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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文佛经与藏经橱( 上)—用文物解读《西游记》系列

2020-11-21邢鹏

收藏家 2020年10期
关键词:卷首首都博物馆汉文

□ 邢鹏

明代小说《西游记》是以唐代僧人玄奘西行取经为原型而创作的。佛经不仅是贯穿小说始终的终极目标,也被作为小说故事中“无字经书”与“有字经书”之辨的意象体现,反映了佛教内部修行方法的区别。

一、佛教大藏经

佛教经典的总集简称为藏经,又称为一切经、契经或三藏。其可按所使用文字的不同而分为汉文、藏文、巴利语三大体系。这些大藏经又被翻译成西夏文、蒙文、满文及日文(日本语)等不同文字。其内容涉及哲学、历史、民族、语言、文学、天文、历算、医药、建筑等诸多领域,堪称佛教文化的“百科全书”。可归纳为经、律、论三藏。“经”是指释迦牟尼在世时的说教以及后来增入的菩萨或阿罗汉的说教。“律”是指释迦牟尼为信徒制定必须遵守的仪轨规则,即戒律。“论”是指关于佛教教理的阐述或解释。佛教中将精通经、律、论三藏者尊称为“三藏法师”,或略称为“三藏”。

图1 唐代 梵文贝叶佛经河南博物院藏

二、早期佛经的形式

早期的佛经多为贝叶经形式。贝叶经是用铁笔在裁制成矩形的贝多罗树叶上所刻写的佛教经文。其页面中央有二个用来穿绳以排列次序的小孔。如河南博物院收藏有一页唐代梵文贝叶佛经(图1),西藏博物馆收藏有12 世纪贝叶梵文彩绘《八千颂般若波罗蜜多经》(图2)。

藏文大藏经此后虽然大多采用纸张印刷,但作为书籍的基本形式却沿用了贝叶经的样式。而且为了防潮防虫蛀,还常在经书上下各加一块与经书纸张大小相同的木质护经板(亦称夹经板)。这种书册装订形式被称为梵夹装。西藏拉萨的布达拉宫雪城珍宝馆收藏有梵夹装的明永乐版《甘珠尔》大藏经(图3)。是明永乐八年(1410)由皇帝下令依据蔡巴《甘珠尔》的古写本在南京灵谷寺刊印的朱砂本,共108 部。每部均刻有“大明皇帝御制藏经赞”和“御制后序”。此部《甘珠尔》是历史上第一部官方修订、第一部雕版印刷的藏文大藏经。其所用红漆描金的护经板,与山东鲁荒王墓出土的用于盛放表示亲王身份之玉圭的红漆匣之制作风格一致,故也应是由明宫廷制造的。

图2 12 世纪 贝叶梵文彩绘《八千颂般若波罗蜜多经》长42、宽7 厘米 西藏博物馆藏

三、汉文大藏经简介

“大藏经”有多个版本。中国现存有不同朝代、多种文字的大藏经。仅汉文大藏经就可以按材质分为石版大藏经和木版大藏经。前者如北京房山云居寺石经等。后者又可按刊刻者的性质分为官方刻本和民间刻本两大类。官刻本中著名的就有北宋《开宝藏》、明代《永乐南藏》《永乐北藏》、清代《龙藏》等。民间刻本中著名的有嘉兴藏、赵城金藏等。现学术界最常使用的大藏经是《大正藏》。

1.《开宝藏》

宋太祖于开宝四年(971)派官员到益州(今四川成都)主持雕印汉文大藏经,历时12 年完成,共雕版13 万块。其以《开元释教录》入藏经目为底本,共480 帙5048 卷①。经版刻成后被送至汴京(今河南开封)印刷、装订,多印在黄麻纸上,为卷轴装形式。其是我国历史上首部印行的佛经总集,被称为《开宝藏》。

2.《龙藏》

《龙藏》是一部清代雕版印刷的纸本汉文大藏经,其于清雍正十三年(1735)在北京贤良寺藏经馆开雕,至乾隆三年(1738)完成,计7240 卷,雕印经版78230 块②。因每卷首页均有雕龙万岁牌,故又名“龙藏”,亦称“清藏”。其在刻成后印数极少,印成的纸本均采用经折装形式。

图3 明永乐 《甘珠尔》大藏经及其红漆描金护经板横72.5、纵26.5 厘米 布达拉宫雪城珍宝馆藏

这部《龙藏》的木质经版是我国历代木刻藏经中唯一尚存的版片。其曾先后保存于紫禁城武英殿、北京柏林寺、北京智化寺等处③。因历史原因而残损、缺失了部分经版,现存约有6.9 万余块,收藏于首都博物馆且被评定为国家一级文物,目前保存状况基本完好。各块经版之间以千字文顺序自“天”至“机”字编号。每块经版均以整块的梨木按横75、纵28、厚5厘米的规格制成,双面刻字,重约4.5 千克④;经板四周披麻挂灰,左右两侧均有手书朱色行楷千字文编号(图4)。

1978 年在修缮因地震受损的北京阜成门内妙应寺白塔(图5)时,从塔顶中出土了一部清乾隆三年(1738)初刻版经折装的《龙藏》,共724 函(图6)。其收录佛教著作1625 种,是历代汉文大藏经中卷册数量最多、规格最为豪华的一部,也是中国最后一部官修雕印本汉文大藏经。

3.《大正藏》

宿白先生在《汉文佛籍目录》一书中对《大正藏》的记述如下:

《大正藏》:其全名叫《大正新修大藏经》,大正十三年(1924)由日本学术界和佛教界共同组成‘大正一切经刊行会’组织修藏事宜。由梵文学者高楠顺次郎领名都监。1925 年开始出版,到昭和九年(1934 年)印竣。之后还出了《图像部》和《昭和法宝总目录》,接着编辑每卷一册的《大正藏索引》,1941 年出版第一册,80 年代初出完。该藏在前述弘教书院《缩印藏》的基础上,对校宋、元、明各藏和《高丽藏》,并参照了日本正仓院等处所藏抄本藏经,进行校勘补缀。校勘面还及于巴利文和梵文佛籍。收集数量大,除比以前各藏多图像外,还收了一些新发现的佛籍,如收入了大部分敦煌写经中的已佚的佛籍。全藏还进行了句读。此藏在体例上改变了历来按大、小乘佛教的分类法,而按佛籍本身的基本内容分类,即从学术上考虑的新分类法。全藏分三部分。

1)正藏55 卷,分印度撰述、中国撰述(包括日本撰述)。前者分经部:阿含、本缘、般若、法华、华严、宝积、涅槃、大集、经集、密教;律部:上座、化地、大众、法护、有、菩萨戒;论部:释经论、毗昙、中观、瑜伽、论集。后者分经疏、律疏、论疏、诸宗、史传、日籍等。

2)续藏30 卷,收日本撰述的续经疏、续律疏、续论疏、续诸宗、悉昙、附古逸(敦煌古遗文等)、疑似(疑伪书)。

3)别卷15 卷,即图像12 卷、《昭和法宝总目录》3 卷。

以上一百卷,原计划收佛籍3360 部,实际上则收3283 部(《昭和法宝总目录》卷三记)。《大正藏》有很多优点,但缺点也不少,分类太繁,系统不清,校勘不细,断句多误。蒐罗虽富,但也有不少重要佛籍没有收入,如南朝宝唱《名僧传》佚,但日本有《名僧传抄》,为摘;又如唐玄应的《一切经音义》和五代和尚可洪的《新集大藏音义随函录》等;佚经收得不全等。但目前此经最易找到,台湾近年有了翻印本,包括索引全部,那就更加方便了。所以可以作为我们常用的本子。⑤

图4 清 龙藏木雕版之一首都博物馆藏

图7 唐咸通九年 雕版印刷本金刚经(卷首局部)英国不列颠博物馆藏

图8 唐代 写本妙法莲华经·卷五及其卷首部分纸本 横982.6、纵20 厘米 敦煌出土 首都博物馆藏

图10 元至正二年 黄绢刺绣本妙法莲华经·卷五的卷首与卷尾首都博物馆藏

四、汉文佛经装帧形式的演化

汉文佛经的形式主要经历了卷轴装、经折装等发展阶段。为说明其演变过程,本文以不同历史时期的《妙法莲华经》为例,兼顾其他常见的汉文佛经形式进行说明。

《妙法莲华经》简称为《法华经》,该经是大乘佛教的重要经典之一;在目前所见诸译本中以姚秦时鸠摩罗什的译本通行最广、影响最大;此译本的内容共7 卷28 品,总计约7.65 万字。

早期汉文佛经多为卷轴装的形式(又称手卷、卷子)。可以据卷首是否有“说法图”分为两种。有说法图的,如英国不列颠博物馆收藏的唐咸通九年(868)雕版印刷的《金刚经》(图7);没有说法图的,如首都博物馆藏唐代敦煌写经《妙法莲华经·卷五》(图8)。经文内容采用汉文楷书书写,满行17 字;卷首书“妙法莲华经药草喻品第五____ 三”(下划线为原文中空格),其中“三”字表示纸本卷子在全书中的次序卷号。

图9 元 赵孟頫小楷写经妙法莲华经·卷五首都博物馆藏

这种卷轴式的写经样式一直到元代都十分流行,如首都博物馆藏元代赵孟頫书《妙法莲华经·卷五)》和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黄绢刺绣本《妙法莲华经·卷五》。赵孟頫所书者采用小楷书写,横730、纵26.7 厘米,满行22 字;卷首书“大乘妙法莲华经卷第五/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奉__诏译/妙法莲华经安乐行品第十四”;整卷由七幅纸张连缀而成;经文部分制有栏线;包首签条书“赵文敏楷书莲华经真迹,无上神品宇宙奇观,景氏珍藏子孙永宝”⑥(图9)。黄绢刺绣本者以黑色丝线绣成汉文楷书,横2326、纵53 厘米,经文满行17 字;卷首绣有一幅“释迦佛说法图”,图后接文字部分,文字部分以卷首经目和译者姓名、卷内品名开篇:“妙法莲华经卷第五/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奉__诏译/妙法莲华经安乐行品第十四。”卷末绣双手合十捧杵的韦陀站像⑦(图10)。

佛经首尾的图像既与佛教传播的需要有关,也与古代书籍适应其装帧形式变化的客观需要有关。手卷在存储过程中需要防虫和防潮。为了防虫,古人在书写时于纸张上下均留有较宽的白边—天头、地脚,以便在遭虫蛀后切去。为了防虫和防潮,古人在将多幅纸张连缀成卷后,还常在卷首多连缀一些白纸(后代称之为“引首”),以便在遭虫蛀和受潮后进行替换而不伤害卷内之内容。在广大民众识字率很低的古代社会,佛教为了传播和发展,需要生动的形象以方便信教群众理解及增强其信念。因此人们常在“引首”部位绘制了形式各异的“佛陀说法图”(图11)。这类图像的共同特点是都表现的是“佛在说法”之场景。因此,“引首”在具有实际防虫防潮的功用外还增加了美观的功能,同时也为阅览者构建了一个可供想象的神话空间场景。

手卷式书籍不易于查询其中的字句内容。故,古人将手卷中有文字的一面经多次等量对折形而成经折装书籍,这样便于查询其中内容。随着经折装形式的出现,防虫防虫问题也面临新的挑战。古人的书籍在存储时多是平放的,不同于现今常见的立式存放。多卷本的书籍则多用帙包裹,多为十卷一帙。

手卷式书籍的“卷尾”在存放时是处于“卷芯”的,其很少被蛀和受潮。但在经折装书籍中,卷尾将与书架接触,变得易于被蛀和受潮了。因此古人亦为其增加了带有图像的纸张,以供被蛀或受潮后进行替换。而图像多选用护法神韦陀的站像,以期其保护佛经避免虫蛀和受潮。有些讲究的书籍还在书皮外配装上木片护板。多卷本书籍的存储形式基本继承了“经帙”的样式,而演变成了“函套”。

图11 明永乐五年 大明仁孝皇后梦感佛说第一希有大功德经卷首图像北京智化寺藏

注释:

①② 佟春燕《典册流芳—中国古代印刷术》,文物出版社,2017 年。

③ 郝黎《古代最后一次官刻大藏经板—龙藏经板》,《中国文物报》2006 年3 月15 日第5 版。

④ 高元才《无上经典 传世瑰宝—〈清敕修大藏经〉的传承、保护与重刊》,《收藏家》2011 年11 期。

⑤ 宿白《汉文佛籍目录》,文物出版社,2009 年。

⑥ 邢鹏《首都博物馆藏赵孟小楷〈妙法莲华经·卷五〉的流传与收藏经历》,《文物天地》2017 年第10 期。

⑦ 黄春和、闫国藩《元代刺绣妙法莲华经》,《收藏家》2000 年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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