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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儿

2020-11-25赵梦然

作文中学版 2020年2期
关键词:老院苹果树总会

赵梦然

2004年,村里集体大搬迁,由于当时我家条件不好,没能力盖新房,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邻居一家一户地搬走,而我们一家仍住在那个没有院墙、没有大门的老院儿里,直到2010年才不得已搬了家。生活了十几年的老院儿,一下子便成了空壳,“穷家难舍”的情愫常常萦绕在我的心头。老院儿虽然破旧,甚至有些寒酸,但却珍藏着我儿时的记忆。

老院儿坐北朝南,只有三间瓦房,除了堂屋,西边是卧室,东屋一室三用:囤粮食,当厨房,而我小小的木板床就夹在粮食囤和煤火中间,着实不够宽敞,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憋屈。我一再对这种住宿条件表示不满,更是羡慕隔壁家有四间平房,于是成天跑到邻居家和发小一起睡。七岁那年,父亲才加盖了两间东屋。自此我不用天天夹在粮食囤和煤火中间,也不用天天跑到别人家睡了。现在想想,老院儿虽然简陋,却承载了我所有的童年乐趣。老院儿西屋窗外三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棵苹果树,听父亲说这棵苹果树是我刚满月时,他从东乡的姨姥家移过来的。几年过去,它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树旺家旺,咱家也会越来越好的。”这是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夏天,苹果树结了好多青苹果,酸酸甜甜的,甚是喜人。树下总会有接二连三的“观望者”,趁家里没人,偷偷从树上摘下苹果,把苹果揣进兜里,麻溜地逃跑了。为此我很是生气,于是在树上挂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小偷,必遭报应!”结果却遭到父亲的一顿责骂:“人家摘咱家的苹果吃是看得起咱,再说了那么多苹果吃不完就坏了。”我心里不服气,埋怨父亲就会装老好人。可是对此我也无能为力,家里也没个院墙,还不是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索性我也不管了,谁爱摘谁摘!

午后,苹果树下总会聚着三五个老头老太,那是奶奶和她的牌友们。每个人带着从各家搬来的小马扎,围着树下的墩子坐一圈,开始打发一下午的时间——打老年牌。黑乎乎的纸牌应该有些年份了吧,几个老人眼神儿一个比一个差,一局下来就得十几分钟,一坐就是一下午。谁输了几毛钱,就开始大骂:“今天手气真臭,又输了钱,不来了!”说完便起身拍拍屁股,拎着小马扎一瘸一拐地朝家走。

苹果树的前边是一口压井,怎样才能压出水呢?先用水瓢往井口里灌一瓢“引水”,紧接着“呱嗒呱嗒”压几下,“活水”就会神奇地流出来。压出来的水冬温夏凉,甚是甘甜可口。每天放学我都会主动给住在前院儿的奶奶打两桶水拎过去。拎一桶水,中间要歇上两三次,水桶一路晃荡着,到了奶奶住的院子,就变成了半桶水,水花洒了一路,就这奶奶还直夸我孝顺,我被夸得心里乐开了花,于是打水便成了我每天放学后必干的活儿。

我上的小学就在离家不到二里地的村东口,每天下午早早地放学回到家,我就开始朝左右吆喝。小伙伴们一听见我的呼喊,便三五成群来到苹果树下集合。奶奶的牌场已散了,这里便成为我们孩子的天下。大家围着树墩坐下来,借着写作业的名义开始摔四角、打扑克,时不时传出一阵欢笑声。谁输了还要接受各种惩罚,或贴纸条,或顶鞋底。总有玩不起的孩子,输急了就往家里跑,真扫兴。剩下的我们几个直至大人吆喝着吃饭,才恋恋不舍地各回各家……

从村里搬走后,老院儿一直闲置着。三年前,一群外地人把老院儿所在的那片地承包下来,改造成了窑厂,经营了三年之久,因为污染严重,被百姓投诉,撤走了。现在这里已成了一片废墟。

至今,每每做梦,总会梦见在老院儿与伙伴玩乐的场景。梦见三间堂屋,还有那棵苹果树、那口老压井,以及打水路上溅出的闪闪亮亮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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