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涛

“还在武汉呢，我们要最后一批撤离。”微信对话框里，北京医院心内科主任医师李靖的答复显得淡然而又平静。

从2月7日从北京家中出发，李靖已经在武汉待了47天了。而武汉因疫情“封城”，已经超过2个月的时间。

李靖不是第一批援鄂医疗队的队员，但时刻关注武汉疫情的他，早就做好了上“一线”的准备。“2月6日下午接到通知，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这份勇气，和当年报名进藏、期满又申请延期时颇为相似：“我不能缺席。”

青藏高原、武汉疫区，是李靖执医生涯里两个重要阵地。这两个阵地的时间、空间维度截然不同，却又有着共同的意义。

不过，青藏高原这片土地，留给李靖的烙印，在武汉疫区的环境里，让他甚感不适。西藏的高海拔，让这位心内科的医生也患上了高血压，从此之后，他的生活里离不开降压药。

然而，到了武汉之后，李靖和他的同事们一样，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吃饭、上厕所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按规律吃药了，“偶尔会头晕”。

初春的武汉十分阴冷，加上医院里不停通风，体感温度估计只有0℃左右。但穿上防护服不到一个小时，人就会不停地冒汗。在封闭的防护服内，憋得喘不过气来，李靖说，就是在高原上喘不上气那种感觉。

在近视眼镜上再套一个护目镜，李靖觉得自己被戴上了一个“紧箍”，眼睛和太阳穴胀痛，却不敢用手去碰。

穿脱防护设备不仅是件难事，还是件专业的事，整个过程都要由感染专业医护人员进行培训和监督。“有人盯着你的每一个细节，容不得一丝的不合格。”

相对于穿脱防护设备的烦琐和不适，一线的“紧张感”更让李靖有压力。对于 一个心内科的医生来说，到呼吸科传染病救治的现场，很多事情“与平时的不一样”。

在病房，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动作，李靖都不能放松。在视频采访里，李靖露出一个苦笑：“其实有时候也挺心累的。”

不过，心累的感觉只存在某一个瞬间，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使命感和职业道德在支撑着李靖和他的同事们。

李靖对他们救治中第一位去世的患者印象极其深刻：“病人才55岁，本身也没有別的疾病，送过来住院不到一天就突然去世了。”这对李靖和同事们的打击非常大，也让他们背负了很大的压力。

同是北京援鄂医疗队的协和医院医护人员，负责的是部分危重症患者的救治。刚开始收治的时候，“患者来一个死一个”，收治的70多个患者中死亡了50多个。“大家都快崩溃了”。

对于医生来说，一种新的疾病，就是一次新的挑战。只不过，这次的挑战，难度有些大。

尽管新冠病毒给了李靖他们当头一棒，但是并没有挫败他们的信心。李靖所在的北京医院援鄂医疗组，“承包”了同济医院中法院区B栋11层50多个病房，专门接收重症患者。

李靖是心内科专业，一起援鄂的同事里，还有肾脏科、胸外科、急诊科等多专业的医护人员。这支综合医疗力量，面对患者出现其他并发症状时，有足够的底气。

面对新挑战，李靖和他的同事们也显示出了他们的专业：利用互联网将患者超声数据发送到北京医院本部，让没在武汉的医生远程看诊;将患者的肺部CT影像上传到网络，可供多位医生查看，减少患者做CT的次数……

病患的临床特点是什么？有什么规律？李靖和同事们把60多个患者的临床资料收集起来，做成一个数据库，分析形成一篇论文，发表在了预印平台。

“所谓预印，就是在正式发表前能让别人先看到，为更多同行提供参考。”整理数据、撰写论文，只能是在下班后的休息时间。“这次的疫情，是全世界、全人类正在共同经历的磨难。”

医者仁心。李靖的心里，装着的满是牵挂。其中的一份牵挂，属于雪域高原，那片他曾经奋斗了两年却把心深扎在那儿的土地——西藏。

在援藏期间曾担任西藏自治区第二人民医院副院长的李靖心里很明白，西藏的医疗卫生环境很脆弱，经不起病毒的侵袭。面对疫情，预防工作尤为重要。

李靖找到一个公司，合作拍摄了20 多集关于病毒防御的视频，又联系到了西藏的媒体，请他们翻译制成藏文版，并在各个平台播放，宣传防疫知识。

从疫情发生至今，西藏是全国最“安全”、最“争气”的地区之一。这让李靖的心里很欣慰：“藏族同胞们都好，我就放心了。

一聊到西藏，李靖的话匣子就收不住：“林芝的桃花开了，但是今年要错过咯，那真的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画。”

李靖并不遗憾，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剩下的患者一位一位、安全健康地送出医院。

人民安康、山河无恙，才是李靖心中那幅最美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