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亮 曹梦桐

（1.浙江大学中国农村发展研究院，浙江 杭州 310012 ；2.东北林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

一、田园综合体概述

（一）田园综合体的概念

田园综合体是通过企业和地方合作的方式，对乡村社会进行大范围整体综合的规划、开发及运营，[1]建设以农业为基础，串联起政府、企业、农业合作社、农民，集现代农业、休闲旅游、田园社区为一体的乡村综合发展模式。[2]

（二）田园综合体的演生

2002年，为缩小城乡差距，改善农村人居条件，国家开始推进城乡统筹发展。2006年，全国全面铺开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农业税被彻底取消和一系列经济补贴，使得农民收入、农村基础设施、农村环境有了显著提高。2010年起，中央在已有农业农村发展的基础上推广旅游业，故有2010年开展特色旅游景观名村建设，2013年的“美丽乡村”建设，2016年的特色小镇培育。[3]各方面措施使乡村旅游成为新型城镇化建设的重要导向，促进了城乡间资源的流动，村容村貌得到极大改善。不过，这一时期的建设并没有完全实现农村特色产业的兴旺，农民在实际发展中也没有明显增加收入。如何实现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成为亟待解决的课题。

结合2016年9月中央农办对我国第一个田园综合体项目——无锡田园东方的考察以及给予的高度赞扬，2017年2月，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支持有条件的乡村建设以农民合作社为主要载体、让农民充分参与和受益，集循环农业、创意农业、农事体验于一体的田园综合体。”[4]这是田园综合体作为乡村综合发展的新亮点模式第一次被写入国家级文件。2017年10月，十九大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在乡村发展五点总要求的指引下，“田园综合体”被视为连接融合农业农村产业链的新模式。

二、抚远市田园综合体发展基本情况

抚远市，地处黑龙江、乌苏里江交汇处，三江平原腹地，土质肥沃，草丰林茂，光照充足，雨量适宜，为当地发展现代生态农业提供了优质的自然条件。宜农荒地120万亩，宜牧荒原160万亩，宜林面积88万亩，宜渔水系756处。支柱产业以水稻为主，兼顾蔬菜生产、畜产品生产、名优特鱼产业化等基地建设。抚远市域旅游资源种类多样，且风格独特。党的十八大以来，抚远在农业农村发展上始终践行“两山论”，重视现代农业、乡村文旅等发展。抚远市具有发展田园综合体的巨大潜力。

（一）企业承接农业，打造东方蔓越莓之都

“北美红宝石”——蔓越莓，原产北美寒冷潮湿地区。祖国最东端的抚远市是我国适合种植蔓越莓的唯一地区，2014年抚远市政府与红海植业有限公司合作，在抚远试种4200亩，2019年进入丰产期的抚远红海蔓越莓基地水收大获成功，亩产达3000公斤，亩效益2.5万元，是种植水稻的50倍，企业年盈利8亿元。2025年前，抚远市和红海植业计划再进将种植规模扩大到3万亩，之后会增加至10万亩。

引种蔓越莓，是抚远乡村振兴伟业中壮如日出的一笔，它的成功经验是：（1）“政府+企业+村集体”模式，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要种农民完全不了解的新品种，前期投入大，经过5年才能进入丰产期，单靠政府的力量是不可能推广的。为解决这一问题，抚远市与资本雄厚的民营企业合作，政府帮助企业联系科研院所提供技术指导并给予政策支持，企业负责基地建设、合作洽谈、科学种植、高标准加工和销售等全产业链，村集体只需将闲置荒地流转给企业入股即可，没有其他投入。政府直接税收增加，农民分得了红利，企业获得了盈利。（2）选择品种因地制宜。抚远上马此项目的前期做了大量的调研，决策前充分考虑了本地的土壤成分、气候环境、地理位置等条件，做到了因地制宜，因地施策。（3）市场把控稳准狠。中国2010年以来年进口量增长率高达100%，成为美国蔓越莓第一大出口国，国内蔓越莓需求旺盛度可见一斑。国内引种，不仅不影响产品品质，还会降低价格，带动上下游产业链发展，抚远对蔓越莓市场行情的把控十分准确。

（二）“玖玖为功”，发展绿色套养型农业

玖成高效合作联社，是抚远在乡村振兴战略指引下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又一重大举措。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曾来到玖成合作社考察，高度肯定了其发展模式和经营路线。合作社入社农户124户，拥有良田3万多亩，特色套养优质田1000亩。完成专家工作站，互联网+智慧农业服务中心，智能快速催芽车间、水稻育秧大棚，韩国快速育秧车间等建设。打造了“玖成香米”“东极禾谷鸭稻米”等特色品牌。

玖成合作社闯出来的新路子已成为周边地区成熟的典范，它的成功经验是：（1）形成“科研院所+合作社+基地”模式。科研院所和国外机构负责提供先进的理念和技术，促进合作社迈入智能化、智慧型时代；合作社提供尽可能多的平整土地，启发民智；基地则使技术落地。（2）乡贤的带头作用。最初推行“鸭稻套养”技术时，农民质疑颇深，不敢涉水。合作社理事长、村主任孙国良站出来搞“单干”，大获成功，绿色养殖，不施化肥农药，虽有减产，但是鸭稻米可以卖到6元钱一斤，是普通米的4倍，不吃饲料的稻田鸭也高出市场价全部售出。村民看到他的“梦想成真”也陆续参与了进来，在新型农业的推广过程中，在村民中具有威信的乡贤会起到关建作用。（3）打造全产业链。“种养殖+仓储+物流+文旅+加工+品牌”是玖成的最终要实现的全产业链计划，对产业链的延伸，有利于降低成本、增加就业，将过去中间商挤压掉的利润变成自身产品的附加值而反流。（4）以销定产，注重营销。第一年由于没有考虑销路问题，鸭稻米只卖出了和普通米一样的价格，孙国良开始跑市场，从第二年开始根据预销量定产量。孙国良在鸭稻套养优质田还搞起了体验农业旅游项目，游客不仅在这里消费，还会被拉入微信群，成为长期客户，优质特色的农产品也成为了都市人迎客送礼的佳品。（5）注重产品品质。人工除草，鸭子可以除稻田里的害虫、吃杂草、粪便提供天然肥料，省去了化肥农药的使用成本，形成了生态链的闭合运维，做到了鸭稻米的绿色有机，获得了欧盟的认证。

三、抚远市田园综合体存在的主要问题

（一）未明确提出打造田园综合体的计划

田园综合体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农村发展的顶层设计。红海植业要建设的“东方蔓越莓之都”就是要集种植、加工、物流为一体，重点开发旅游产业的特色基地，缺乏对抚远种植蔓越莓背后的历史文化发掘，缺乏对基地的综合性开发和运营的制度规划，模式只接触到村集体没有涉及到单个农户。玖成合作社虽然惠及单个农户，但是对种养区域综合的开发欠缺。尽管目前二者都取得了巨大成就，但是如果缺少要最终实现一个什么样的目标的话，那么未来发展必定乏力。

不打造田园综合体，现代农业、休闲旅游、田园社区就无法根本上实现融合发展，这样的地方就会像水果拼盘一样，看着五颜六色，但是取走其中任何一种水果，都会影响到其他水果的味道和欣赏者的整体感官。

（二）公共服务业发展滞后阻碍田园综合体规模扩大

调研过程中了解到截至2016年，抚远市多个地区还没有开通快递服务，高速公路、铁路都不方便，尤其是铁路，到省会哈尔滨要12个小时，对于特色农产品“走出去”大不利。当前国内市场对高端农产品的需求越加旺盛，很多地方搞起了定制甚至客制（消费者参与到设计和生产中），这对小件邮递服务的效率提出了要求，过去用卡车成批外运的模式已不再适合高端农产品的物流需求。旅游服务也落后，没有做出富有特色的精品旅游线路，来抚远玩的几乎都是自驾。

在已有规划中，玖成合作社和蔓越莓基地都提出了扩大特色产品、特色产业的计划，但是没有好的公共服务，再有品质的产品也没有办法送到顾客手中，再有历史人文色彩的旅游景区也没有办法吸引时间紧张的游客。

（三）对当地农民和周边地区的溢出效应不足

抚远现有主推项目并没有对其周边产生明显的带动作用。抚远市是国家级贫困县，地广人稀，劳动力大量外流，人口老龄化严重。蔓越莓基地和玖成合作社的成功，是自身转型创新努力的结果，但也有公共事业的支持，因此不仅要发展好自身还要在产业帮扶、反哺社区建设等方面给予周边地区更多的关照，加强辐射带动作用。

项目开展没有让当地农民以各种身份参与进来，田园社区创建力度不足。田园综合体成功的案例，农民都是在当地的现代农业产业链各环节、休闲旅游各方面做兼职或全职，保障了农民可以从田园综合体中得到稳定的就业岗位和除土地分红以外的收入，他们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最为了解，减少了从外面聘请工作人员的成本，对当地从脱贫攻坚到共同致富有益。

四、抚远市田园综合体发展建议

（一）科学制定田园综合体发展规划

全国首批15个田园综合体项目都不在东北地区，但是东北地区不仅可以搞规模化、标准化的农业，也可以在有条件的地区搞田园综合体这样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新模式。前提是，决策者要理解田园综合体的概念，熟悉拟发展地区的综合情况，然后再按级制定科学的规划。宏观规划要目光远大，充满美好愿景，但要保证符合实际。中观规划要服从宏观规划，对田园综合体的建设提出阶段性任务。微观规划要具体到某件工作，比如举办蔓越莓文化节、田园割稻亲子竞赛等。此外，规划是否科学，要看目标对现代农业、休闲旅游和田园社区的整合程度，三个板块虽形制独立，但运转起来又相互协调、相互渗透，共享特色产业、特色文化、特色风景。

（二）提高公共服务能力助推田园综合体发展

抚远市委市政府应该给予田园综合体政策办理“绿卡”，提供更多人才培训交流的机会，大力投资轨道交通和公共卫生，提高游客安全保障水平。最主要的是打造生鲜特色农产品的供应链，从生产一直到消费者指定的邮寄地址，要形成“抚远专送”，彻底改变闭塞、落后的现状。相关单位领导应当经常到田园综合体的基地，倾听农民、企业家和聘用技术人员的心声，努力使制定的政策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避免外行人指挥内行人的错误。全市要将田园综合体的建设摆在乡村振兴战略规划中的重中之重，以各种形式宣传田园综合体，发动村干部和先进农民率先闯出符合本村村情的新路子，围绕田园综合体的发展有效改善农业经营单一问题和农村人居环境脏乱差问题。

（三）注重发挥田园综合体带动效应

在田园综合体的规划是科学的前提上，规划能否实现预期目标，还要看它在发展过程中的带动效应。带动效应又分内部带动和外部溢出。内部带动方面最主要的就是要增加就业岗位，具体到农民个体，让当地农民参与到田园综合体的服务甚至管理工作中，这样农民收入就会有三个方向，一是集体农场的传统种植业收入，二是荒地流转到田园综合体的股份收入，三是不必离开家乡就可以有的一份服务业岗位收入，真正帮助农民在脱贫的基础上实现致富。外部溢出方面是要田园综合体能够通过产业转移辐射周边地区发展，吸纳邻村村民到这里工作，甚至启发、帮助他们建立独具自身特色的新的田园综合体，先富带动后富，实现全体抚远农民的共同富裕。当田园综合体真正有了带动效应后，政府税收和居民消费就会显著增加，整个抚远的经济就活了，政府先前的公共服务投入成本也会尽数收回，实现资金的良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