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立

摘 要：本文运用纵横式坐标图形分析法对泽那基斯的二重奏《charisma》进行音乐作品分析，试图就其音高形态与某些有机建筑形态进行解析、比对，以此角度解读泽那基斯的建筑大师与作曲大师的双重身份在其音乐作品中的体现和关联。

关键词：音高形态;有机建筑;图形分析;建筑形态 ;比对;关联

中图分类号：J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0）19-000-04

Iannis Xenakis（雅尼斯·泽那基斯），1922年出生在罗马尼亚，原籍希腊，是二十世纪著名作曲家之一。他的作品涉及各种体裁和形式，数量惊人，不胜枚举。并且因其风格独特，充满张力和震撼力而闻名于世。其作品不论从音响效果上还是从乐谱谱面（有些甚至是图谱）上所呈现出的极端复杂，使得作品分析者往往难于入手。普遍存在的说法是，由于泽纳基斯同时还是一位数学家和建筑设计师，他曾在勒·柯布西耶的建筑事务所工作，担任建筑大师的助手，又曾师从梅西安，奥涅格，米约等学习作曲，还曾结识对电子音乐有同好的斯托克豪森，常将数学模型和运算应用于作曲，并将音乐与建筑相联系，甚至可以从一些手稿上发现某些作品的图表作曲技法有对于符号学的运用。无论这些说法是否能概括泽纳基斯的全部创作，起码说明泽纳基斯的创作思维是包含着广阔领域的。泽纳基斯在多领域的学识成就对其音乐创作有着不言而喻的影响力，同时音乐艺术本身的规律，同时代作曲家的音乐创作风格、语言和作曲理论也对他的创作产生着不可忽视的影响。正是这多方面的原因加上他本人的创作个性，形成了他的作品的独特面貌。而作为一位高产作曲家，其音乐作品类型丰富，数量繁多。其中很多作品的音效和乐谱都极尽繁复，读谱和演奏往往非常困难，有的甚至直接以图谱的形式呈现，如图1。

一、《charisma》（面具）作品簡介

这部作品作于1971年，是为单簧管与大提琴而作的二重奏。同年，泽那基斯还创作了四部作品：“多面体”多媒体艺术装置《Persepolis 》 、为12人的弦乐队所作 《Aroura 》 、 小提琴独奏《 Mikka 》 、为60-86人的管弦乐队而作《Antikhthon orchestra》 。 其中，《 Persepolis 》是建在伊朗古城波斯波利斯的露天废墟上的又一个大型多媒体艺术装置的多面体，其对光线、节奏、建筑、行为艺术等进行了各种非常规组合。《charisma 》正是于这样一个多维理念的创作高峰时期写作的一部精致的小型作品，时长约240”。这部作品充分利用了微分音的游离感和大音距的倚音与滑音来表现泽那基斯的一种微妙的主观思维动态。此作品的谱面视觉效果及音响听觉效果上同一些现代有机建筑的形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文就试以图形分析法探究作品《charisma》（面具）中的音高形态与有机建筑的关联。[1]

二、关于有机建筑

本文选用进行分析比对的建筑图片均是有机建筑代表人物的代表作品，其中还有泽那基斯本人的建筑代表作，以便揭示其对比关联的典型性和示范性。有机建筑（organic architecture）是20世纪20年代产生于美国的现代建筑理论及创作思潮，代表人是美国建筑大师F·L·赖特。有机建筑理论认为每一种生物生存于世的内在因素决定了它的特殊外貌。同样地建筑与自然的关系、建筑的整体性、建筑的形式与功能、建筑的材料运用，以及与之有关的各种问题的解决，都要依据各自的内在因素来思考，力求合情合理。这种思想的核心就是“道法自然”，就是要求依照大自然所启示的道理行事，而不是模仿自然。自然界是有机的，因而取名为“有机建筑”。因而有机建筑的特殊外貌是有其功能性意义和美学寓意的，且往往给观者留下很深的视觉印象。[2]

三、关于图形分析法

为了多角度深入观察作品的音高形态与现代建筑形态的关联，本文选择了坐标式图形分析法作为进入点。这是一种音乐与图形结合的方法，它侧重于表现音乐形态。在图形中，坐标的横向表明时序，按秒计，分钟为大坐标点，每10秒为小坐标点;纵向表明音高、音区的分布，以八度计，共5个坐标点。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乐器，绿色代表单簧管，橙色代表大提琴。根据音乐形态，如线条形的、柱式和弦的、音块状的、音点的，图形可能表现为具备一定空间形态的线条或者块状的结构元素，从而清楚地看到结构、织体形态、音高素材及音色处理，将复杂的总谱转变为色彩斑斓的图形。在读谱和图形分析的过程中不断参照相关的现代有机建筑的一些概念和形态，获得联想，找到关联，深入对作品的理解。[3]

四、试析《charisma》音高形态与有机建筑形态的关联

大提琴声部首先出现，以巨大的力度非常规地靠近琴码刮磨琴弓开始，持续5秒后进入中央C音区作震音，这时单簧管声部以极低音区的D1进入，安静地持续10秒，大提琴中止而单簧管突然以fff 的力度拉到极高音区作bb3颤音，随即滑音下落到a2，以其作为支点，又跟上一次幅度较小的下落和在a2上的频率由快渐慢的trill。对极低极高点的警醒以及对高点回弹逐渐平息的印象让人产生在宽广的空间中思绪从激荡到沉寂的联想，其建筑空间感非常强。单簧管没有音高波动的a2音持续达30秒，大提琴在同一个音高上进入，两声部随后同步进入。这一时段的图形分析和谱例如图2、图3。

在大提琴的和单簧管的中音区20秒的音高静止之后，两声部断然静默8秒，迎来了第二次高点——单簧管以bb3 为中心的不同微分音若干次滑向a2 为中心的不同微分音，形成一组音群。大提琴也在中音区作以纯四度为既定音程的微分音音块流动。极好地表达了“灵魂被研碾”这一主题。泽那基斯在建筑大师柯布西耶的事务所，参与设计并计算了菲利浦馆双曲线屋面的造型和各种数据.后来他又参与了拉图雷特修道院的设计，修道院走廊里那些有节奏韵律感的玻璃窗和一些室内设计大都出自泽那基斯之手。这一段落中单簧管的多次滑音配合不同节奏产生听觉和图形上的疏密感，这种表达与泽那基斯所设计的拉图雷特修道院的具有节奏疏密感的窗形不谋而合，虽用的是音乐与建筑的不同载体，体现的却是同样的空间感受，见图4、图5。

单簧管沉稳地落入极低音区，以微分音一级一极上行，若接上首音，则形成从D1到D2一个全音的所有微分音连续上行。大提琴与单簧管同时进入升四分之三D1音，先后归于同音。此时正值全曲总长四分之三的位置，单簧管交替作不同四个八度的同音泛音，在音区上不断转换;而大提琴则不断交替琴码擦弓与大音域滑音的不同奏法，形成第三个高点同时也是全曲的高潮点所在。大提琴最后一次滑音后，跌入超低音升四分之三B3，在力度的大幅转换中结束。犹如思绪零落飘散于空中，落入土里，轻的，重的，远的，近的......此段情景性很强的音乐形态，与美国现代有机建筑大师赖特所设计的“流水别墅”的设计理念相通。流水别墅是现代建筑的杰作之一，坐落于美国宾西法尼亚州匹兹堡市附近的一片风景优美的山林之中，凌空建于溪流和小瀑布之上。悬伸的横向挑台，粗犷的毛石竖墙，大片的玻璃窗无不体现了“有机建筑”的建筑思想。[4]别墅为主入口层的起居室为中心，向左右铺展开来，外形强调块体组合，外形有明显的雕塑感。平台间高低错落，左右延伸，几片高耸的片石墙交错着插在平台之间，很有力度。下潜楼梯直接山体，有机融入自然。这段音乐中在单音或音程上的横向铺陈类似与该建筑中错落的厚薄不一的水平出挑景观平台;其纵向大幅度的划音及泛音形成的音块类似该建筑中的类山体结构的纵向体量;这样的形态一定有一个收拢于其根部的结尾，那就是大提琴最后的扎实的超低音和流水别墅的通往山体的下潜楼梯。分析图形与建筑外立面比对见图6、图7。

当我们对全曲作坐标式图形分析后，从整体图形上产生了两个不同的与有机建筑形态的关联结论。一个是建筑内部的光影变化与音高层块的关联借鉴。建筑大师柯布西耶设计的朗香教堂利用厚墙做不同高度不同大小的梯形开窗并配合传统教堂的彩玻产生了极其丰富和具有视觉冲击的光影关系，在泽那基斯的这部只有两个乐器的小型作品中也通过不同音高音区音色和时长的音的组块构建起了类似的音响关系。[5]音响与光影相关联，都随时间、空间的有机转换而产生瞬息变化、丰富多维的效果，见图8、图9。

另一关联是在建筑群的体量对比上与乐器组的音高音色对比上产生的惊人相似。我将《charisma》的音高形态的图形分析作大意图，发现与匈牙利Paks天主教堂的建筑形态惊人的吻合。这是一个典型的有机建筑，其设计理念和外观形态与传统的教堂设计相异，反映了对寻求庇护的独特理解。同样是反映精神的主旨内容，同样选用了有对比的材料，其对应点非常具体而多：单簧管音域宽擅高音，对应教堂主楼体量;大提琴音色暖擅低音，对应教堂副楼体量;三次由单簧管完成的高点对应教堂主楼的三个尖顶;大提琴的音高形态对应教堂副楼的缓和曲線形态;两声部综合音高还可对应教堂主副楼重叠面的遮蔽关系。[6]图形分析大意图与教堂外轮廓处理见图10、图11。

在泽那基斯的音乐创作中，既有着深深的时代烙印，又有着鲜明的个人标签。分析他的音乐作品不能回避建筑，正如分析他的建筑作品不能回避音乐一样。当然，这种跨专业的联系不一定是直观的、紧密的或显著的，这期待着我们在进一步的研究和学习中去逐步解析、探秘。更希望这种多元化的分析能给我们的写作带来新的启示和思考。[7]

参考文献：

[1]姚恒璐.现代音乐分析方法教程[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3.

[2]彭志敏.新音乐作品分析教程 （上、下） [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2004.

[3]童昕.现代记谱法教程[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2003.

[4][英]戴维·皮尔逊.新有机建筑[M].南京：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2003.

[5][英]理查德·威斯顿.建筑大师经典作品解读[M].大连：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2006.

[6]李武英.从概念到建筑[M].大连：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

[7]邹向平.泽纳基斯管弦乐：《灯芯草》音乐形态的几个特点[J].音乐艺术（上海音乐学院学报），2001（04）：64-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