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启喜

2019年腊月二十七，儿子从武汉归来，一家人被列为疫情观察重点对象，整天闭门隔离防疫。新春二月，一场倒春寒带来持续的冰雪天气，网上订购配送物资，一下子陷入停滞状态，屯积的食物也吃得所剩无几，厨房显得空荡荡的。那天，小区喇叭通知居民依次下楼领取乡下农民捐赠的蔬菜。妻子领回二棵白菜，一个老南瓜。白菜让霜雪给冻蔫了，茎叶软绵绵的，像开水烫过似的，心生怜惜。南瓜浑圆鼓鼓的，肉瓤饱满，皮色金黄，像个红灯笼立在地上，格外的精神喜庆，给寒碜冷清的厨屋增添了生气。我们如获至宝，聚在一起开起“南瓜会”，研究讨论南瓜的用途。我说，红军有首歌谣：红米饭、南瓜汤，秋茄子，味道香，餐餐吃得精打光。妻子一听，连声叫好，吃顿南瓜粥吧，儿子也点头附和。

妻子掌勺做南瓜粥，先削掉南瓜外皮，把南瓜从中剖开，掏出黄色的瓜瓤，把其中的南瓜子捡出来，在水里漂洗干净，放上晒台上晒干了生吃。用刀把南瓜切成块，放进高压锅内，加上清水，在上面放好已淘洗的糯米，再放点冰糖，盖好锅盖点上火。一会儿，高压锅顶上的小盖帽突突地喷着气，溢出一股清香。一个小时后，香甜可口的南瓜粥熬好了。晚上，窗外雪花飞舞，四野无声。餐桌上橙黄色的南瓜粥，粥里夹杂着晶莹剔透的糯米，像一颗颗闪耀的珍珠点缀在橙黄色的布上。我小心翼翼地把南瓜粥盛进碗里，用汤匙舀起一勺，慢慢地送进嘴里，南瓜粥的香甜味弥漫在口腔中，整个身体仿佛让南瓜的香甜味带到了一个仙境中。妻子也乐滋滋地说：“南瓜粥甜丝丝的，多暖人啊！”一顿南瓜粥，直吃得人舌底生津，滋味绵长。

我们物尽其用，接下来又做起南瓜包子。妻子先用一种擦萝卜丝的铁擦子，把剩下的南瓜擦成丝，放进一些调料，将辣子油烧热炝香，用发好的麦面包成包子，包子上捏出漂亮的褶子，顺时针朝一个方向打着浅旋儿，一个个地放进篾蒸笼。大约蒸上半个小时，南瓜包子就熟了。锅盖一揭开，热腾腾的蒸汽中瞬间溢出一股子甜、咸、辣、香且鲜的味道，顿时唤醒了麻木的味蕾。随后，我们还做上南瓜饼、南瓜丸子……

在疫情肆虐的日子，物资供给匮乏，生活中的一碗南瓜粥，一个南瓜包子，一粒南瓜丸子，虽比不上山珍海味，却也别有风味。我不禁联想起这个南瓜的主人，他（她）或许是青丝矫健的青年，或许是白发佝偻的翁媪……一场春雨过后，他们找出一粒粒饱满的南瓜种籽，在空地上用锄头刨个坑儿，然后丢几粒南瓜籽埋上，不久南瓜籽发芽，开始冒出了两片小嫩芽，长得很快，短短几周功夫，就长出了长长的细藤子，藤壮叶茂，瓜蔓一直拖到地畔的土坡底下，风吹叶摇，自由自在地扭动着腰肢，翩翩起舞。在每天的不知不觉中，南瓜藤悄悄地长出了花骨朵，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花骨朵缓缓的开出很多很多嫩嫩的黄花儿。南瓜的花开得很美，用手拨开，叶片大而碧绿，伴着一缕缕轻风，一股清新的南瓜花香，幽幽而来，沁人心脾，定格在眼前的就是一幅乡土气息浓郁、丰饶喜庆的乡土画。

人心相向，疫情向好，瘟魔败退，灾难终将成为过去。但南瓜朴素香甜的滋味，在特别的日子里留下一份不寻常的记忆，给了我温饱与温暖，不知不觉长存于我的味蕾之中，令我倍感回味悠长，绵绵不绝。因为，那个种南瓜的人是勤劳可敬的人，那个背着南瓜，迎风顶雪，义无反顾地走在山间小道也不放弃援助他人的人，更是一个博爱宽厚的人，永远留存在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