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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飞过大海

2020-12-06黄艳秋

慈善 2020年6期
关键词:小磊辅导孩子

文/黄艳秋

来浙江省龙港市之前,我在网上百度过她:应吟吟,女,1980年7月13日出生,浙江龙港人,浙江省第十四次党代会代表,壹次心未成年人帮扶中心党支部书记、理事长,曾荣获第十一届中国青年志愿者优秀个人奖、中国好人、2014年度中国慈善推动者、浙江省优秀共产党员等。网页上的她,一脸阳光,青春靓丽,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2020年的8月3日,下午,第一次见到应吟吟是在龙港的一家书屋,她个子瘦小,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宝宝,满脸写满疲惫。当龙港市群团工作部副部长黄林丹介绍我认识她时,我怎么也对不上网页上的那个阳光的女孩。眼前这个疲惫的本人,跟网页上的女孩完全判若两人。她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

壹次心,源自懿字,意为美好的德行。应吟吟就是一个德行美好的女子,为了创办这个专注未成年人帮扶的公益组织,她辞去高薪工作,还捐出了她十几年的积蓄,乃至今天所有的工资收入。我问她:“为什么要创办这样的公益组织?”她说:“还是因为孩子。当时,我儿子(大儿子)读小学一年级,学校里面好多孩子很调皮,我儿子属于胆子比较小的,我们一直教他要遵守学校规章制度、要文明,所以,我儿子就比较文明。他的个子属于高高大大的,但他从来不打人,喜欢跟别人讲道理。下课时间,有些孩子很调皮,欺负他,故意把他从教室前方的台阶上推到下面的乱石堆里。每次回家,孩子的身上都是血淋淋的。我们曾找过对方小孩的父母谈。他父母就说,我们跟他谈过了啊,没用,小孩子不听啊,我们也没有办法。问题是,我们那里农村的教育就是这样,他觉得小孩子打赢了,很开心,最好就是打赢了回来。要是被人欺负了,那你就是没用。他爷爷也是这么教他的,他每次被人打了回来,他爷爷就会骂他这么笨,打别人都打不过,打他就好了!出了事,爷爷帮你担着。他就这么教育,这种思维太可怕了。当时我想,国内是不是有这么一个机构是给未成年人做素质教育的?但是,我们后来一调研,发现没有,全国没有一家机构。所以,我当时想,至少得有一家,于是作为发起人成立了这家机构,专注思想和行为问题的,比如犯罪、涉罪、暴力行为、抑郁症等未成年人的帮教、心理矫治。”

对于少年犯而言,天使和魔鬼之间,往往只有一念之间。

应吟吟说,他们大都特别单纯,特别幼稚。她曾辅导过一个少年杀人犯小磊,父母离异,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都没时间管他,他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爷爷奶奶特别宠他。他开始变得贪玩,然后就认识了社会上的一些大哥,很讲义气,大哥对他很好,大哥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本来小磊是很老实的,但是大哥就怂恿让他偷东西、抢劫,就在一次抢劫的群殴事件中,他失手把别人打死了,被判刑,坐了牢。其实,就是那个大哥怂恿他去打的,那些小混混儿都是老江湖,他们知道不能去打,所以就怂恿一些新加入的无知少年去打。后来,民政部拍过一个微电影,叫《爱在壹次心》,就是根据当时真实案例改编的。

入狱时,他才15岁。后来因为在狱中表现得非常好,改为社区矫正,在家里服刑。不过后来,他回到家里面,日子过得不是很开心,亲戚朋友、隔壁邻居都容不下他,因为他是一个杀人犯,怕他的火暴脾气上来了,一生气,万一又去杀人怎么办?都不理他了。就等于是,被周围的人隔离了,被整个社会抛弃了。然后他就自暴自弃,又去打牌、抽烟,酒吧里喝酒鬼混。应吟吟说:“那个时候机构刚刚成立不久。我当时在想,哪里的问题少年最多呢?肯定是牢里的最多。我们这里没牢啊,监狱是在金华、杭州,苍南县只有看守所。看守所以外,犯罪最多的就是社区矫正人员,归司法系统管。所以,我就找龙港司法分局的局长谈合作事项,能不能给未成年社区矫正人员开展帮教。我和他一拍即合,他们很开心,他们说给未成年人做帮教特别难,他们不像成年人,开展法律法规的培训,一说就懂了。但是未成年人会产生抗拒和抵触的心理,喜欢对着干,你和他说不能做,他偏要去试试……”

应吟吟偏偏不信这个邪,只要是自己认准了的路,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一条路走到黑。小磊就是她帮教的第一批对象之一。刚开始,她找到小磊的时候,他也是非常抵触。社会不要他了,父母也不要他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堆烂泥,不需要人管。怎么去打开这个少年心灵的窗户呢?她们花了很多心思。应吟吟请了律师团队给孩子们讲解法律知识,请心理咨询师给孩子们做心理测试,传授自我情绪管理的方法,还组织孩子们去敬老院开展慰问活动。应吟吟和志愿者们自掏腰包给老人买了很多慰问品,让孩子们送给老人,让孩子们给老人扫地、剪指甲、做饭。她跟老人讲这一批孩子是小志愿者,会定期过去看他们的。小磊刚开始还是不情不愿的,后来开始慢慢喜欢上这里了,因为这里面的老人很喜欢他,会一直夸他。他觉得得到外人的认可了。

在帮教过程中,正好遇到小磊虚岁18岁的生日,应吟吟提前几天联系了志愿者,筹备了他的生日派对。生日当天,小磊面对18支摇曳的红烛光,眼泪“啪啪啪”地往下淌,一扇久久紧闭的心窗,彻底打开了!他一直哭,说自己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父母从来不管他。后来,应吟吟团队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她们给学校做培训,他跟过去当助教,帮她们做后勤的工作。后来,应吟吟团队未成年人帮教项目参加第三届中国公益慈善项目大赛,进入了百强,民政部要在百强项目里挑十个,拍十部微电影,他们作为浙江省的唯一代表被选中。由湖南电视台到应吟吟家乡负责拍摄事项。摄影组让应吟吟提供几个成功的案例。应吟吟提供的案例中,就有这个小磊。幸运的是,2014年,电视台根据小磊的故事原型改编,拍了那部微电影《爱在壹次心》,感动了全国亿万观众。应吟吟还根据小磊成长变化的经历写了帮教案例,由龙港司法分局层层上报。小磊是幸运的。2015年的8月末,习近平总书记发布特赦令,小磊因为表现优秀,提前三年多被释放了。

微电影播出以后,壹次心火了,很多高校、企业开展学生、职工素质教育,都把这个作为案例播放。一时,应吟吟和小磊也变成了名人。小磊发现隔壁邻居有一些弱势群体,比如有的小孩子没人管,他就会很主动跟应吟吟她们说,让她们去帮他。小磊呢,后来去学习理发,先是当学徒,后来做了理发师,自己赚到钱了,但是,他没有忘记那些像过去的他一样的孩子。腾讯公益上有给贫困山区的孩子提供免费午餐的倡议募捐,他毫不犹豫捐了款,每个月都会拿出工资里的大部分,捐给他们。碰到身边的那些离家出走的孩子,他主动帮助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后来,应吟吟鼓励他把自己的故事写下来,告诉那些孩子。我问应吟吟:“他,愿意讲吗?”应吟吟说:“刚开始,他很不乐意讲,他说我如果讲了大家会不会都不喜欢我、都会排斥我呢?我一直鼓励他,他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故事讲出来,他发现他成了很多孩子心中的偶像。我每次再去那些学校的时候,那里的孩子都会问我微电影里的那个大哥哥去哪里了?他现在是在哪里工作了?我好喜欢他。我都会把这些信息反馈给他,他很开心。他是我目前帮教过的影响最多人的一名学员,我特别特别欣慰。”应吟吟的这个机构,每年都会进山区给未成年人开展七八十场培训。她们把所有山区学校都走遍了,争取不落下一个孩子。而且她还对犯罪、涉罪、有暴力行为、自残、离家出走、抑郁症等严重问题少年开展一对一的个案心理辅导……

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时期,正是应吟吟生完二胎宝宝坐月子期间,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通过电话和微信坚持给学生心理辅导。月子一结束,应吟吟和宝宝同时出现在了办公室。她说:“很多孩子正是缺乏母亲的照顾从而变成了问题少年,我不愿我的宝宝重蹈覆辙。”带着宝宝坚持工作的应吟吟明显更忙碌了,她的睡眠时间也在不停地被压缩,半年多来,凌晨三四点以后睡觉,六七点醒来是家常便饭,她完整的睡眠时间几乎没有超过2小时,片断的休息时间还经常被孩子和家长的各种咨询打断。短短几个月,她两鬓的黑发如雨后春笋般被白发取代,黑眼圈严重凸显。我问她:“你累吗?”她说:“说不累肯定是假话,但是我的累是有价值的。小时候,我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我是一名留守儿童,也经常被同学欺负。那个时候,我总在想,如果有人可以来帮我,那该多好。今天,当我有能力成为这样的人的时候,我希望可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去帮助他们。我每多努力一分,孩子们受的苦就会减少一分。爱,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唯一解药。”

有了爱,这个世界才会时时刻刻变得温暖。在应吟吟的带动和影响下,很多像应吟吟一样的女子,她们心怀着大爱,走遍了苍南县、龙港市、温州市等地,只要是有留守儿童的地方,她们都会涉足。她们优先培训留守儿童集中的学校和山区学校的学生,7年多来,开展了500多场团体培训,一对一帮助了100多名已犯罪、涉罪未成年人,400多名逃学、暴力、自杀未遂、抑郁症、狂躁症等青少年,找回了自信。经过她们的帮教,有的孩子当上了班长,有的成绩名列前茅,有的考上了高中和大学,变成了这个社会某些行业的人才……

帮教未成年的孩子,帮助他们,挽救他们,为他们打开一扇扇心窗,这是在做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做一件善事很容易,难就难在,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做好一件善事。应吟吟说:“钱可以再挣,伤疤可以复原,但是生命一旦失去,你再想挽救和施以援手,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所以,再难,我也会坚持!”

其实,温州姑娘应吟吟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一度患有重度抑郁症。

吟吟是80后,大学毕业后,她在杭州工作了几年,经不住妈妈的软磨硬逼,终于回到了温州,在一家民营企业上班。温州有个不成文的风俗,温州的女儿不外嫁,温州的男儿不外娶。吟吟到了结婚的年纪,妈妈非常着急,每个周末要她赶回老家镇上相亲,于是认识了她的前夫。据她妈妈说,他家的邻居都夸他们家是“菩萨家庭”,他妈妈特别喜欢捐款,尤其是热衷于给寺庙捐款,而且出手大方。吟吟嫁过去才发现,他们家实非善良之辈。后来,吟吟开始做公益的时候,他们就一直持反对态度。因为她成立机构的初衷是预防儿童青少年犯罪,服务对象是犯罪涉罪的孩子和家长。他们觉得天天跟犯罪人员待在一起不吉利,怕被威胁恐吓。但是,吟吟在和服务对象接触的过程中,感觉到他们本质不坏,只是走错了路。吟吟觉得自己能为他们尽一点微薄之力非常开心。而且犯罪人员压力大,情绪经常会在半夜崩溃,吟吟几乎是24小时在忙,经常要半夜赶过去给他们做心理辅导。时间一长,她丈夫家人就特别接受不了她,给她各种压力,导致她后来得了抑郁症。

吟吟是在2015年2月份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她前夫一家人明确表示要离婚,不让她看儿子,还要净身出户。她思儿心切,跑去学校看,结果看一次被他们打一次。吟吟虽然第一时间报警,但是警方各种推诿。因为前夫家在当地还蛮有背景,前公公做调解工作,公检法司系统人员几乎都认识,都打了招呼。后来警察还忽悠吟吟,把她骗到公安局扣押了9个多小时,并恐吓她,再继续报警就要拘留几天。

报警无果,吟吟想着要打官司争取儿子抚养权。官司打了近2年,也是步履维艰,因为一直受刺激,吟吟的病情也一直在加重。医生隔三岔五给她开病危通知,让她马上住院,但是因为没钱住院,一直拖着。因为吟吟给问题青少年开展心理辅导是不收费的,她自己没有收入,也没地方住,都是她曾经辅导的学生家长和帮助过的女性收留她。很多人劝吟吟,说她没收入,不能给儿子一个生活保障,法院是不会把抚养权判给她的。最后一场官司,对方律师找到吟吟想庭上调解。他承诺,只要吟吟同意净身出户,放弃孩子抚养权,她每个月就可以探视孩子4天。吟吟同意了,又怕他们反悔,探视时间明确写在调解书上。结果从法院出来前夫就把她拉黑,到现在都不给她看儿子。

孩子之前跟着吟吟的时候,成绩非常好,在班级排名都是靠前的。后来,孩子被爸爸强行转学到他老家所在地读书,成绩明显下滑。当吟吟通过各种关系了解到情况后,非常着急。于是,找到班主任,和她说明情况,请求她帮忙。为了稳定儿子情绪,吟吟在征得校方领导同意后,给全班同学开展心理培训,引导同学们宣泄负面情绪。后来,吟吟偷偷去看儿子,给全班同学带吃的东西,带一些玩的东西,一直陪着儿子走了三年。但是和之前的区别是,她每次都带几个朋友一起过去,以防被打。虽然现在很难见上儿子一面,但她说,我常常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他知道妈妈在认真工作,在努力帮助更多的人,他每次看到我都会很开心,他内心一定是以妈妈为傲的。此时的应吟吟,已经眼含泪花。

吟吟是重度抑郁症患者,刚开始吃的是西药,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而且她的记忆力被严重破坏。前几分钟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可能都想不起来,而且身体经常会有瞬间失重无力的感觉。吟吟之前去看病的时候,她的医生就跟她说,他辅导过很多像她一样学历、一样家庭背景的女性,最后都自杀了。这个病治好后的复发率特别高。因为环境没改变,回到原生家庭之后就很容易被刺激再复发,最后,有的人吃了安眠药,安眠药还好,发现得早可以洗胃。更为糟糕的是,有的吃了强腐蚀性的农药——敌敌畏,肠子都烂了,无药可救。

医院的医生说配合药物是能治好的,但问题是原生家庭没改变,到最后还是会复发,比如张国荣,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已经崩溃了。吟吟跟那个医生说她会走出来的,因为,她辅导的是一帮有问题的孩子。吟吟说:“我相信自己是可以走出来的,而且会活得好好的。”因为她当时想到她辅导的对象是问题孩子,如果她死了,对孩子们的刺激会很大,有的可能也会选择自杀,那她就等同于犯罪。当吟吟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的时候,命运也给她抛来了橄榄枝,福建一家基金会资助10名公益领袖参加为期一年的心理培训班。吟吟毫不犹豫地报了名而且很幸运地被选上了。其实,她知道她被选上是因为她是重度抑郁症患者,老师非常的慈悲。她在培训班里当了一年的学员,又当了一年的助教。终于慢慢地走出抑郁症的困扰。她深切体会到抑郁症带来的痛苦,于是,吟吟把在课堂上学到的东西和自我解压走出来的历程总结出来,开始给抑郁症青少年开展心理帮教,她可能也是全国唯一一个在自己得重度抑郁症期间还在给其他抑郁症患者做辅导的社工。

抑郁症分轻度、中度、重度,目前,全球大约有3亿抑郁症患者,其病的危害程度,远远超过心脑血管疾病、糖尿病、癌症等疾病。尤其是今年疫情期间,她同时给十几个有自杀倾向的人辅导,以前一年也就接收十几个这样的孩子。有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还有女性。

吟吟说:“一般人得了重度抑郁症后,任何事情都激不起她的兴趣,每天昏昏沉沉,全身没有力气。感觉脑袋里像压了一座山一样。我那时候严重到会在突然的某个时刻没有一点力气,就跟海绵一样会摔倒,还发作了好几次,有一次是我早上起床,一起床就趴地上了,好久都起不来。还有失眠,24小时失眠,想睡觉又睡不着,整个脑袋跟一座山压着一样。看到任何东西,比如刀、尖锐的金属的东西,就会有一个声音提醒你拿来割手。经过河边、桥边,有个声音会叫你跳下去。你在开车的时候,它就会跟你说,加速,快加速,撞到前面那辆车上。不仅如此,脑子里还会出现完整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一样。所以,自控力不强,就很容易被心里的魔鬼操控。”

我觉得吟吟做这个事肯定能做得很好,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能更深切地感受到抑郁症患者生不如死的痛苦。

这几年,吟吟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去一线城市发展,随着她业务能力的增强,上海、北京一些协会、社工机构、基金会等邀请她去上班,工资开得都不低,一个月一万以上。结果吟吟每次过去待一小段时间后,总会被各种事情催回老家。折腾了很多次后,她想通了,大城市不缺社工人才,但是她的家乡需要她,所以,她会在这里扎根。

为了彻底地帮助抑郁的孩子和有过前科的孩子走出阴影,不受社会歧视,她和爱人创办了一个鱼饼厂。他们打算把鱼饼厂做成一个公益项目,以商业的形式运作。第一,提供一些工作岗位给贫困家庭,和没有创业途径的人。第二,如果想自己创业的,可以来学技术,他们可以提供低价的食材。第三,有意向自己开店或做微商的,他们可以提供货源,帮忙发货,减少库存压力。针对贫困家庭,可以先赊货给他们,等赚到了钱再结算。第四,这里也是青少年素质培训基地,引导孩子们提升动手能力、自理能力。去年,他们还免费培训了好几拨人,他们学好技术后,在旅游景点销售鱼饼,生意非常好,有的一天都能赚上千元。鱼饼厂去年一年都在赔钱做,今年上半年初就已经步入正轨,开始盈利了。

我说:“不要赊给他们,最好现款。”

吟吟说:“我们现在就是先给他们供货,等卖完了,再结算。”

我问:“他们拖欠吗?”

吟吟说:“因为这个比较便宜。比如我们鱼饼做好了一斤卖48块钱,我们原材料给他才十几块钱,费不了多少钱。每天卖一两百斤的话,我们这里也就一千多块钱,他们可以卖到七八千块钱。个别拖欠的,有的到现在都没有收回来……”

我说:“那你们可别再让他拖欠了,其他鱼饼厂也是这种销售模式吗,赊欠吗?”

吟吟说:“就我们这样,其他都是当场拿货当场结算清楚的。”

我说:“那你这样可不行,要是二次拿货的,就必须得把第一次赊的钱给你。”

吟吟说:“我们后来是改成了就是赊一天,今天你拿货,明天就要把今天的钱付掉。要不然,也拿不回来了。有的他赚了钱,就把它用到别的地方去了,还债什么的。”

我说:“是啊,你们还要盈利啊,要不然怎么去帮别人呢?”

吟吟说:“以前没有操作过,我们也是第一次做这个项目,还在探索中。”

正聊得起劲时,有一声很低的敲门声,吟吟立马警觉地站了起来,说可能是她最近在辅导的孩子上来了,她提醒我:“黄老师,你一定要记得多夸他。”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位瘦瘦高高的小男生,快一米七五的个头儿,戴着一顶黑帽子,帽檐儿压得很低,眼神在不停地躲闪着,特别不愿意和人交流。问他上几年级,声音特别低说初二。吟吟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声音小得蚊子都听不到。现在已经越来越大声了。因为我的工作强度比较大,一直没有休息好,平时是24小时耳鸣。声音太小,其实听不清楚。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劳累过度,要多休息。休息好了,耳鸣就消失了,不然会越来越严重。可能会耳聋。”看着瘦小的吟吟,让人感到心疼。

吟吟告诉我,他就是之前和我讲过的小男孩。父母离异,不愿回家,要住大街上的那个抑郁少年。由于吟吟在楼上房间接受我的采访,他和另一个志愿者帮忙给吟吟看护她的宝宝。吟吟说:“平时只要我有外出的活动,都会叫上他,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太孤单了,不利于病情恢复。而且他很喜欢宝宝,我让他多陪宝宝玩,实际上也是让宝宝打开他封闭的内心。”我心里顿时一惊,原来小宝宝也是志愿者啊!吟吟平时工作非常繁忙,一边照顾宝宝,一边惦记她辅导的学员,努力地让这些孩子体会到家庭的关爱和温暖。我看到他们看吟吟的表情和交流的方式完全就像亲人一样。吟吟说,现在她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值得信任的人呢!

在我们的交谈中,吟吟几度哽咽,好在没过多久,她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满脸灿烂地微笑起来。她说:“我是一个不够完美的女人。当我伤心的时候,我是可以悲伤的;当我生气的时候,我是可以愤怒的;当我委屈的时候,我有话要说,我是可以表达的,勇敢地做一个最完美的自己!正是因为我们不够完美,所以,我们才要努力奋斗,努力走好每一天每一步,要像天边那只美丽的白鹭鸟一样,自由,快乐,越飞越高!”

看着一脸阳光的应吟吟,此刻,青春洋溢的她,多想化作一只翩翩起舞的白鹭啊,飞过那碧蓝得一眼也望不到边的、快乐、幸福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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