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群，宋玉凤

（山东科技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山东青岛 266590）

1 蓝染工艺的溯源

1.1 染料萃取

《中国工艺美术大辞典》中对蓝染工艺的相关解释为：靛蓝染色工艺，典型的东方传统布料染色方法。古语“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中“蓝”为染“青”之草，因此“蓝”为植物名称，“青”为色彩名称。古人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植物染料，利用其汁液对织物进行染色加工（如图1 所示）。从简单地把这些植物搓捣成浆，用制成的浆液在布料上绘制图案，而后发展到用水浸泡，萃取出染料，继而利用萃取出来的汁液与石灰水结合，制成靛蓝色染泥和易于储存运输的靛蓝粉。制靛技术的不断成熟，使青色成为民间的流行色（如图2所示）。

图1 古法沤蓝过程图

图2 矿、植物染料制作过程

1.2 历代发展

《诗经·小雅》中记载“终朝采蓝，不盈一襜”。《周礼》中“掌以春秋敛染草之物，以权量之，以待时而颁之”，出现了染色官职的记载［1］。隋刘存《二仪实录》记载：“秦汉间有之，不知何人所造，陈梁间贵贱通服之。”［2］根据蓝染工艺的技术风格特征，蓝染可分为蜡染、夹染、扎染等［3］。唐代著名的唐三缬——夹缬、绞缬、蜡缬盛极一时，华贵精美，在两国交流时传入日本；宋、元有灰缬（蓝印花布）；明朝设立了“蓝靛所”；清朝对青色阶色谱进行了详细分类，如天青、湖青、绀青等；到清末民国时期，靛蓝染料多由台湾销往大陆。后来随着工业染料的兴起，纯植物染料逐渐退出市场，蓝染工艺走向没落，成为少数民族地方性传统工艺，主要集中于3 个地方：云南大理白族扎染和苗族蜡染、四川自贡扎染、江苏南通（主要是海安）蓝印花布。

1.3 日本蓝染

除了我国，日本也是“蓝染大国”。历史上中国与日本的文化交流紧密相连，资料记载：蓝染植物蓼蓝、琉球蓝和蓝染工艺都是在唐代时期传入日本（如图3 所示）。在日本德岛阿波、鹿儿岛、冲绳等地种植的琉球蓝植物染料除了有“山蓝”“阿波蓝”等名称外，还被称为“唐蓝”。而在制作植物染料蓝靛的过程中，打碎靛叶所使用的棍棒被称之为“唐棍”。甚至日本著名的手工印染品种“红型”也是来自于中国蓝印花布的防染技术［4］。经当地人的继承与发展，蓝染工艺完美地与日式文化交融，焕发新的生机。日本蓝染技术不断发展，同时又创造了很多新的工艺技法，如“军队缝绞”“柳绞”“捅绞”“萤绞”“追东风绞”等扎绞法。绞法级别最高的是“匹田绞”（如图4所示）。

图3 日本图画记载

图4 日本绞缬

2 蓝染工艺发展现状

蓝染工艺现阶段主要以扎染为主，蜡染、蓝印花布为辅，3 种工艺相互穿插，互为补充。在蓝染知识体系的总结上，台湾地区早年通过重新复育木蓝、山蓝，到成功还原古法植蓝，制蓝技术，总结了一套完整的知识体系，包括蓝草培育、靛蓝染料的制作过程、技法以及产品开发等。

“旧”工艺的“新”概念是指对自身工艺的完善。在设计创新上，现今的蓝染工艺通常不是单一的染色工艺，而是结合数码印花、胶印、拼接、刺子绣、编织、拼染、拔染、钉珠等新型手工技法，混合运用到纺织品上的混合型工艺。古时蓝染工艺比较常见的是染成布料然后做成服饰。在现代市场需求下，设计师和艺术家根据消费需求设计产品，然后进行批量生产，比如家居产品中的床单、被罩等，服饰类的帽子、包、围巾等。近些年来，随着手工艺市场的发展，正在掀起一股手工艺复兴的浪潮，蓝染工艺逐渐从地方区域走出来，融入到旅游纪念品和近些年兴起的文创产品中（如图5 所示）。一些院校开设蓝染专业，年轻的设计师在培养了传统蓝染工艺审美的基础上，结合新的理念、材料与技术，进而在人类衣食住行各方面为蓝染工艺与现代设计开发更多的可能。

图5 时尚蓝染产品

蓝染工艺在国内呈现出良好的发展势头，但由于工艺分布较广、分支较多，发展水平参差不齐。一些具有设计师和手工艺人双重身份的大师已经能够开发符合现代市场需求的文化创意产品，而一些匠人师傅可能还停留在重复技艺的阶段。这就造成了国内蓝染工艺发展的不平衡。

在日本，由于大众对于蓝染工艺的保存记录意识较早，日本的蓝染工艺发展并没有中断，目前已经得到国际的认可，这一点值得学习与借鉴。当国内对蓝染的认知还停留在只把它当作少数民族工艺而知之甚少的时候，日本的蓝染早已渗透到国民生活的方方面面。日本的传统服饰和服就是由蓝染工艺制作而成，每当有重大节日需要盛装出席时，“蓝染和服”仍然是女性们的不二之选。日本将蓝染工艺作为一种艺术来保护和发展，在东京国立博物馆和其他美术馆中珍藏着众多从古至今的蓝染艺术作品，记录了日本蓝染的发展历程。由此可见，日本政府很重视蓝染，国家的扶持和国民的认可，对蓝染工艺的整理、记录、反思、完善、热爱等，都是日本蓝染得到国际认可的原因。在完善的发展体系下，日本蓝染逐渐开始朝着主流市场前进，与现代服装设计、产品设计相结合，呈现出符合现代年轻人的时尚品味。

日本服饰品牌“KUON”以传统蓝染为基础，在整体设计中使用其他的传统工艺如刺子绣，将简洁明了的手工缝制线条作为装饰呈现在面料上，以深浅不一的蓝色色阶拼接营造出不同的层次感，不同于快时尚服饰的批量廉价感。这些工艺很好地展现了面料的原始质感和肌理感，“粗糙感”表达了对质朴生活的怀念和向往。设计理念的“粗糙”加上设计的“细腻与精美”，使得这种服饰既很好地继承保留了传统技艺，又在此基础上不断创新，赋予蓝染工艺新的生命力（如图6所示）。

近几年，以蓝染工艺为代表的传统手工艺在中国逐渐受到关注，蓝染工艺不断发展，呈现出新的生机和活力。中国的蓝染产品主要以旅游文化创意产品和服饰家居类产品为代表，而扎染、蜡染等少数民族的蓝染产品主要出售给游客，题材也多是传统的动植物或者带有吉祥寓意的图案。近年来，国内开始出现很多原创的蓝染服饰（如图7 所示）。这不只是单纯的蓝染工艺，也融合了其他的传统工艺，原创服饰品牌“生活在左”采用传统蓝染工艺和其他传统手工艺相结合的综合设计手法，除了蓝染还有钩花、重绣、缎带绣等，同时加入传统服饰的剪裁，成为纺织非遗推广的领头品牌。这些小众品牌的服饰设计十分新颖，受到追逐时尚人群的欢迎。

图7 中国蓝染品牌“生活在左”

3 蓝染工艺存在的问题

蓝染工艺在国内和国外的发展虽然都呈现出较好的发展趋势，但与日本相比，国内的蓝染现状还存在一些问题：（1）普及程度不高，大众对于蓝染的认知还是知之甚少或者停留在少数民族工艺的层面，感觉蓝染与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也就不可能去深入了解这项工艺；（2）发展比较混乱，缺乏完善的体系和整理记录，导致国内发展水平参差不齐，一部分蓝染设计发展很好，一部分还停留在原始水平；（3）工艺的深入研究和创新开发力度不够，由于近几年发展势头良好，一些以次充好的伪工艺开始出现，工业染料充斥着蓝染行业，这不是我们所要传承的工艺艺术。借鉴日本蓝染的发展进程，我们要在产品的开发利用与市场需求上，学习如何使蓝染产品兼具文化传承性、市场性、新颖性，既迎合大众的需求，也传播传统文化，同时又引领了复古的时尚新潮流。

4 蓝染工艺的深入思考

从环保角度思考，蓝染这一传统工艺的复兴是基于对工业化产品的反思；从使用角度思考，与蓝染工艺相结合的现代服饰符合年轻群体的时尚理念，要做到艺术性与实用性兼具，才有利于蓝染工艺的推广和传承。要从多方面入手，深入思考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流行文化，传统审美与现代审美，传统思想与现代思想，传统工艺与现代工艺，造物与设计之间的关系，把握好最适宜的“度”，将古今融会贯通，更好地融入大众的日常文化生活，才是传统工艺活化的主要任务。

5 结语

以蓝染产品为代表的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非工业化产品要想进入市场，必须有明确的设计定位。比如考虑到消费群体的年龄层不同，在审美上和需求上就要有侧重；专业人士和普通大众在工艺创新的要求上会有不同，蓝染工艺与产品设计的结合需要有明确的设计定位，艺术性、创新性、实用性等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传统文化工艺并非只是“传统”，新时代的传统工艺依然在不断发展，融入这个时代的发展，烙印着这个时代的文化印记，传统工艺自身的内涵也在不断丰富完善。创新、记录、总结、反思以蓝染为代表的传统工艺仍然是我们这一代人亟待完成的使命，保护好、发展好传统文化工艺，让其能一代代不断地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