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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国维对《史籀篇》的几个观点再议

2020-12-08安嫱

颂雅风·艺术月刊 2020年9期
关键词:太史仓颉班固

◎安嫱

一、史籀与《史籀篇》

随着秦汉大量简帛资料的出土,秦系文字的研究逐渐成为热点,尤其近20世纪二三十年代。秦系文字发源于殷周金文,后有《史籀篇》下沿,至分铭刻与手写,铭刻类有《秦子戈》《秦子矛》(为秦出子时的兵器)、《秦公及王姬钟》《秦公及王姬镈》(秦武共时的兵器)、《秦公簋》《石鼓文》等;手写体有《青川木牍》《天水放马滩地秦简》《云梦睡虎地秦简》《里耶秦简》等,其中《史籀篇》成为文字发展和延续的重要节点,对于《史籀篇》及其一系列问题的研究逐渐成为热点。

关于史籀较早记载有汉代文献,在《汉书艺文志》史籀十五篇,班固自注:“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建武时亡六篇矣”;许慎后于班固,其说多承班志,故《说文序》说:“及宣王太史籀箸大篆十五篇,与古文或异”。班固和许慎只说周宣王时期太史所作大篆十五篇,据此,可以肯定,大篆十五篇时间为周宣王时期所作,作者是史官,具体太史为谁,并未说出名字,并十五篇之字数和篇章也未过多的阐述,然而上述文献中的“史籀”到底为谁?应当做何解释?一直困扰学术界,至民国时期古文字学家王国维有《史籀篇疏证》《战国时秦用籀文六国用古文说》著作,系统地阐述了关于《史籀篇》及籀文的诸多问题,但基于民国时期材料有限,王国维先生认为史籀非人名,《史籀篇》得名于句首“太史籀书”,此论令人难以理解。

关于《史籀篇》作者,王国维先生有:“因为《仓颉篇》首句仓颉作书,所以推测《史籀篇》首句为太史籀书,这里籀字为抽读,非人名”,关于《史籀篇》的作者,历来说法不一,各执己见。

王静安先生认为:《史籀篇》作者史籀摘自“太史籀书”,史籀非人名;太史籀书犹如太史读书,后陈梦家执王静安先生史籀非人名说,陈梦家对《史籀篇》名字的几个观点:“1.说文叙中及宣王太史籀箸大篆十五篇,据班固的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籀箸就是作,意为缀集或写定。2.说文叙的讽籀书,艺文志作讽书,讽籀书就是读书,籀就是读的意思。3.史籀和古文相对为文,籀和文皆为名词,而史和古皆为形容词,我们已经说籀即是篆,所以史籀即为大篆,史籀是字体。”王静安和陈梦家二者所讲,基于当时,是大胆判断,但史籀非人名,笔者不认同此说。

关于“史籀”为人名且《史籀篇》作者为史籀的文献记载有:“1.《汉书古今人表》中有史留,周寿昌认为史留为史籀,王先谦在补注也认周说。2.唐兰先生认为《史籀》只是用大篆写的一本书,限《仓颉篇》用小篆写的一本书,情形正同”。我们虽看不见《史籀篇》,在《说文》里还保存了几百个字,是尽量繁复的一种文字,和西周厉、宣期文字不一样,可是和春秋时到战国初期的铜器文字却很接近,秦公簋、石鼓文也都是属于这一体系。《古今人表》把史留放在春秋战国之际,正是《史籀篇》的准确时代,我疑心《汉书艺文志》注里面的周宣王应该为周元王,元和宣音近而误(西元前476至前469),后来凡说宣王都受这个误字影响,只改正这一个字,那么,史留就是史籀,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3.高亨在《史籀篇作者考》中也反对王国维史籀非人名,史籀得名于篇首句之说。4. 1982年上海博物馆发表藏品《遤鼎》,其铭文大致如下:隹十又九年四月既望辛卯,王在周康邵宫,各于太室,即位……史留受王命书……

由上述记载可知,关于《史籀篇》作者问题班固和许慎他们继承刘向和刘歆父子之说,认为“籀”为人名;后有周寿昌、王先谦、唐兰、高亨等均反对王说。《遤鼎》中“史留受王命书”,学界一直认定此句中“史留”即为“史籀”,根据《遤鼎》的断代,由花纹、器形、铭文等方面考释,遤鼎的年代有宣王十九年和厉王十九年两说,因此推测《遤鼎》为厉宣时器,随着此新材料的出现,何林仪、李学勤等学者也执此说,认为《史籀篇》作者为宣王时太史籀所作。

二、关于籀文

籀文即《史籀篇》中的文字,也称籀书。籀文是较早的官方字书,其用以教学童,因字体与小篆不同者,汉人将其区分并定名与大篆,大篆是相对小篆较早较古的文字。

《汉书艺文志》中有:“《史籀篇》者,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与孔氏壁中书古文异体。《仓颉》七章者,秦丞相李斯所作也;《爰历》六章者,车府令赵高所作也;《博学》七章者,太史令胡毋敬所作也;文字多取《史籀篇》,而篆体复颇异,所谓秦篆者也。”

王国维和罗振玉先生认为“籀文”仅仅为字书,且相对较早较古的字书,不当作字体看待,王国维:“籀文非书体之名”。

笔者认为,籀文即大篆,但大篆并非仅籀文,籀文是大篆的一种,大篆并不完全等同于籀文。籀文上乘殷周金文,下沿铭刻和手写两种形式(前文已论),至“秦国”小篆面试,在形体和风格上区别与小篆,汉人文献中也多有记载,大篆是相对小篆较古的文字,为籀文极其相近文字。陈梦家认为:“籀文即大篆,籀即为篆,所以籀文亦可以名书体。”在班固《汉书艺文志》史籀十五篇,班固自注:“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建武时亡六篇矣”;班固和许慎说周宣王时期太史所作大篆十五篇,据此,可以肯定,汉人所讲史籀篇也为大篆之说,卫恒的《四体书势》中也点名了大篆和籀文的关系。

三、关于《史籀篇》的成书时间

目前学界普遍认为关于《史籀篇》的成书时间定格在周宣王时期即西周末年。

王国维将战国文字和《说文》中所收录的籀文进行比对后得出作者为春秋战国之际秦人,有:“《史籀》一书饴出宗周文胜之后,春秋战国之间秦人作之以教学童”,王国维先生将秦文字定为西土籀文,六国用东土古文此论颇有见地,然王氏认为《籀文》产生于春秋战国之际,并上乘石鼓文,石鼓文从字体风格接近秦公簋,基本上应该时间定格在秦公簋同一时代,假定此时,按王氏说,将《籀文》的产生延后数百年之多。

依据出土文献《遤鼎》的时间断代(上文已论),为宣王十九年和厉王十九年之说,至宣王十九年,至巧与班固“宣王太史籀作大篆十五篇”时间相吻合;至厉王十九年,因为史留任职三十余年,也刚好吻合。因此目前学界普遍认定《史籀》成书时间为周宣王时期,西周末年较宜,不至王国维先生所讲春秋战国中期。

四、结语

《史籀篇》是西周末年周宣王时期太史史籀所做的最早字书,其性质为官定学童试史的教材,从文字发展史上看《史籀篇》为秦系文字发展的重要节点,秦人李斯、赵高、胡毋敬多取《史籀》文,或颇省改为小篆,《史籀篇》在建武时亡其中六篇,所剩仅九篇,前汉之交,《史籀篇》已不是通行的识字教材,甚至是抛弃不用,取而代之的为《仓颉》《凡将》《急就》等教材,在汉人看,《史籀篇》中的籀文即为古文字,为区分小篆,得名大篆,因此得名于秦书八体中的大篆一席,后因为王莽时期篆书结构使用场合有限,将大篆和小篆合为篆书。

随着新的材料的出土,不得不对前人的一些观点作重新审视,正如王国维先生对《史籀篇》的诸多观点需要进一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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