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美大学 财经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

伴随着我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人民的生活物质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然而由于粗放式的经济发展模式带来的极大弊端，环境污染问题已经严重制约了我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一直强调要“算大账、算长远账、算整体账、算综合账”，这个账就是生态环境保护，而且明确指出“绝不能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的一时发展”，多次提出“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由此可见生态环境和经济发展需要协同并进、共同发展，而对于生态环境的保护支出和经济发展之间的相互影响关系也引发众多学者探究。

一、文献综述

需要同时兼顾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这一观念在较早时候已成为学者共识。任以顺等[1]指出，经济发展不能以牺牲环境为前提，更不能以损害未来的发展为前提，人与环境、现在与未来应该是协调的，发展经济与保护环境是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二者不仅是相互依存的，而且是可以相互促进发展的。苏明等[2]则在理论上提供了公共财政政策对环境保护投入的支持，以及分析了财政环保投入存在的主要问题并提供了完善环境保护公共财政政策的总体思路与建议。

随着对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问题的深入研究，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地方政府环境保护支出与地方经济之间的联系，采用的研究方法、选取的研究范围也不尽相同。

（一）从全国层面来研究

陈志勇等[3]根据经济发展水平和公共环境支出两个交叉维度划分的标准类型，使用泰尔指数法对31个省份公共环境支出的非均衡性进行测度，并提出进一步优化制度环境、推进地区协同共享治理模式等政策启示。姜楠[4]基于2007-2015年中国省级面板数据，通过构建联立方程模型实证分析了中国政府环保财政支出的经济和环境影响。结果表明，地区环保支出的总额和比例均与本地的经济发展水平显著正相关，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地方政府越倾向为环保财政提供更多的预算支持。沈炳盛[5]使用2007-2015年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建立固定效应模型，研究了财政支出中节能环保支出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节能环保支出促进经济增长，节能环保支出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由强到弱分别为：中部、东 部、西部。朱建华等[6]通过协整、误差修正模型以及格兰杰因果检验研究方法，深入分析了我国环保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的互动关系，结果表明环保投资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环保投资在长期是引起经济增长的原因。雷社平等[7]利用回归检验模型，就我国环保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进行检验分析，结果表明环保投资对于促进我国经济增长发挥着一定的作用，但不是主要的因素，在一定的政策下环保投资利用规模的扩大能促进经济增长。

（二）从地方层面来研究

刘霁雯[8]通过Granger因果检验和非线性STR模型实证探讨环保投入与经济增长的定量关系，研究结论表明：1）上海环保投入和上海经济增长存在单方面的因果关系；2）环保投入的增加对经济增长具有较强的正面影响，但环保投入增加的速度越快拉动经济增长的能力却越弱，这说明不能仅注重环保投入增量，更要加强环保投入绩效的评估。邵莉莉[9]利用回归检验模型，以2003-2008年山西省GDP和环保投资的数据进行检验，研究了山西省环保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结果表明环保投资对促进经济发展有显著的作用。王领等[10]基于上海1991-2010年的环保投入与经济发展的数据，通过建立VAR模型进行实证分析，结果显示，经济发展对环保投入的正向作用相对较强，而环保投入的提高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并不明显。张平淡等[11]选取2006-2015年长江经济带128个地级城市为样本，通过构建PVAR模型分析生态文明建设和经济发展之间的动态关系，研究发现，生态文明建设对经济发展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上述文献以不同的研究方法和研究层面综合分析了环境保护支出和经济发展两者之间的相互影响和作用，但有些研究方法未考虑到时间效应和地区效应，对福建省的研究也很少，基于福建省县市区层面的数据进行更加深入透彻的分析和研究更是凤毛麟角。

《“十三五”节能产业环保规划》中提出，到2020年，节能环保产业增加值要占到GDP的3%左右[12]，而根据2018年我国公布的节能环保支出占国家生产总值(GDP)的比重只有0.68%，由此可见我国的环境保护支出还远远不够。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有必要就福建省地方财政节能环保支出是否匹配地方经济发展进行细化分析。

二、福建省节能环保支出现状分析

福建省作为我国最早一批开展生态文明建设的试点，在开展环境保护工作方面一直走在全国生态文明的前列，这与它一直以来积极响应中央政府的号召密不可分。本章选取2011-2018年福建省九地市的数据为样本，从节能环保支出总额和节能环保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两方面与全国省均水平比较，并将福建省九地市进行横向比较，初步分析福建节能环保支出可能存在的问题、优势与不足。

（一）福建省总体节能环保支出现状

2011年福建省节能环保支出总额为37.95亿元，到2016年节能环保支出上涨到最高的130.35亿元，上涨了243.49个百分点，但在2017年福建省节能环保支出较往年出现小幅下降，在2018年支出额又有所回升。其中，2015年节能环保支出涨幅最大，较往年上涨了54.7个百分点（见图1）。

图1 2011-2018年福建省节能环保支出规模数据来源：2012-2019年《福建统计年鉴》Fig.1 Scale of energy conservation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expenditure in Fujian Province，2011-2018

图2分析了福建省和国家节能环保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GDP）的比重。福建省节能环保支出占福建省生产的比重变化范围在0.22%-0.46%之间，相对于国家节能环保支出占国家生产总值（GDP）的比重范围0.54%-0.7%低了许多，在2016年达到最大值0.46%，2011年所占比重最小0.22%。虽然国家的节能环保支出占GDP比重较小，但福建省节能环保支出占GDP比重却只有国家节能环保支出占GDP比重数额的一半左右，而国家节能环保支出占GDP比重常年未出现大的波动，一直保持在0.54%-0.7%之间，在2015年其占比达到最大值0.70%。

图2 2011-2018年福建省、国家节能环保支出占GDP比重Fig.2 Expenditure on energy conservation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in Fujian Province and national as a proportion of GDP,2011-2018

（二）福建九地市节能环保支出现状

从节能环保支出规模上看（见表1），福建省九地市从2011年到2018年节能环保支出总体呈上升趋势；且相对于2011年，福州、莆田、厦门、龙岩、泉州、漳州、宁德、三明和南平在2018年的节能环保支出总额分别是2011年的2.94倍、2.76倍、5.17倍、3.05倍、2.22倍、4.38倍、3.72倍、2.36倍和3.05倍，上涨幅度最大的是厦门市，最小的是泉州市。从年均节能环保支出上看，厦门市年均支出最大为20.40亿元，莆田市年均节能环保支出最小为3.24亿元，相差17.16亿元。

从节能环保支出占比上看（见表2），福建省九地市节能环保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总体上呈上涨趋势，只有莆田、泉州以及南平市在2018年占比比重低于其年均占比，其余市区均有上涨。从年均占比上看，厦门市的节能环保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最大，其值为0.56%；泉州市所占比重最小，其值为0.16%，其余各市的均值聚集在0.2%-0.5%之间。

总体上来看，福建省各地市年均节能环保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较为稳定，绝大部分变化范围在0.2%-0.5%之间。其节能环保支出占比远低于国家平均水平，仅为国家平均水平的一半；但同时，国家统计局2020年公布的数据表明，福建省以4.23万亿元的地区生产总值排在了全国前十的位置，福建省节能环保支出规模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并不统一。为探究福建省节能环保支出与经济发展之间的相互联系，接下来文章将通过构建模型来进行实证分析。

表1 福建省九地市节能环保支出总额 单位：亿元Tab.1 Total expenditure on energy conservation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in 9 cities of Fujian Province

表2 福建省九地市节能环保支出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 单位：%Tab.2 Energy conservation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expenditure as a proportion of GDP in 9 cities in Fujian Province

三、模型构建、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一）模型的建立

文章将构建两变量的面板向量自回归（PVAR）模型，将福建省地方财政节能环保支出和地方经济发展水平均视为内生变量，考察两者的动态互动关系，同时也能有效的避免内生性问题。PVAR模型不仅拥有VAR模型能够分解出各个冲击因素对变量的影响因子、更加直观地分析变量间关系的优点，而且不似VAR模型那样对数据长度要求较高，当面板数据长度大于滞后项阶数至少3期即可对方程进行参数估计，十分适合在数据长度有限的变量间使用。

根据本研究需求，建立福建省地区生产总值和节能环保支出两变量PVAR模型，并为避免异方差影响，将两变量数据对数化。模型具体如下：

其中，变量dlngdp表示经过对数化的地方生产总值增速，代表地方经济发展增速水平，dlngdpi,t-n表示地方生产总值增速的n期滞后项；变量dlnpexp表示经过对数化的地方政府一般公共预算支出中的节能环保支出增速，dlnpexpi,t-n表示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n期滞后项；i和t分别表示福建省各县和年份；ε1it、ε2it表示无序列相关的随机扰动项。

（二）样本的选取

研究选取2011-2018年福建省84个县级行政区域的一般公共预算中的节能环保支出决算数据和地方生产总值（GDP），以全区域为统一数据口径，并对指标进行取对数后一阶差分处理。文中数据均来自于《福建财政年鉴》、《福建统计年鉴》，文章使用的计量软件为Eviews7.0、stata14.0和stata15.0。

（三）实证分析

首先，文章同时采用LLC检验、IPS检验、ADF检验和PP检验，在Eviews7.0中对上述变量的平稳性进行检验以保证结果的稳健性。结果显示（见表3），各变量均为平稳序列，可以建立PVAR模型。接下来，文章利用stata软件，综合AIC、BIC和HQIC信息准则，确定PVAR模型最佳滞后阶数为一阶，并对模型参数进行GMM估计，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

表3 单位根检验结果Tab.3 Unit root test results

表4 PVAR模型GMM估计结果Tab.4 GMM estimation results of PVAR model

从表4中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除了地方一般公共预算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一阶滞后项对地方生产总值增速的影响不显著之外，该PVAR模型其他系数在统计上均显著。（1）节能环保支出增速一阶滞后项对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影响：节能环保支出增速一阶滞后项与节能环保支出增速显著负相关，上一期节能环保支出总量增速对当期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具有抑制作用，影响系数为0.2348，即在不考虑其他因素影响的情况下，前一期节能环保支出增速每提高一个百分点，当期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将下降0.2348个百分点。（2）地方生产总值增速一阶滞后项对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影响：地方生产总值增速一阶滞后项对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影响系数为7.2457，即上期地方生产总值增速每增加一个百分点，本期节能环保支出增速能够上升7.2457个百分点。（3）地方生产总值增速一阶滞后项对地区生产总值增速的影响：上期地方生产总值增速对当期地区生产总值增速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影响系数为0.3192，即上期地方生产总值增速每提高一个百分点，当期地方生产总值增速下降0.3192个百分点。（4）节能环保支出增速一阶滞后项对地区生产总值增速的影响：上期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对当期地区生产总值增速具有影响系数为0.008的反向作用，相较于地区生产总值增速一阶滞后项，其对当期地区生产总值增速的促进作用要小得多，并且这种影响效应在统计学上不显著。

接下来，研究将使用脉冲响应具体分析一个内生变量随机扰动一个标准差单位冲击对另一个内生变量当期和未来的影响，并通过方差分解得到每个随机扰动的相对重要性的信息。但在那之前，文章需要先进行稳定性检验和格兰杰因果检验。稳定性检验结果如图3所示，特征值均落在单位圆内，通过检验，表明模型是稳定的。格兰杰因果检验结果显示地方生产总值是节能环保支出的格兰杰因，节能环保支出不是地方生产总值的格兰杰因，两者存在单向格兰杰因果关系。接下来我们进行脉冲响应分析。

图3 pvar稳定性检验Fig.3 pvar stability test

如图4所示，图“dlngdp:dlnpexp”表示在基期给dlngdp一个标准差的冲击后，dlnpexp短期内表现出先上升后下降的反应，并在长期延着正向路径缓慢收敛，即福建省地方生产总值增速对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后续发展可能产生先促进后抑制的作用效果；考察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对自身的影响，即图“dlnpexp:dlnpexp”所示，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受到来自其自身的冲击，在基期表现出强烈的正向响应，但响应趋势在前五期迅速下降，后以较为平稳的正向路径收敛，说明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对自身增速的后续发展的正向促进作用在不断下降；图“dlngdp:dlngdp”表示在基期给dlngdp一个标准差的冲击后，dlngdp表现出较小的正向响应且不断下降，表示地区生产总值增速对其自身增速后续发展可能产生较为微弱的且不断下降的正向作用；由于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对地区生产总值增速的影响并不显著，且前者不是后者的格兰杰原因，图“dnpexp:dlngdp”中也表明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对地方生产总值增速的影响程度接近于0值水平线，故不做具体分析。

图4 2011-2018年福建省节能环保支出与地区生产总值之间的脉冲函数图Fig.4 Pulse function diagram between energy conservation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expenditure and regional GDP in Fujian Province，2011-2018

通过脉冲响应函数图，我们能够初步了解变量因素作用方向、大致效果和作用持续时长，但脉冲响应图所能反映的信息还比较有限，想要更加具体、直观地了解影响因素的贡献度还需要进行方差分解，以进一步说明影响变量的各个影响因素的作用大小。如表5所示，左侧三列表示第n期节能环保支出和地方生产总值对节能环保支出的贡献度，表格右侧三列表示第n期节能环保支出和地方生产总值对地方生产总值的贡献度。

在表5左侧第1期，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对其自身的贡献度为99.87%，而地方生产总值增速对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贡献度仅为0.13%。但从第2期开始，地方生产总值增速对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贡献度从19.19%上升到第4期的24.22%并趋于稳定的趋势；而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对其自身的贡献度则呈现逐渐下降趋势并趋于稳定。可见，福建省地方生产总值增速对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具有长期的正向影响，并且其影响程度可能随着时间长度的加大而加深，而后趋于稳定。在表5右侧第1期，地方生产总值增速对其自身的贡献度达100%，而后在接下来的时间段内出现下降，但下跌程度可以忽略，直至第10期，仍有98.40%的贡献度。综合上述分析发现，不论是节能环保支出增速还是地方生产总值增速，来自于其自身的冲击带来的变化远大于其他冲击影响；对于节能环保支出增速来说，除却自身的主要影响，地方生产总值增速的冲击也是值得注意的方面，地方经济发展速度水平的高低是影响地方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影响因素之一，但节能环保支出增速对地方经济发展速度水平的影响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表5 2011-2018年福建省节能环保支出与地区生产总值之间的方差分解表Fig.5 Breakdown of variance between energy conservation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expenditure and regional GDP in Fujian Province，2011-2018

四、主要结论

本部分通过建立面板向量自回归（PVAR）动态计量模型，对福建省节能环保支出增速与福建省经济发展速度水平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相关研究，主要结论如下：节能环保支出增速与经济发展速度水平之间相互作用的效应具有一定差异。从短期效应来看，福建省经济发展增速水平促进了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增加，这是节能环保支出增速上升的原因之一；而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上升对经济的发展速度无明显影响。从长期视角来看，经济发展速度水平对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影响程度趋于稳定。笔者认为这是由于经济的发展速度上升使得政府有财力增加节能环保支出投入；同时，随着经济发展越来越强调环境保护、节能减排，社会越来越重视可持续发展的理念，也从另一方面进一步推动了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上升。综上，经济发展速度水平的上升能带动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增加，且无证据表明节能环保支出增速的增加会对经济发展速度水平产生负向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