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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名背后的思考——托尼·莫里森作品中命名的隐喻分析

2020-09-29

名作欣赏 2020年30期

若一个人名为“悲哀”,她的人生是否注定悲哀?若一个庄园命名为“甜蜜之家”,生活其中是否能感受到甜蜜?在一代文坛巨匠托尼·莫里森的笔下,人名和地名便是如此,看似直白却富有深意。

托尼·莫里森(Toni Morrison,1931—2019),美国著名的黑人女性作家,1931年出生于俄亥俄州一个工人阶级家庭。深受父母影响的莫里森在童年时期便对黑人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阅读了大量黑人民间故事,听过各种黑人传统音乐。1949年,莫里森被霍华德大学录取。此间,她游历南方,在那里看到了黑人的真实生活状况。1970年,《最蓝的眼睛》(

The Bluest Eye

)问世,引发了诸多关注。随后的几十年,莫里森坚持创作,发表了多部作品,更是凭借《所罗门之歌》(

Song of Solomon

,1977)、《宠儿》(

Beloved

,1987)等优秀作品创造了历史,成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性作家。2012年,奥巴马授予她总统自由勋章,并亲切地称呼她为“国宝”。2019年8月5日,巨星陨落,莫里森与世长辞,但是这位文学斗士所留下的精神财富却值得后辈不断挖掘。

一、托尼·莫里森和隐喻

莫里森的作品具极高的艺术价值和深刻的政治意义,她将注意力集中在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的身上,真实表现了黑人的生存境遇以及黑人女性所遭受的双重压迫。尽管莫里森接触和学习过西方文学,但是她并没有背弃黑人文学和文化传统,她曾表示:“在非裔美国文学中发现或施加西方影响是有价值的,前提是这种有价值的过程不能成为自我抹膏。”

21世纪以来,国内外对于莫里森的研究逐渐丰富,已经进入成熟期和深化期,一度形成热点。性别、种族、创伤等方向的研究成果颇丰,叙事、翻译、文化寻根等研究已经发展起来,但是对于莫里森作品中隐喻手法的研究,尤其是命名中隐喻的运用,却鲜有涉及。隐喻作为一项重要的手法,对于深化作品主题、提高文字可读性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隐喻学大师乔治·莱考夫也指出:“我们思想和行为所依据的概念系统本身是以隐喻为基础的,隐喻的本质就是通过一种事物来理解和体验当前的事物。”隐喻背后往往隐藏着一种文化的社会现实,成为窥探一种文化的窗口和认识事物的新视角。“隐喻的使用和其他修辞手段一样,是为了增加语言表达的效果。隐喻的精炼、新奇、间接和婉转等特征为增加语言的修辞效果提供了可能。”

人物是故事中最为重要的元素,地点作为辅助元素也必不可少。对于人物和地点的命名往往不是简单的字母组合。莫里森在作品中的命名包含了对于黑人和黑人文化的深刻思考和独特理解,因此,解读作品中命名背后的隐喻意及其作用对于理解作品内涵具有重要意义。

二、批判讽刺现实

深深扎根于黑人群体,托尼·莫里森所拥有的两重身份赋予她与众不同而更为尖锐的视角,这使她的笔触更加犀利。因此,莫里森诸多作品中的人物姓名和地名都具有强烈的讽刺意味。

在处女作《最蓝的眼睛》中,主角是一位只有十一岁的黑人小女孩——佩科拉·布里德洛夫(PecolaBreedlove)。根据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breed”有“培养、教育”之意,故而她的姓氏“Breedlove”意为“培养爱、以爱教育”,暗示了她应该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之中,但事实却截然相反,佩科拉皮肤黢黑,相貌丑陋,备受歧视和冷待,在本该享受疼爱的花季年华里,她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佩科拉的母亲宝琳·布里德洛夫(Pauline Breedlove)是个跛脚的黑人妇女,她在怀孕期间观看了多部白人电影,深受白人的价值观影响,厌恶自己的孩子和家庭。宝琳沉迷于白人雇主家的工作,将全部的爱都奉献给了雇主家的小孩,毫不在意自家的事情。她不允许女儿称呼她“妈妈”,甚至因为佩科拉打翻了雇主家的果酱而对其大打出手。佩科拉的父亲乔利·布里德洛夫(Cholly Breedlove)更是一个性格极端分裂的人。乔利自小被母亲抛弃,养育他的姑母也早早去世。他第一次约会做爱便遭到白人的围观和侮辱,在找到亲生父亲之后更是受到父亲的辱骂,这都成为他内心无法愈合的伤口,使他对家庭生活丧失兴趣,最终通过强暴女儿实现了他荒谬的爱。面对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哥哥萨米·布里德洛夫(Sammy Breedlove)一次次离家出走,选择逃避,没有考虑过妹妹的感受。科佩拉的家庭生活一片混乱,在班级中亦是如此。同学们嘲笑她,给她取了很多难听的外号,她没有朋友,惨遭欺凌。生活在一个崇尚白人文化的社区里,甚至是牧师都在利用她。在她因为父亲强奸生下一个死胎之后,关心她的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本该被爱包围、用爱教育的女孩,却没有感受过爱,最终毁灭在一个冷漠的世界里,陷入癫狂;一个本应充满爱的四口之家,因为失去共同的信仰,相互嫌弃和伤害而分崩离析,结局凄凉。莫里森正是借此,讽刺了白人文化对黑人社群的渗透和摧残,以及黑人盲目追崇、丧失自身文化定位的错误取向。

这种具有讽刺含义的命名在莫里森的作品中并不是个例,在《宠儿》中,莫里森将批判的矛头转向了黑人奴隶制,书中的主角宠儿(Beloved),是个死去的婴儿,她幻化成幽灵,返回现世,寻找母亲。“Beloved”意为“钟爱的、深爱的”。宠儿的母亲赛斯是一位逃出白人农场的女奴,在农场主追到家门之时,果断锯断了幼女的喉咙。杀戮的背后,隐藏的是一位母亲畸形的爱和被逼至绝路的反抗。比起让女儿沦落为奴,她宁愿让女儿死去,享受灵魂的自由。她更是出卖身体,为女儿换来一个小墓碑,刻上“Beloved”的字样——这既是她为女儿取的名字,更是她作为母亲对孩子深厚的情感。然而宠儿却阴魂不散,一直想要惩罚母亲。刚开始宠儿化作小鬼一般的幽灵在家里进行破坏,打扰赛斯一家的正常生活。赛斯甘愿承受着这一切,不愿意将这个小鬼赶走。在宠儿获得肉体、来到家中之后,这种共生的母女关系更是危险的,具有破坏性的,甚至是病态的,“宠儿高兴赛斯就高兴;宠儿接受她的奉献,就像嗜好奶油一样”,即使是在宠儿想要掐死她时,赛斯也没有任何抵抗。最终她丢了工作,也要满足宠儿的一切要求,近乎疯狂。赛斯试图通过赎罪来补偿宠儿缺失的母爱,这何尝不是一种钟爱呢?《宠儿》中的保罗D(Paul D)也是一位从庄园逃出来的黑奴。莫里森并没有交代他的全名,只是说到他有几个兄弟。作为一名黑奴,像商品一样被买卖交易,保罗D没有自己的名字,他的几个兄弟,可想而知便是保罗A、保罗B和保罗C。奴隶制下的农场里,有千千万万个和保罗D 一样编着序号,没有自由,没有独立人格的黑人奴隶。不论是宠儿,还是赛斯或者保罗D,都是黑人奴隶制的直接受害者,他们失去生命,失去自由,在白人的支配和控制下艰难求生。借此,莫里森勇敢回顾历史,展现了奴隶制下黑人所遭受的歧视和创伤,表达了黑人民族渴求种族平等的殷切期盼。

不只是人物姓名,莫里森作品中也出现了大量具有讽刺含义的地名。《所罗门之歌》中,麦肯一世辛勤耕作的农场名为“林肯天堂(Lincoln Heaven)”,他经营的不只是一片土地,更是守护着林肯总统所颁布的废除黑人奴隶制的法令以及来之不易的自由。而最终,他也和林肯总统一般死在白人的枪下。《宠儿》中赛斯和保罗D曾经工作过的农场——“甜蜜之家(Sweet Home)”,没有丝毫甜蜜可言,黑奴在这里遭受着身心的压迫,女性没有办法保全自己的身体,男性会被挂在树上吊死、烧死。所谓甜蜜,只是以华丽的说辞隐藏内在肮脏的欲望和罪恶,是针对白人奴隶主而言的,黑奴没有享受幸福生活的机会和权利。再如《天堂》(

Paradise

,1997)中的两个纯黑人小镇:黑文(Haven)和鲁比(Ruby),意为“庇护所”和“红宝石”。黑人为了逃离白人冷眼和排斥而被迫西迁,创建了自己的城镇和社群。这样的城镇应该是像庇护所一样安全、红宝石一般珍贵的地方,但是由于黑人社区的保守封闭和绝对排外,天堂败落,庇护所不再安全,理想的小镇名存实亡。

通过隐喻的命名,莫里森将强烈的讽刺意味藏于字里行间,慢慢发酵,呼应了作品主题,使得黑人的生活境遇和所受压迫在无形之中得到了最真实的披露,成为美国历史和黑人历史一个较为真实的写照。

三、暗示人物命运

作为小说作品中最重要的元素,莫里森作品中的人物,不仅活跃于情节主线中,更是拥有自己的命运。而这些人物命运,很多便隐藏在他们的姓名之中。

在《所罗门之歌》中,姓名被赋予了重要的意义,成为姓名文化的载体。麦肯家族是一个被冠以死亡之姓的家族,祖孙三代的命运也都与此相关。奴隶制废除之后,麦肯一世获释,在登记姓名的时候,喝醉了的白人工作人员将本应填在亲属栏下面的“死亡(Dead)”一词填在了姓氏的位置。从此麦肯一世成为麦肯·戴德(Macon Dead)。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姓氏上已经死去,且要将这个可悲的错误祖祖辈辈传承下去,这也预告了麦肯一世的命运。他辛勤肯干,带着儿女,把庄园管理得井井有条,却因白人抢夺土地,死在了他们的枪下。麦肯二世继承了父亲的名字,来到北方,创立产业,过上了富足的生活。目睹父亲死于非命之后,他善良淳朴的天性发生了变化,他相信只有金钱和土地才能让他立足于社会。除了金钱之外,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为了一袋金子,麦肯和唯一的妹妹决裂,在妹妹生活艰苦之时也不愿伸出援手;为了获得社会地位和遗产,他迎娶了医生的女儿,在妻子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便抛在一旁,儿女在他眼中也只是商品或是继续帮他赚钱的工具。他剥削同伴,苛待妻儿,还试图将这种物质至上的价值观传递给儿子,他多次强调要“掌握财产。用你掌握的财产再去掌握别的财产,这样你就可以掌握自己,也就可以掌握别人了”,麦肯二世的肉体没有死亡,但是他的内心却一片荒凉,丧失了黑人的价值观和文化传统,贪婪和欲望让他的人生注定感受不到真实的快乐和满足,只会在金钱和利益中越陷越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所罗门之歌》作为一部以男性人物为主要内容的作品,男性的成长和蜕变是其中一个重要的主题。麦肯三世依旧沿用了“麦肯·戴德”这个名字,但是大家却习惯称呼他“奶娃”(Milkman),因为他是一个从小就被母亲抱着喂奶的孩子,直到六岁,他还依赖在母亲的怀里。多年来他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替父亲跑腿收租,衣食无忧,挥金如土,过着浪荡的生活。潜意识里接受着父亲财富至上的价值观灌输,他的精神世界同样也是死寂的。他和自己的外甥女发生关系,又因为感觉无聊便随意终结了这段维持了十二年的感情,导致外甥女郁郁而终。尽管和姑姑的交谈成为他获取信息的重要途径,但是姑姑在他眼里也只是个邋遢丑陋的老太婆。随着年龄渐长,他开始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试图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会吃奶的孩子,他想要摆脱父亲的控制,获得自由。“奶娃”成长的一大重要体现便是看到父亲殴打母亲时,打了父亲一巴掌。这一巴掌,不是替母亲报仇,而是站在了正义的立场上惩罚父亲。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摆脱了“奶娃”这个不光彩的名字,成为一个独立而有判断能力的男人。后来他去南方探险寻金,经历了一系列挫折和磨难,虽然他没有找到金子,但是他找回了家族的姓氏,找到了民族本源和人的本性,获得了精神财富。在他飞跃下悬崖的那一刻,“奶娃”便已经超脱生死之外,摆脱了祖父和父亲死亡的命运,找回了黑人民族的文化根基和文化自信。

《爵士乐》(

Jazz

,1992)是莫里森的第六部作品,描述了黑人在白人主导的城市中的生活,其中的男主人公乔·特雷斯(Joe Trace)是一个身世不明、一直在努力寻找自己母亲的人,他的姓氏——“Trace”,意为“追溯、追究”,说明了他的命运就是不断追寻。乔自小便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长大之后想要寻找自己父母的愿望愈加强烈,直到教授他打猎技巧的猎人告诉他村里时常出没的疯子便是他的母亲。乔也曾拒绝承认自己的母亲是个野女人,“有时他为此羞愧得流下了眼泪”,但他还是先后三次想要找到母亲的下落。游走在森林之中,他发现了一些母亲生活过的痕迹,但一直没能如愿找到她。和母亲最近的一次,他感觉到身边有人在喘着气,但千呼万唤也没能让她留下一些信号,或是拉住他的手。即使后来乔来到了城市,结婚,外遇,但是他的内心一直渴望找到母亲,感受母爱。可以预见,未来他注定会继续寻找,直至生命结束。在《恩惠》(

A Mercy

,2008)中,面对一个命运悲凉的女孩子,莫里森直接为其取名为“悲哀”(Sorrow),这是最好的概括,也是最有力的控诉。“悲哀”曾是一个船长的女儿,和父亲相依为命生活在海上,直至发生了事故,只有她一人生还。一个锯木工收留了她,给她取名“悲哀”,又把她托付给了农场主雅各布,自此从一个自由人变成了女奴。她疯疯癫癫,穿得破破烂烂,什么都不会做,遭到了农场其他女奴的嫌弃。在男人的眼中,“悲哀”是一个完美的玩物,她不懂得反抗,可以随意欺凌,锯木工的两个儿子都曾强暴过她,生下的孩子也早早夭亡。来到农场之后,她更是不知何时怀孕,又生下了一个孩子。经历事故的“悲哀”失去亲人,性格也因此分裂,她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和祖辈之间再无瓜葛,沦落为奴,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无望的人生让她筑起厚厚的外壳,蜷缩其中,寻求片刻的安宁。“悲哀”的一生,满是悲哀,她以悲哀开场,最终也会以悲哀落幕。

将人物的命运隐藏于姓名背后,莫里森笔下的人物因此变得生动而真实。在构建作品主线的同时,也完善了每个角色的故事,从而补充和丰富了情节,在一定程度上也能揭示作品主题。

四、塑造人物性格

中国有句俗语:人如其名,在小说作品中亦是如此,姓名不仅能暗示人物命运,更可以彰显人物性格。莫里森在创作过程中尤其注意到了这一点,将人物性格暗含于姓名背后的隐喻意之中,使得人物形象更加鲜明。

作为莫里森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宠儿》中的人物各具特色,代表了现实中不同的群体。贝比·苏格(Baby Suggs)是赛斯的婆婆,宠儿的奶奶,也是早年间从甜蜜庄园中脱身的女奴。贝比名字之中包含着“大地之母”的含义,暗示了她领袖一般的人生和博爱的性格。贝比是个慈祥而有能力的人,她孤单一人,八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她悉心照料孙辈,当赛斯负伤带着孩子前来投靠时,她收留了她们,仔细地帮赛斯擦拭身体,治疗伤口,成为赛斯最后的依靠。在村子里,她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通过说教帮助他们实现心灵的救赎,带领他们向上帝祈祷,重获黑人的精神信仰,备受同伴尊重。贝比本是一个柔弱甚至可怜的老妇人,但是作为黑人社群的中心人物、精神领袖,她的性格就注定柔中带刚,内心包含着对小家和亲人的关爱,更包含着对社群和种族的大爱,怀着对奴隶制的厌恶和仇恨,更蕴藏着带领黑人实现平等和发展的信心。

在《天堂》中,莫里森塑造了诸多人物,其中不少人物的姓名都是对于其性格的概括。女修道院的主人康妮原名康瑟蕾塔(Consolata),便蕴含有“consolation”的“安慰、慰藉”之意。她有想法,有远见,性格沉默而温婉。年少的康妮无父无母,被一位修女收养,在修道院中长大,成为一名合格的“女儿”。她帮着修女母亲照顾其他女孩子,这些女孩子离开之后,康妮守着女修道院,守着母亲,直至她去世。年轻的时候,她也曾经历爱情,最终为情所伤,但在看到情人的孩子发生车祸遇到危险时,她还是伸出援手。康妮最大的安抚作用便是对于身边女性的救助。对于来到女修道院的落魄女性,她倾听她们的遭遇,抚平她们的创伤,制止她们伤害身体,教会她们自食其果。此外,女修道院更是成为小镇女性的避难所,她帮助婚前怀孕的阿涅特产子,为六年没有出过家门的斯维蒂提供休息场所,更是和情人的妻子成为朋友。终其一生,康瑟蕾塔都在帮助、救赎他人,用她的温暖安慰身边的人。女性的领导才干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她修复着女性群体和畸形的黑人社群。

姓名背后的隐喻意不仅能概括人物性格,更可以与人物性格形成对比,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立体突出。《爵士乐》中的女主人公叫作维奥莱特(Violet),她的名字包含“羞怯的人”之意。维奥莱特是一个从乡村来到大都市的黑人女子,在经历丈夫的外遇之后,原本的生活面目全非。她向往都市生活,但是她的内心包含着质疑,白人主导的城市生活对人的影响更是让她恐惧。她为别人烫头发维持生计,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生活十分规律。面对丈夫时,她不懂得和丈夫沟通的技巧,时常担心自己已经年老色衰,不再年轻美丽,无法留住丈夫。她一杯杯地喝燕麦,想要保持自己的身材。但就是这样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却大闹丈夫情人的葬礼,想用小刀划伤这个死去女孩的脸,也曾想要偷走别人的孩子来挽救自己的婚姻,她甚至接连拜访丈夫情人的姑姑,想要和她成为朋友。这个怯懦卑微的人一次次挑战自己,去完成一些大胆甚至疯狂的事情。在陌生的环境中,维奥莱特谨慎、胆小甚至卑微,但是在婚姻中,她却异常坚定,渴望与丈夫能回归最初的恩爱。

《天堂》中的吉姬,本命为格蕾斯(Grace),寓意为“优雅”,但是吉姬的性格却与之截然相反。她不拘小节,喜欢穿着夸张潮流的衣服,对于由此引发的非议也视若无睹。她更是不在乎自身形象,和别的女人当街大打出手,被脱光了衣服,打累了就赤裸裸地躺在路上。她大大咧咧的形象与优雅可谓有着天壤之别。但就是这样一个本该优雅却十分奔放浪荡的女孩子,却因此而使人印象深刻。

通过人物姓名背后的隐喻含义,对人物的性格进行最初的界定或通过相反的性格突出人物形象,莫里森赋予了作品中人物鲜明饱满的性格和蓬勃的生命力。他们各不相同,却都在彰显着自己的个性,成为特定的社会背景下特定群体的代言人。

五、结语

作为美国黑人文学的代表人物,莫里森深深植根于黑人文化的沃土,别具一格地赋予了作品中人名、地名深刻的含义,展现了黑人的生活境遇和文化诉求。隐喻的命名不仅批判了现实,揭示了黑人和黑人文化所遭受的迫害,更暗示了人物的命运,补充和完善了故事情节,此外,人物的性格塑造更是因为隐喻的使用而更加立体、跃然纸上。命名背后的深思熟虑彰显了莫里森的良苦用心和黑人女性作家的非凡创造力,正因如此,莫里森的作品才拥有了更加深刻的内涵和独特的魅力。