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松 王露凝

歌唱疗法属于参与式音乐疗法，是通过歌唱，利用歌唱的呼吸、共鸣，歌曲的乐音、节奏、旋律、意境等，对身心疾病进行治疗的一种方法。歌唱疗法作为一种服务于身心健康的治疗方法，在全世界得到了广泛应用。但是，国内现有的歌唱疗法体系中，运用较多的是西方歌唱疗法的理论与方法[1]，不完全适合当代中国人的身心特点，临床应用也受到了一定限制。笔者通过中国知网检索发现，近20年有关歌唱疗法的文献累计不足100篇，临床应用仅仅局限在COPD[2]、抑郁症[3]和高血压[4]等少数几个病种，高水平的研究论文几乎没有。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如何结合中国国情，探究中国传统歌唱疗法思想，选择具有民族特色的音乐或歌曲，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2019年末中国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数达到2.54亿，占总人口的18.1%。这些老年人大部分出生在1930～1960年，历经多次重大社会变革，许多人命运坎坷，阅历丰富。从中医角度观察发现，他们往往身患多种疾病，体质虚实夹杂，痰瘀互结，身心同病。另一方面，多数老年人对于自身经历过的各个年代的优秀歌曲耳熟能详，但很少有人具备西方音乐知识，熟悉歌剧和美声唱法。有鉴于此，本文拟根据当代中国老年人的身心状况和人文素养特点，以中医理论为指导，探讨歌唱疗法中治疗歌曲的个体化选择方案，并从传唱广泛的中国民歌和近五十年创作的抒情歌曲中选曲示例，以更加贴近生活，提高治疗的依从性和临床效果。

1 同气相求法

根据中医的五行学说，自然界的一切事物和现象，都可归为木、火、土、金、水五类。归属在同一行内的事物和现象，由于有共同的形成基础，因此有同气相求、同声相应的关系，可以相互影响、替代和补充。特别是角、徴、宫、商、羽五音，被称为“天五行”，与五脏肝、心、脾、肺、肾存在着一一对应的关系。如《黄帝内经·灵枢·邪客》篇所说，“天有五音，人有五藏。天有六律，人有六府。”具体来讲，肝、心、脾、肺、肾，分别对应于角、徵、宫、商、羽。肝属木，在音为角；心属火，在音为徴；脾属土，在音为宫；肺属金，在音为商；肾属水，在音为羽——这便构成了五音疗疾选择乐曲的重要依据。如肝木系统出现问题，可以选择角音为主的角调式歌曲进行调理；心火系统出现问题，可以选择徵音为主的徵调式歌曲进行调理；脾土系统出现问题，可以选择宫音为主的宫调式歌曲进行调理；肺金系统出现问题，可以选择商音为主的商调式歌曲进行调理；肾水系统出现问题，可以选择羽音为主的羽调式歌曲进行调理。

如何判断一首歌曲属于角、徵、宫、商、羽哪个调式，是个专业而复杂的问题。但对于普通病人而言，可以根据简谱，大致进行如下判断：以1(do)音结尾的歌曲，属宫调式；以2(re)音结尾的歌曲，属商调式；以3(mi)音结尾的歌曲，属角调式；以5(sol)音结尾的歌曲，属徵调式；以6(la)音结尾的歌曲，属羽调式[5]。具体方案如下。

1.1 消化系统相关问题的选歌方案

1.1.1 病情：胃酸，胃痛，胃胀，打嗝，食欲不振，便秘，腹泻，体质瘦弱，疲乏无力。

1.1.2 治法：健脾和胃。

1.1.3 选曲：宫调式歌曲(以1为主音)。

1.1.4 原理：宫调乐曲悠扬沉静，淳厚庄重，犹如“土”般宽厚结实，可入脾，调节消化系统功能。

1.1.5 举例：《小黄鹂鸟》、《军港之夜》、《大海啊故乡》、《送别》、《可爱的一朵玫瑰花》、《草原之夜》、《花好月圆》、《鼓浪屿之波》、《芦花》、《关山月》、《在银色的月光下》、《呼伦贝尔大草原》等。

1.2 呼吸系统相关问题的选歌方案

1.2.1 病情：胸闷，气短，咳嗽，咳痰，鼻塞，流涕，喷嚏，容易感冒，咽喉不适。疾病如慢性咳嗽，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过敏性鼻炎，慢性咽炎等。常年感冒，抵抗力下降。

1.2.2 治法：宣肺通窍。

1.2.3 选曲：商调式歌曲(以2为主音)。

1.2.4 原理：商调乐曲铿锵有力，高亢悲壮。具有“金”之特性，可入肺。倾听或演唱商调乐曲，可加强呼吸系统机能。

1.2.5 举例：《城墙上跑马》、《绣荷包》、《在那遥远的地方》、《阿瓦日古丽》、《秋问》、《好人一生平安》、《绣金匾》、《春江花月夜》、《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等。

1.3 肝胆系统相关问题的选歌方案

1.3.1 病情：肝区不适，两胁胀痛，厌油腻，口苦，目黄，黄疸、头痛、偏头痛、眩晕、失眠，生闷气，唉声叹气、情绪不稳。疾病如慢性肝炎，肝硬化，脂肪肝，酒精肝，胆囊炎，胆结石，胆息肉，肝脾肿大,抑郁症，焦虑症等。

1.3.2 治法：疏肝利胆。

1.3.3 选曲：角调式歌曲(以3为主音)。

1.3.4 原理：角调乐曲生气蓬勃，清澈馨香，如暖流温心，清风入梦，具有“木”之特性，可入肝，用于调节肝胆系统，对于神经、心理、精神、内分泌均有调节作用。

1.3.5 举例：《樱花》、《半个月亮爬上来》、《妹妹找哥泪花流》、《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伏尔加船夫曲》等。

1.4 循环系统相关问题的选歌方案

1.4.1 病情：胸闷，心慌，胸痛，口舌生疮，常年大便溏稀，活力不足，畏寒怕冷，上肢冰冷。疾病如冠心病、高血压、周围血管病、慢性心功能不全等。

1.4.2 治法：温通心脉。

1.4.3 选曲：徵调式歌曲(以5为主音)。

1.4.4 原理：徵调乐曲风格大气，欢快热烈，像“火”一样温暖升腾。徵调入心，对心血管功能和血液循环系统具有促进作用。对神经系统和精神系统疾病也有调节作用。

1.4.5 举例：《沂蒙山小调》、《茉莉花》、《摇篮曲》、《绣红旗》、《化蝶》、《亲吻祖国》、《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等。

1.5 泌尿生殖系统相关问题的选歌方案

1.5.1 病情：腰酸背痛，白发脱发，头晕耳鸣，月经不调，不孕不育，活力不足。疾病如慢性肾炎、慢性尿路感染、慢性膀胱炎、前列腺炎、前列腺增生等。

1.5.2 治法：补肾填精。

1.5.3 选曲：羽调式歌曲(以6为主音)。

1.5.4 原理：羽调乐曲清幽柔和，凄切哀怨。具有“水”之特性，可入肾。听羽调音乐能增强肾的功能，使人意志坚定，心境平和，荣辱不惊。

1.5.5 举例：《康定情歌》、《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敖包相会》、《嘎达梅林》、《小河淌水》、《鸿雁》、《别亦难》、《彩云归》、《三峡情〉、《山楂树》、《喀秋莎》、《天路》、《小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

2 顺情从志法

顺情从志法就是顺从病人被压抑了的情绪和欲望，设法满足其身心需求，促使其心情舒畅[6]。在歌唱疗法中，就是根据病人的心理情绪状态，结合五行学说选择相同情调的歌曲，因势利导，诱发压抑情绪的释放和排解。

肝属木，在志为怒，在声为呼。肝气郁结时，人就会发怒，大声呼叫方觉舒畅。此时可以选择以呼唤、吼叫为主情调的歌曲，如《人生第一次》、《好汉歌》、《一壶老酒》、《一无所有》等。

心属火，在志为喜，在声为笑。大喜过望，欣喜难抑时，人就会不自主发笑，过度压制而不笑也会出现心理问题。此时可以选择喜悦、欢快、幽默为主情调的歌曲，开心一笑，立刻轻松。如《美丽的心灵》、《笑比哭好》、《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让人们生活得更美好》等。

脾属土，在志为思，在声为歌。久思伤脾，情志郁结，会不自主地通过唱歌解郁散结。此时可以选择歌颂、赞美、思念为主情调的歌曲。如《赞歌》、《我的祖国》、《那就是我》等。

肺属金，在志为忧，在声为哭。悲伤忧愁时，可以选择悲伤、哭诉为主情调的歌曲，诱发痛哭，宣泄压抑的情绪，并通过眼泪排除毒素。如《葬花吟》、《绣金匾》、《松花江上》、《看天下劳苦大众都解放》等。

肾属水，在志为恐，在声为呻。有人肾虚时，会惶恐不安，不自主呻吟。可选择以吟咏、呻吟为主情调，或者羽调式、中低音歌曲固肾宁心，安神定志。如《二泉吟》、《山楂树》、《滚滚长江东逝水》等。

3 情志相胜法

五行之间，存在着生克关系。相生意味着滋生、助长、帮助，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循环往复；相克意味着约束、管辖、抑制，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有生有克，才能达成协调平衡的状态。与之相应，情志之间也存在着生克关系。

情志之间的相克关系，又称情志相胜。具体规律是：肝在志为怒，怒伤肝，悲胜怒；心在志为喜，喜伤心，恐胜喜；脾在志为思，思伤脾，怒胜思；肺在志为忧，忧伤肺，喜胜忧；肾在志为恐，恐伤肾，思胜恐。情志相胜规律是五音疗疾选择乐曲的又一重要依据。简述如下。

思虑过度，久思不解，乱思难控者，均属于思。怒胜思，可选择发怒为主情调的歌曲，如《满江红》、《好汉歌》、《保卫黄河》等。

自卑、悲观、忧愁，心境低落，闷闷不乐者，均属于悲忧。喜胜忧，可选择喜悦、赞美为主情调的歌曲，鼓舞士气，振奋精神。如《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呼伦贝尔萨草原》、《美丽的心灵》、《我爱你中国》等。

紧张焦虑，惊慌忙乱，恐惧不安者，均属于恐。思胜恐，可选择歌颂、思念为主情调的歌曲，如《太行颂》、《想亲亲》、《心中的太阳》、《十五的月亮》、《那就是我》等。

无端烦恼，郁闷生气，恼羞成怒，怒火中烧，动辄发火者，均属于怒。悲胜怒，选择伤悲、哭诉、慷慨激越的歌曲，宣泄郁怒。如《菊花台》、《葬花吟》、侃侃的《老家》等。

过度兴奋，焦虑不安，欣喜难耐，狂躁不安者，均属于喜。恐胜喜，可选择庄严肃穆、惊恐为主情调的歌曲。如《万里长城永不倒》、《山楂树》、《忘忧河》等。

4 道德感化法

心理学研究表明，音乐是从感受、体验的层面作用于人的。其蕴含的情感能够直接与潜意识中的情感产生共振，对人心理和行为更具有决定性意义。这就是音乐的道德感化作用。它可以迅速发生、潜移默化、影响深刻而久远。正如荀子《乐论》：音乐“入人也深，化人也速”。“正音”使人之间和敬、相亲、和顺。因此，经常欣赏和演唱优秀的歌曲，能够陶冶情操，升华心灵，开阔眼界，提高鉴赏水平，培育道德，提升人格魅力。

由此可见，选择的治疗歌曲必须健康向上，充满正能量。一般而言，歌颂自然景色、山川河流，歌唱祖国、歌颂父母亲情的歌曲，以及具有大气魄、家国情怀、具有时代气息的经典歌曲，均可作为首选。避免低俗、颓废、幼稚、没有真情实感的歌曲。

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精神内守，病安从来。选择充满正能量的歌曲，能够使人的身心变得强大，增强抵抗力，这也是歌唱疗法的治本之法。

概括而言，我们在应用歌唱疗法治疗老年病时，首先要把病人的诸多疾病和体质因素综合在一起考虑，应用中医理论进行辨证，分析其整体属于五行体系哪一系统的问题，然后根据同气相求法确定主治歌曲。这类歌曲是基于每个病人的健康状况选择的，一定要坚持多唱多练，以达到治本的目的。其次是当心理情绪有重大变化、影响身心健康时，要及时根据情绪的变化，参照顺情从志或情志相胜法，选择情感合适的歌曲，临时调整心情，达到缓解症状以治标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