政治[M].李春,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

[2]伊东丰雄.建筑、空间与流动性[M].盛洋,译.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8.

[3]哈维.后现代的状况[M].阎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4]巫鸿.“空间”的美术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

[5]鲍桑葵.美学史[M].张今,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作者单位:

四川大学哲学系/宗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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