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云峰

（云南艺术学院附属艺术学校，云南昆明 650101）

茶叶是近代中国对外贸易的基本出口商品，曾占据主要地位，却经历了一个从极盛到急剧衰退的发展过程。从历年茶叶出口的量值、绝对数值和相对数值的消长变化及其占进出口总值的比重变化来看，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急剧衰退的情形确实触目惊心。若以国际竞争力为基本的度量指标，此种急剧衰退的过程则更为直观和具体。笔者认为度量指标数据的计算，其中深层次问题的定量分析，可形成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发展情形的更为客观合理的认识。

1 度量指标的说明

经济效益是对外贸易发展的集中体现，可作微观和宏观两种层面上的区分，进而构建对外贸易的微观和宏观经济效益的评估指标体系。微观经济效益是对外贸易发展的直接经济效益的集中体现，可用多种数字指标加以度量。其中，国际竞争力是对外贸易微观经济效益的基本指标，“分析国际竞争力的结果的实现指标主要是市场占有率和盈利率、贸易竞争指数、固定市场份额模型、现实比较优势等”。①乔娟、李秉龙著：《中国农产品国际竞争力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6页。根据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发展的实际情形和可供使用的统计资料，笔者选取国际市场占有率和贸易竞争指数作为基本度量指标，对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的国际竞争力进行定量分析。

国际竞争力是对外贸易微观经济效益的基本度量指标，其中最直接、最简单的现实指标是国际市场占有率。国际市场占有率表明的某种出口商品的竞争力及其实现程度的高低。一般地，国际市场占有率和国际竞争力成正相关的关系，国际市场占有率越高，国际竞争力就越高，反之则越低。与此同时，国际竞争力往往处于动态变化中，此种动态变化情形同样可以采用国际市场占有率来加以度量说明。某种出口商品的国际市场占有率上升了，表明其国际竞争力在增强；反之则在减弱。因此，可以采用国际市场占有率对国际竞争力进行动态化的定量分析。概言之，国际市场占有率是某种出口商品的国际竞争力及其动态变化情形的最直接、最简单、最显著的标志，二者成正相关的关系。②国际市场占有率的计算公式为：国际市场占有率=（Xi／Xt）×100%。（其中：Xi—某种商品的出口额；Xt—世界该种商品的出口总额）。

贸易竞争指数可以用来直接说明一国的某种出口商品在国际市场上是否具有相对竞争优势，能在总体上度量该商品的出口能力的大小，以及该种出口商品的贸易平衡和贸易总值的数量关系。具体说来，贸易竞争指数集中表明一国的某种商品是净进口，还是净出口以及二者之间的相对规模，反映的是相对于世界上其它主要出口国来说，该种商品是处于生产效率的竞争优势还是劣势以及优劣势的程度如何。因此，国际竞争力的状况及变动趋势得以直观的具体的定量说明。从计算结果的数字大小来看，无论进出口的绝对量是多少，数值均在-1—1之间。如果数值在0—1之间，表明一国的某种商品的出口大于进口，越接近1，大于的程度越大，等于1则表明是净出口国，反映的是该种商品的生产效率高于国际水平，具有贸易竞争优势，且数值越大，优势越大。如果数值在-1—0之间，表明一国的某种商品的进口大于出口，越接近-1，大于的程度越大，等于-1则表明是净进口国，反映的是该种商品的生产效率低于国际水平，处于贸易竞争劣势，且数值越大，劣势越大。③贸易竞争指数的计算公式为：NX=（X-M／X+M）×100%。式子中，NX是该种产品的贸易竞争指数；X是产品的出口值，M是产品的进口值。

2 国际市场占有率

限于统计资料的不完整及其统计方式的不一致，要精准和完整地计算出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的国际市场占有率还存在许多困难。笔者根据历年海关关册和其它统计资料分析近代中国茶叶出口量值及其国际市场所占比重的变化，以及其它主要出口国的茶叶出口量值和国际市场所占比重的变化来概观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的国际市场占有的基本情形。

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经历了一个由极盛而急剧衰退的发展过程。19世纪下半期是中国茶叶对外贸易处于发展的兴盛时期，占据国际茶叶市场的垄断地位。19世纪60、70年代，占到80—90%的比率。此后，由于印度、日本、锡兰等国茶业经济的崛起及其茶叶出口的增长，迅速改变了近代国际茶叶市场格局，并给中国茶叶对外贸易带来巨大冲击，中国茶叶出口的量值开始不断下跌，在国际茶叶市场中的地位日渐下降。90年代末，由于印度、日本、锡兰等国茶叶出口量的迅猛激增，中国茶叶出口开始急剧衰退，在国际茶叶市场中的地位急剧下降。

1896年，中国茶叶出口量下降了41.49%。④吴觉农、范和均：《中国茶业问题》，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年，第169-171页。这一年，印度和锡兰输出茶叶量超过了中国。世界共消费茶叶高达541906732磅，中国茶叶为26321705磅，占42.1%的比重，印度和锡兰茶叶为260516439磅，占48.7%⑤中国银行经济研究处编：《华茶对外贸易之回顾与前瞻》，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年，第33-34页。。1897年，中国茶叶占世界茶叶市场的37.68%⑥吴觉农、范和均：《中国茶业问题》，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年，第169-171页。。此后，世界茶叶消费量逐年增加，中国茶叶输出量并没有随之增长，反而日见减少，在国际茶叶市场上的地位也没有随之增进，反因印度、锡兰茶叶出口量的急速增加而不断下降，下降的程度越来越大，并呈越来越严峻之势。

进入20世纪，中国茶叶对外贸易急剧衰退的情形更加严峻。1916年，世界茶叶销量为882949万磅，中国茶叶输出仅有20552万磅，锡兰茶叶输出量已超过中国茶叶350多万磅，印度茶叶输出量则已超过8700多万磅。然而这一年的中国茶叶的输出量还是兴盛时期的正常输出数（150万担左右），为1542633担。⑦中国银行经济研究处编：《华茶对外贸易之回顾与前瞻》，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年，第33-34页。1917年，中国茶叶出口量急剧下降到110余万担，占世界茶叶总出口量的16.93%。1918年，则下降至前所未有的40万担，不足全盛时期的五分之一，即便与以前三年输出量相比较，也减少四分之三，仅占世界茶叶总出口量的7.5%，为史上最低。此后，中国茶叶出口量始终没能再回升至100万担的数字，这种急剧衰退的程度可知矣。①同上注。

20世纪20年代以后，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的衰退程度更是触目惊心，在国际茶叶市场上的地位更见式微。1923年，中国茶叶仅占世界茶叶销售总量的13.51%。1924年为12.4%。此时，世界茶叶销售总量已增至9亿磅以上，而中国茶叶的输出量仍无增加，在国际茶叶市场上的地位更见下降。1927年，中国茶叶输出仅占出口总值的3.4%而已，国际茶叶市场多半为印度、锡兰、日本、爪哇等国所侵占，中国茶叶占世界茶叶总出口量的12.55%。1929年，世界销售茶叶共4419000公担（合994021578磅），中国茶叶有572931公担，仅占11.7%。1930年，世界销售量为4096000公担（合901012352磅），中国茶叶有419574公担，仅占9.2%。1931年，世界销售量为4130000公担（合910508060磅），中国茶叶有425109公担，仅占10.2%。1932年，世界销售量为4250000公担（合936963500磅），中国茶叶有395053公担，仅占8.5%。②同上注。中国茶叶出口急剧衰退，在国际市场上的地位之低，一至于此。直到1936年，中国茶叶出口仅占国际市场的9.73%的比重，与兴盛之时的93.84%（1868年），真是不可同日而语。③吴觉农、范和均：《中国茶业问题》，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年，第169-171页。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急剧衰退之程度的惊人至此。近代中国茶叶国际市场占有率的急剧下降，集中反映了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的国际竞争力的锐减。

从国际茶叶市场来看，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急剧衰退的直接原因是印度、锡兰和日本等国茶业经济的迅速崛起，给中国茶叶出口以巨大冲击。印度、锡兰、日本等国茶业经济迅速走上现代化的发展之路，茶叶出口与日激增，迅速占领国际茶叶市场，中国茶叶在国际市场上的地位逐渐下降并一落千丈。近代印度、日本、锡兰等国茶业经济的迅速崛起，从根本上改变了世界茶业经济格局，使国际茶叶市场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在国际茶叶市场上，印度、锡兰、日本等国输出茶叶与日俱增，分别侵占了中国的英国红茶市场和美国绿茶市场，茶叶输出量先后超过中国，中国茶叶出口量值急剧下降。这是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急剧衰退的直接原因和集中体现。

3 贸易竞争指数

近代中国以出口本国茶叶为主，很少进口外茶。近代中国进口外茶的量值在历年海关关册中有较为详细的统计，虽然统计的形式不一致，却保留了外茶输入量值的较为完整的统计数据，可以用来计算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竞争指数。但是，由于统计方式的不同和统计数字的不完整，不能计算出1902年之前的贸易竞争指数。笔者根据海关关册统计的茶叶进出口量值数计算出1902年之后的贸易竞争指数，并以1913年为基数100。从计算所得数字来看，1902年到1916年，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竞争指数呈不断下降之势，由原来的0.9799不断下降到0.7092。1918年以后，呈上升趋势，最大值为1933年的0.9778，此后又有所下降，只是下降的程度并不太大。④闻云峰：《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经济效益的综合分析》，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11年。总的看来，1902—1936年的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竞争指数都大于0而小于1，但数值越来越小（1929年后的数字有所上升），说明了虽然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还存在相对贸易竞争优势，但也在不断减弱。贸易竞争指数的消长集中体现了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国际竞争力的不断下降。

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竞争指数都为正数，且在大多数的年份，都接近1，说明相对于世界其它主要茶叶出口国来说，中国茶叶处于生产效率的竞争优势，且优势程度较高，并且在近代较长的时期里，具有较高的国际竞争力。但也必须看到贸易竞争指数的变化总体呈不断下降之势，国际竞争力的锐减是不争的事实。当然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变化趋势较为复杂。此外，若以1913年为基期进行分析，茶叶对外贸易竞争指数呈现出不同时期的增减不定的特点，在1916年之前呈不断下降的趋势，此后有所上升，呈现出明显的消长的阶段性。

需要指出的是，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竞争指数都接近1，反映的是中国茶叶在国际市场上具有较高强的竞争力。这是由于在近代较长的时间里，中国茶叶出口极为兴盛，占据对外贸易的主要地位，曾一度垄断着国际茶叶市场。另外，海关关册统计的中国进口外茶的数值或不完整，或不精确，因此根据历年茶叶进出口的量值数计算所得的指数较高。当然，贸易竞争指数的消长变化并不是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发展变化的全部内容，并不与茶叶对外贸易急剧衰退的历史事实相矛盾。

茶叶在近代中国对外贸易中占据重要地位，近代中国一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茶叶出口国，长期垄断着国际茶叶市场。外国茶叶输入中国，其数值越来越大之时正是中国茶叶出口急剧衰退之时。因此，“洋茶倒灌”情况的出现说明了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的急剧衰退及其形势的严峻，也反映了国内茶业经济发展危机的出现。“其问题的严重性不仅仅是几担茶叶的问题而成为‘危机，中国茶业危机的迫切，不但只是外销锐减，内销停滞和损失而已，甚至每年还有大量外国红绿茶叶的输入。事实胜于雄辩，这正是反映着国外产茶国的无孔不入，国内茶叶品质明露弱点。”⑤吴觉农、胡浩川：《中国茶业复兴计划》，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年，第108页。“洋茶倒灌”的存在说明了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国际竞争力不断减弱，且减弱的程度不断加大。

4 余论

国际竞争力是对外贸易微观经济效益的基本指标，国际竞争力的不断锐减是近代中国茶叶对外贸易由极盛而急剧衰退的发展过程的集中体现。当然，这一发展过程的原因十分复杂。近代中国茶业经济未能走上迅速现代化的发展道路，在茶叶种植、加工、销售等方面均落后，直接导致茶叶生产效率得低下，无竞争优势，这是其中的根本原因。国际茶叶市场的急剧变化和其它主要茶叶出口国的激烈竞争，以及世界茶叶贸易制度和国际茶叶市场格局的负面影响是重要外因。此外，中国茶业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各种深层次的问题给予茶业经济发展的诸多负面影响。如始终缺乏根本性的社会、政治、经济发展的各种有益条件和因素，也缺乏能促进茶业经济和茶叶对外贸易发展的各种制度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