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安顺

“白露能消物，红莲不耐秋”。此诗句是开创明代性灵诗派的陈献章所作，诗里的白露，不是秋天草叶上的露水，也不是指節气，而是产于湖南的白露茶。喝白露茶，消物健身，与“红莲不耐秋”的含义成了反比，说出了茶的功效，也道出了茶的本性。

元末明初诗人蓝仁，在他的《谢卢石堂惠白露茶》里诗云：“武夷山里谪仙人，采得云岩第一春。丹灶烟轻看不变，石泉火活味逾新。春风树老旗枪尽，白露芽生粟粒匀。欲写微吟报佳惠，枯肠搜尽兴空频。”此诗可证，武夷山白露茶的品质与习性，还有它被谪仙人采得的春梦喜悦，表达了诗人一生不事科举、傲啸山林的闲适与明智，淡泊与超脱。诗里的白露茶，似乎有着自然与性情的双重意蕴，茶有滋味，人也有沧桑。

唐代李肇在《国史补》里说“洪州有西山之白露”，是最早关于白露茶记载，也被后人称为唐宋名茶。洪州西山就是今天的南昌西山，诗里白露就是南昌西山的白露茶，至今仍有佳誉，被人们所喜爱。

陆游《秋兴》云：“邻父筑场收早稼，溪姑负笼卖秋茶。”那秋茶，让我想象清溪小妹，在村头茶棚脆生脆气地喊叫卖秋茶——就是白露茶，以山泉水在笼里煮之，吐香蕴玉，喝了那香味平和持久，过舌尖，沁心肺，润柔肠。我想，那清溪与白露，清纯的姑娘与白露茶，通过诗歌馈赠给我时光回味的清新与甘醇。

“春茶苦，夏茶涩，要好喝，秋白露。”据说在广东梅州，那儿的白露茶被人青睐，偏爱者居多。当地老茶客对我说，白露茶不像春茶娇嫩，不经泡，也不像夏茶干涩味苦，而有独特的甘醇之美。相比来说，白露节气前采的早秋茶，与白露之后到十月上旬采的晚秋茶，后者味道更好。那白露茶，没有春茶清香气里淡淡的青草味，而是香气浓郁，味道醇厚，因为它经过了夏日煎熬，秋燥磨炼，那浓烈的品性渐趋平静，抵达泰然恢弘的味觉境界。

清代周亮工在《闽小记》里说：“白毫银针，产太姥山鸿雪洞，其性寒凉，功同犀角，是治麻疹之圣药。”白毫银针便是白露茶里的极致珍品。严格意义上说，白露茶要求采在白露当天，退而次之的是采于白露后几日，所以产量极少。而白毫银针，茶的芽头细到可以与春茶的芽头相比，简直就是一个瘦头陀，不可想象的少，几近不可采到。大多采到的白露寿眉，叶片阔大，芽头尖细，茶梗粗大，俨然就是寿眉的模样。另外，还有福鼎白茶白露茶、云南雪山白露茶、白茶散茶枫露茶饼、白牡丹白露茶等等，品种非常之多。白露茶，不是品种茶，而是季候茶，也是时间茶。

有人说，真正意义的白露茶，只能是私人订制，当属高端茶。那茶养眼、生津、滋阴、润肺、健胃，就像白露凝聚的自然精华，是凝于草尖上的馨香花意，用上池之水烹制，奢侈精致，让人在体验茶叶丰美的时光阅历里，品茗到沉静与纯洁，也感觉到婴孩般的清澈眼神。清香甘美，日月灵气，那在美露芬芳里生成白露茶的香、甜、润三重味美里，有木樨、瑞香和茉莉诸花缠觅的温馨梦境，醇厚稠滑，莹润饱满，是顺滑的精英茶意，不朽的沧桑风情。

编辑：陌漓  yangsheng_moli@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