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千

西南大学含弘学院，重庆 400700

托勒内· 基拉尔是“神话-仪式”理论的重要理论家与奠基人之一。作为神话理论家，托勒内· 基拉尔认为，神话的神圣性是以暴力和仪式为基础的。这种将神话与暴力相结合和进行研究的方法由于其世纪性与易操纵性在国内外均获得高度肯定。《特洛伊的传说》作为希腊神话的代表性作品，通过基拉尔的神话理论进行分析，可以更加充分地展现其经典性。同时，也可以依托这一理论对于该神话进行分析，可以更好地把握神话所具有的美学与历史学价值。

一、选择《特洛伊的传说》的版本

由于无法直接阅读古希腊原版本，因此，本文选择德国浪漫主义诗人古斯塔夫· 施瓦布译《希腊神话与传说》。古斯塔夫作为一名浪漫主义诗人，在哲学与神学方面具有相当的简述，同时，其曾经“担任席勒的老师，与歌德相识，在发掘与整理古代文献方面具有重要的贡献。”①因此，选择该著作在翻译的准确性，特别是古希腊神话原本的契合度更高，能够提升阅读的准确性。

二、基拉尔神话理论在《特洛伊的传说中》的展现

（一）模仿欲望理论

基拉尔认为“人是一种有欲望的动物，但是仅仅是一种欲望模仿的动物。”②在《特洛伊的传说》中，经典之处在于特洛伊的英雄帕里斯夺走了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的妻子——绝世美女海伦，从而挑起特洛伊与希腊之间的战争。但是，这一经典境界的背后实际上还有两个重要的支持因素，其一，虽然帕里斯和海伦在伦理层面属于不伦之恋，但是这一恋情的从根本上来自于爱情之神阿弗洛狄忒，阿弗洛狄忒给予帕里斯的许诺是“是一个美丽的妻子”，但是并没有许诺给予他的妻子是不是有夫之妇或者是不是“纯洁的处女”，因此，帕里斯在见到海伦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把她的美貌与爱情女神的美貌相提并论。”③从某种意义上说，帕里斯对于所谓“美貌的欲望”实际上是没有相应的标准的，这一标准实际上来自于对于爱情女神的欲望的模仿。“荷马史诗的英雄是在既定的宇宙背景和正义背景下展开他们的活动的。史诗不仅认为英雄有着高贵的血统和地位，同时也背负着自己的职责与使命。

正是这种特定的社会结构以及个人在其中的职位决定了个人应有的使命与职责。作为一个英雄，一个贵族，在这个社会中，人们所要问的是，他是否成功地战斗过，出色地履行过自己的职责。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即使是做了任何其他不应当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可抹去那属于他的贵族的头衔，以及把他从他的职位上解除掉。④显然，依据，荷马史诗的伦理，帕里斯的所作所为似乎与“英雄”这一身份并不完全符合，但是，在特洛伊战争之中，无论是帕里斯本身，还是神明阿弗洛狄忒，包括特洛伊之城的城主或者国王普里阿摩斯以及特洛伊城的英雄赫克托尔，虽然双方对于对方的英雄咬牙切齿，刀兵相见，但是特洛伊战争最终的罪魁祸首之一——海伦，不仅仅没有像某些战争罪犯一样按照战争罪审判，或者按照神的预言，将敌人的妻子按照战利品处理。⑤相反的，这位绝世美女向自己的丈夫“卖了个萌”，然后就被无罪释放了。这要是放在现在，估计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冤案，但是在希腊神话这种本身就具有神圣性的文学作品中出现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是这也恰好与基拉尔的神话理论相契合，在希腊神话之中，模仿欲望乃至于欲望本身就是一种符合逻辑的合法的做法，也是特洛伊神话的最重要的特点。

（二）替罪羊——特洛伊城

在基拉尔的神话理论中，替罪羊理论是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环。依据基拉尔的神话理论中，由于“欲望的模拟”，最后，所有的欲望将被逐渐同化，而最终，这种欲望会产生相应的破坏性，但为了维护社会稳定乃至消除何种破坏性，维护社会的稳定秩序，就必须选择一只“替罪羊”，在基拉尔理论认为，“替罪羊”是“牺牲个体，以换取群体的生存与秩序的再组合。”⑥在特洛伊神话之中，希腊与特洛伊之间的战争就是模拟欲望最终的最大规模的破坏性的结局。依据《特洛伊的传说》，雅典娜是特洛伊的守护神，而在希腊战争与特洛伊的战争之中，雅典娜之所以选择帮助希腊是因为特洛伊的背叛。然而，雅典娜在特洛伊战争初期也仅仅是作为惩戒的神出现，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激化特洛伊与希腊之间的矛盾。而真正的原因是阿波罗与波塞冬与奥林匹斯山的众神发生了冲突，选择与宙斯为敌。然而，阿波罗和波塞冬的实力自然不能与奥林匹斯山的众神比肩，因此，在双方都没有妥协的条件之下，选择一只替罪羊自然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而恰好得罪了神明的特洛伊自然是不二选择。因此，虽然特洛伊与希腊之间的战斗是人与人，英雄与英雄之间的战斗，但是自阿波罗以及波塞冬的加入特洛伊战争的时就已经发生了变化。阿波罗作为神明支持特洛伊的赫克托尔，雅典娜作为被特洛伊冒犯者选择支持“宠儿”阿克琉斯，最后一场人与人之间的战争，演变成了一场神与神的后代为主导，无数普通人以及没有人的庇护的英雄作为牺牲品的“代理人战争”。而最后阿波罗灰溜溜地溜回了众神的队伍之中，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但是特洛伊最终的结局却是城破人死，甚至遭到了大屠杀。表面上看，这是对于特洛伊不尊敬神的惩罚，但是实际上不难看出，这些惩罚本应该施加在背叛了奥林匹斯山的阿波罗和波塞冬身上。而之所以没有施加在此二人身上，正好应证了基拉尔的“替罪羊理论”中为维护某一群体的统治秩序而牺牲某一个“个人”，而在特洛伊战争之中，“替罪羊”实际上就是特洛伊城以及其中的居民。也正如书中所说希腊的普通士兵将英雄赫克托尔的儿子阿斯提阿纳克斯“从塔楼的雉垛上摔了下来。”⑦同时“烧杀抢掠还持续了很长时间。”⑧最终，希腊人内部的矛盾在一定程度消除了，神的凡间的统治也稳定了，虽然特洛伊城付出了代价，但是付出的代价相对较小，所以，选择了特洛伊城作为“替罪羊”。

（三）暴力合法化与神话

在特洛伊战争中，虽然经常类似遂于申明虔诚的祈祷，似乎十分圣洁，但是，不可忽视的是，在这些看似圣洁仪式背后实际上是一种将暴力合法化乃至神圣化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对于上文“替罪羊”特洛伊城所进行的暴力活动的合法化甚至神圣化的托词。

帕特罗克罗斯是阿克琉斯的朋友，同时，被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评价为“最勇敢的英雄”，虽然阿克琉斯比他更勇敢，但是毕竟阿克琉斯本人作为特洛伊战争中“开挂”的角色，能够与之比较，已经可以证明其实力。也是这位挚友的死，促使阿克琉斯暂时放弃了与阿伽门农的矛盾，也是以此为契机，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明开始加入战团，直接参与了特洛伊战争。这一转折点实际上将特洛伊战争在真正意义上进行了神圣化。因为这已经不单单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已经成为了一场“天罚”及希腊神名对于特洛伊城的惩罚。

这种看似神圣的解释，导致特洛伊战争之后的烧杀抢掠成为了一种合法的行为。类似的仪式还有很多，例如，阿克琉斯在开战之后，需要十二名特洛伊男儿作为祭品，包括赫拉在内的天神借特洛伊城施展神威，造成了地动山摇的暴力行为。这一方面反映了神话中神的特殊地位，但另一方面也展现出了希腊神话中不可忽视的的因素——暴力。在和中国神话相比，特洛伊神话之中，很少有谈判、妥协，甚至心平气和地商量，与最常见的情节莫过于阿克琉斯发出“钢铁一般的吼声”，赫克托尔面前有无数的尸体。虽然在战争后期，众神也算是为自己的暴行进行了忏悔，但是最终惩罚的也只是特洛伊。

三、宗教战争与特洛伊战争

依照特洛伊战争所展示出的特性，我们不难总结出特洛伊战争的特性：首先，较为丰富的仪式，英雄们通过仪式，获得神的力量。实际上可以看出，双方在进行祭祀的过程之中，实际上反应的是信仰的不同，特洛伊之所以被当作替罪羊，最根本的的原因在于最经典的所谓“渎神”——侮辱雅典娜，而在全部战争期间，所有拥有神的庇护的英雄，无论是来自特洛伊城还是希腊，都会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受伤，其实，从“神话——历史主义”的角度来说，审理存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与《圣经》中的基督复活的情节很类似，名义上的神，实际上是一种类似宗教的仪式，反应的是一种原始信仰。

而在特洛伊战争之中，特洛伊的失败最终也是因为支持特洛伊的主神放弃了特洛伊，导致了特洛伊的英雄支持的是奥林匹斯山上的反叛的神，这更加类似于一种统一信仰并通过对于异教徒行驶暴力的形式获得了相应的成功。依托基拉尔的神话理论，替罪羊的产生伴随着矛盾，而矛盾的产生被以双方互相抢劫而导致，但是，依据特洛伊战争的激烈程度，众神不可能因为如此大动干戈，仅就个人观点而言，特洛伊战争实际上反应的是一场因信仰而爆发的战争，战争发起方希腊一方面为了抢夺财富，另一方面，依托希腊统帅阿伽门农的表现，清除异己也是重要的目的。

神话往往是在传统的历史技术方法无法奏效的时候才取得一种叙述历史的方法，研究特洛伊神话，对于了解当时的历史，特别是宗教信仰与仪式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注释：

①［德］施瓦布.希腊神话与传说［M］.吉林：时代文艺出版社，2019.5.

②［德］施瓦布.希腊神话与传说［M］.吉林：时代文艺出版社，2019，5：23.

③［德］施瓦布.希腊神话与传说［M］.吉林：时代文艺出版社，2019，5：245.

④龚群.荷马史诗中的英雄伦理观［J］.道德与文明，2009（5）：48-51.

⑤［德］施瓦布.希腊神话与传说［M］.吉林：时代文艺出版社，2019.5.

⑥王倩.二十世纪希腊研究史略［M］.陕西：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3：24.

⑦古斯塔夫.希腊神话与传说［M］.吉林：时代文艺出版社，2018，5：447.

⑧古斯塔夫.希腊神话与传说［M］.吉林：时代文艺出版社，2018，5：4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